第6章 第六章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过云从自打进屋之后一直客客气气的,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过任何愤怒情绪。乍一看就是很随和的小辈,但在场的没有一个认为她在说空话。因为她就读T大,只要豁出去下狠心,是有那样的人脉资源接触好律师以及报刊记者。

何况,过家人都看到了过云从嘴角带笑,明明是温和的微笑,却仿佛毫不犹豫就能给想占她便宜的人狠狠一刀。

那眼神,太冷静了,冷静到像个不要命的疯子。气场,看不见摸不着,但直面时真能感知到它的存在。此刻,过云从让过家人不由自主地背后发凉,想要快点离开。

其实,过家人也想得没错。

过云从想起第一世自己,自认单单纯纯就是遵纪守法的研究员。但第一次穿越,进入不一样的秦朝后期,入世必须应对人心叵测,出世要面对山林野兽。

那种情况下,想要从容自在地活着,反而要学该狠则狠,有时就连自己的命也必须置之度外。

这会,过岚的老公杨涛先打破了压抑的安静。“事情还没到闹到这一步,没到必须搞到登报打官司的地步。有事,大家可以好好商量。”

杨涛没有因为长辈身份就语气强硬,他在电视机零件厂做主任,对于审时度势有一套。

这些年没和过峰家多接触,一来是相隔两个城市,二来是明白经商大起大落,不愿承担其中风险。眼下的情况却让他必须开口,因为真发生登报一事,指不定也要让他被卷入人言可畏。

杨涛认得清形势,明白过云从绝不会受制于人,那只有让过岳认错。

“小从,这件事是你大伯一家错了。幸好,房子没有被租出去,你看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过岳已经被噩梦搞得心神不安,当下面对过云从带来的压力,没能撑住两分钟。

他背脊一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对,是我错了。小从啊,千万别打官司,也别搞什么新闻报道。都是一家人,要和和气气才好啊。”

王芳也回神了,“你大堂哥谈了女朋友,要结婚还没房子住。我这个当妈的,太心急了才会鬼迷心窍要把你房子租出去搞点补贴,以后再也不会了。”

两人话音一落,过老爷子抢着说,“过岳、王芳,你们以后不许打着孝敬我的旗号做糊涂事。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你们。”

过岚保持沉默,尽量缩小存在感。她不会说也有过类似想法,但因为现实考量打消了。

原本想着过云从在T大读书,以后女儿杨玲从帝都毕业后,万一去沪城工作可能需要找过云从帮忙,那才打消了占便宜的心思。

现在只有后怕。不仅仅因为做了被过峰与刑海鬼魂警告的噩梦,还是看到了过云从行事手段的冰山一角。

过岚不发声,三位小辈更不说话了。

过云从却不信口头保证,她拿出纸笔递到过岳与王芳面前。

“既然这样,那就写一份道歉保证书,把你们之前没有取得我的同意,更没有我父母授权的情况下就擅自处置房子的事写清楚。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你们真心实意地表个态,以后不会再来窥视我父母的遗物。”

对于保证书,过云从很清楚它不一定有法律效力,但要的就是过家人脑袋上套好紧箍咒。

假设从今往后两方老死不相往来,刚好是求之不得的事。如果哪天过家人之中谁忘了今天的教训又要来算计她,这东西真就会见报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真的搞官司、登报一条龙?

因为确实没到那个地步,而真正实现这一系列操作耗时耗力耗钱,和她目前的生活重点相违背。

目前,过云从首要目标是尽快融入这个时代,赚钱与好好过日子。只要过家人肯消停,她也不想和极品亲戚纠缠不休。

但也不惧过家人日后生变,那么等待他们的就不会是催梦符了。届时,可以小白鼠再利用,换种攻击性符咒实验一番。

过岳和王芳看着空白的纸,这保证书一写真是把他们的面子往地上踩,手上的笔就写不下去。

过云从眉目温和,转而看向过老爷子。“爷爷,您吃的盐最多,肯定不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话易说,事难做,人的记性没自己想象得好,写下来就牢靠多了。只要今后问心无愧,写保证书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说对吗?”

过老爷子最注重是自己的脸面,尤其不喜别人违抗他的意思。搁在以前,对于过云从这样软刀子一刀接一刀的小辈,他是早撵出去了。

可是这次不行,过云从瞧着丝毫不怕鱼死网破,又想搞传票诉状又是新闻报道。她身在沪城受的影响相对小,但过家在苏城更会丢脸。

退休了,过老爷子一点都不想沾上其他闲话。

他严厉地斥责过岳和王芳,“怎么了,你们是不识字吗?就和小从说得一样,你们写张保证书让彼此都安心。以后大家都是和和气气一家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为什么犹豫?

因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过岳和王芳都是为此没能动笔,但他们迫于压力不得不写。比起闹出人尽皆知的丑事,只能今天私了。

两人都没想过摔笔走人,因为深知是自己没理,闹到单位里另加新闻媒体运作一下,搞不好就会被调岗。近期厂里的效益已经没早前好,去了绩效差的部门就等降工资。

当然不只这些原因。

如果不写,一定还会继续做噩梦,而他们真不想再惹怒过峰和刑海的鬼魂了。

为了过太平日子,只能捏着鼻子把保证书写了。

两人一边写一边反复质问自己,当初怎么就想不开盯上了过峰留下的房子?

都是贪婪惹的祸!

想着说不定侄女好欺负,他们搏一搏可能单车变摩托。认为过云从读了大学,但也许只会傻读书。

至于刑洋一家,那都是老实人,想来也没多少能耐来帮忙,但偏偏预计错误。不能说是距离设想有些偏差,应该说是彻头彻尾地朝反方向发展。

四五年没联系,记忆中在初高中只是读书好的侄女不知不觉成了笑面虎,刑家也竟然敢来硬气助阵了。

这就是认知偏差。假设过峰一家三口全部身亡,刑洋确实会心灰意冷不会想和过家争什么房产,但如今过云从活了过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刑洋后悔前几年和妹妹分生了。

尽管他至今不支持经商认为风险太大,也承认当时疏远过峰一家有小心思,唯恐他们经商失败会波及自己家,但不管怎么样希望妹妹一家好好活着的想法从未变过。

如今就剩过云从一人,刑洋在莫斯科走了一遭知道外面的危险,他是下定决心要护着点侄女。他明明白白地把想法告诉妻子与儿子,并且耐心地讲道理获得两人的支持。

今天廖美芬和邢杰超前来助阵,就清晰地表明了丈夫/老爸的态度。

过岳和王芳哪里知道背后原因,眼下他们写好保证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早知如此,当初绝对不去沪城。

偏偏非常糟心,周日必须还要去沪城墓地,少不得送一笔白事封包的礼金。这都是什么事,还要倒贴钱!

过云从接过了保证书,认真看了一遍,将它和那些租屋告示放回了包里。

“小从,你还留着出租告示做什么,不如都扔了吧?”

王芳不安地搓手,出租告示是她写的,等冷静下来回过头来看,那都是她有意占据侄女房子的证物。

过云从笑着摇摇头,“伯母,你辛苦写的东西,我怎么能扔呢。你放一百个心,我会把它们收好的。留着当个念想,纪念这样一段特殊日子,以后回忆起来都是有趣的故事。”

话到此处,今天该办的事也都办好了。

根据过家人的面相气色,验证了催梦符的效力不减当年,是完成了她的符咒实验。又是多管齐下断了他们对沪城房子的窥视,顺带也敲定了落葬事宜。

过云从终于愿意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明天是工作日,大家都睡不了懒觉。我们就先走了,要去赶火车,后天再见。”

王芳努了努嘴,到底没再提租屋告示。她不敢去抢夺,抢了也没用。

之前,她动手贴了九张,今天只看到三张,也就是还有六张仍被留在沪城。显而易见,九成九是被过云从故意收好了。

既然服软,不如就服到底。

王芳决心不再靠近淮海路附近的弄堂一步,出租告示之类的记忆也就扔到犄角旮旯里,永远不会再提起。

所谓谈话到此为止,前后只进行了半个小时。

过云从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谁挽留她多坐一会,就和表哥、舅妈一起离开了过老爷子家。接下来,耐心等待后天的骨灰入葬。

**

周三,天气晴好。

过峰与刑海的骨灰入葬办得很顺利,前来悼念的亲朋按着流程拜祭,最后大家一起吃了豆腐饭就散了。

等到散席回家,刑洋一家依旧有些没回过神来。过家那些人居然真的没再闹,表现得非常配合,很像是真心实意希望过峰与刑海死后能够一路走好。

廖美芬事后回想觉得有点奇怪,过岳等人的确会害怕打官司登报这种事,但为什么过云从初到过家时,那些人就表现得不敢闹事呢?

难道说有谁警告了他们?或是于心有愧,有自知之明知道理亏,不敢在丧葬问题上争一争?

邢超杰更后知后觉想起来,过云从在去苏城火车上给出小建议。万一他要助阵拍桌子骂人,别拿手拍会痛的,不如找点趁手的东西拍桌子上。

等他听闻过岳侵占房屋,是想砸水杯来着。但过家居然连茶都没上一杯,他只能拍自己的钱包在桌上了。

这一切的发展,是不是早就全在过云从的掌控之中?

过云从没有多此一举地解惑,有关催梦符等手段,日后有必要再提。处理了丧葬事宜,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学校。另外,对于她来说还有一件摆在眼前的要务。

概括为一个字——钱。

有件事,原身瞒住了刑洋一家,过峰和刑海的死亡其实留下了一笔负债。事情要从去苏联做倒爷生意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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