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其十·泾阳轶事

泾阳县志,名仕册曰:“天水府泾阳县名仕徽。其父太僕寺丞。徽生二子,长曰水镜,次曰水清。兄弟二人神茂俊逸,是为人中俊杰。”

子水清,本是泾阳秀才,刚历秋闱,举第一,意从天水府上,赴临潼举明年春试,水镜举武试。黄车已备,而就在这关头,水清却忽经大病,病好后已是立冬,且神情阴霾,面枯骨瘦,父爱子心切,急请遍州县名医,不见好转;水镜则于一晚忽得一梦,梦里有一红袍白面,头戴乌沙之男子,貌似刑吏。此人道:“汝弟命衰,过此秋闱,已至大限,其福源将尽,命不久矣。我乃冥府判官,欲将其收之。”水镜大惊,抱其膝苦苦相求,此人曰:若要续命,改头换面,更心易肺,叫引路的冥官认不出即可。”

又曰:“巧得一首于千里之外,武将人家,年与弟近。当取得为易之。”

水镜大骇:“何以易?”

曰:“刀斧相加。”

又对:“昔日王臣置于玄帝案,人方为鱼肉,今弟区区茂才,性情淑均,何故招致刀俎?”

笑曰:“已更千人心府,区区换头,何足畏惧!”

又道:“只管让水清在午夜设下酒宴,我自来为他行续命之术。”

“言至此……”

正说话间,出声女子忽然担忧地看了身旁龙女一眼:“龙女?可有身体不适?”

原来自山海一去,沿天水向下,东海龙王之爱女瑟拉菲娜已在不觉间听从椿华神女指示,与乌城公主作伴,先炽焱与遥光一步到达天水泾阳。

可之前只听说乌城公主天生华发与一双紫瞳,与龙君之夫人神貌相像,却未想到能有如此迥异。

远远就见一女子身姿摇曳,面容清秀怜爱,不似国之女君,更像圈养深闺之美器,其肤润如玉脂,穿着件羽裙,十分可人。然虽殊色,气质上仍与瑟拉菲娜在“离宫仙月”见到的那幅画有极大差距。

却也说不上失望,龙女反觉得内心松了口气。

就见公主对龙女躬身,行拜礼后,徐徐将泾阳一事道出。

“……水镜醒来后,心觉怪异,然浑身汗透,不得不信几分。然他将此事与父亲一说后,父亲却坚决不信,说那恐怕是索命的魔头。然水清不知为何,次日晚便依照梦中人所言,宴请那鬼吏。说来也奇怪,后来水镜去龙君庙拜礼时,谈及当晚除水清在与子虚乌有的东西自斟自饮,却也无阴风雾气,尤其夜晚天朗气清,清风明月,照影澄明。如此这般,很难往是否是……那方面去想。”

又忍不住试探问:“龙女这般动情,是……睹人思人了么?”

就见龙女一怔,将春水化为一团柔影,蕴在眼底,望她,宛然一笑,挽起她的手:“确实是想到母君了。”

公主点头道:“龙君所托,万不敢忘。实不相瞒,水清请过那鬼吏后,次日起身,全然是以陌生面貌示人,令家人惊骇。水镜想起那易头之法,连忙让水清解开衣领,果然在脖颈处有一条红线。其头主头眼皆深紫色,从面相上看,不像水清,倒像水镜。问水清可有什么异样,道只觉脖颈微麻,别处无事。再问其病,又道已经痊愈。”

“那时我以落难人家千金,投宿此家,说来也巧,正好遇上此事……或说更巧的还在后头。喏,龙女,我们到了。”

不觉间,二女已离山海千里,公主化为凡人打扮,龙女自然也跟着打扮成凡人。眼前风景换了几轮,直到一处镇上宅邸前。公主指着牌匾:“这便是徽府。”

于是上前叩门,唤出管家:“莱斯托莉雅求见徽大人。”

管家中年相貌,一身青色褙子,头戴宽边帽,见是徽刚收养的义女,立刻拜见:“小姐,老爷找您呢!”

又看向身边容貌倾城的女子:“这位是……”

公主忙道:“是我在庐阳的远亲哪!庐阳鲁氏千金,大人应有所知。”

管家连忙再作揖礼:“小子有眼不识贵人小姐了。”

又赶紧抓着公主的袖子,面露惊色:“小姐那日不告而别,可把老爷急坏了。眼下你那两位公子哥又生一事,全府就指望小姐来安慰老爷了。”

说话间,这位管家慌忙将两位小姐引进门,登堂入室,却见一堂白帘,留一位面相不凡,鹤发童颜却面色哀愁之老者独自坐在一具灵柩旁落泪。这位徽老爷身子骨看上去硬朗,却作愁云不展,公主见状赶紧上前,可龙女远远往那灵柩一瞧,却发现那是空棺。

于是不禁上前一步,问:“明明无死者,空摆灵位,何等怪哉!”

徽长叹道:“小姐所说极是!”

公主在一旁搀扶老人,道:“我出去寻鲁姐姐方三日不到,如何就得了怪梦又将厅堂摆成这样?”

“你二人是有所不知。那日那人为水清换头后,第二天水镜儿又做一梦,说来也怪,我之前是不信的,可这次水镜儿一做梦,我也跟着做。梦里那白发红袍的官吏提着你二哥的头,对水镜儿道,更头之术虽化解了清儿眼前的危机,可病假愈,日后仍然会被收走。他还有一计,说是让水镜与水清再易头,这样,鬼差来是,见水清为水镜,自然昏庸难辨;又见水镜为水清,身上三魂七魄却未散,生人气息不减,自觉不是命绝之人,如此之下,鬼差自然就走。条件是让我府空摆灵堂,水镜儿躺入馆中七天,到鬼差来的那夜,无法分辨人,自然就走了,清儿的劫难就可化解。”

旋又抹泪一把,泫然曰:“原本镜儿跟我谈及此事,我还不信,可于梦中亲眼所见,如何能不信!”

“大人因此便依言设了这假灵堂?”公主挽着义父的手,面露担忧,“可那官吏也不可尽信。”

徽道:“唉,你是不知,可还记得前几日登门拜访的那位湘阳先生?”

龙女就见公主忽然朝她施了个眼色,便依然温柔劝慰道:“记得,那位先生自称湘阳,稽山人,自小放浪,从天水漂流而下,在天水城东寻了个教书的职务。”

曰:“正是那位先生。前几日他忽然一如你当日敲门,见了还以为是你的兄长!谁知他出口便是借宿,看在你的面子上,又听闻他确在城东有所威望,这才开门迎客。还记得湘阳先生进门便对你我道:‘你这家有冥府之气!’么?”

“记得,义父当时怒而不言,只骂他儒者不闻怪力乱神。可……”

未想,徽听到这话,突然掩面痛哭:“我那日昏庸之语,恐害救我小儿之命者弃他们而去啊!”

又抓着义女的衣袖道:“不知他对我儿水镜说了什么,原定前日镜儿就该躺入棺中,可先生抓住镜儿衣袖,摇头道:‘不妥,那官人白发红袍,腰间定系骷髅头有二,不是人间官,实乃鬼吏。听闻山海之后,便入冥府,冥王哈迪斯座下有二侍神,名为修谱诺斯与塔纳托斯,再有一位判官,名叫路尼。你父子见那官吏,就没问他姓甚名谁?就敢让他施换头之术?’又对小儿道:‘申时一刻,你们便跑到龙君庙中,求龙王护你一时平安。今晚如无意外,定有阴兵过道。’这般书生,当时我怎么敢信。”

忽又哭泣:“可谁知我老头夜半独守灵堂,至亥时,忽觉阴铃作响,黑雾将我整个厅堂缠住,我不过一眨眼,灵堂便如隔百年,朽臭木气扑鼻,灰尘漫步!更可怕的是,我眼前忽觉阴风阵阵,隐隐有盔甲碰擦之声,黑雾渐浓,忽迸发红光,那中间走出的正是提着清儿头的鬼吏!我早已吓得两股战战,不能动弹,可那鬼吏环视一周,发现棺中无人,嘴里嘟囔着‘怎么没人?’又从腰间解下一壶酒,洒在地上,朗声喊道:‘众神军将士列阵现身!’即有阴兵数万,排遍羊道!此吏道:‘今复活神鹫将被人搅乱,恐大王无法借水镜之躯复活,诸兵退回冥界,待来日计划!’顷刻,黑云散开,月色重见清明,我大喊一声,晕倒过去。醒来却发现我那两个儿子、鬼吏,还有先生都不见了!”

龙女听此遭遇,啧啧称奇,心里为父君又庇佑百姓而高兴,一面也免不了好奇:“这……”

公主则道:“那位先生白发紫眼,又自称湘阳君,更别忘了他是稽山人。”

【简单版设定总结】

简略世界地图:

西洲——关外——天山——萧关——稽山——天水(江河)——乌山(另一峰为不周)——临潼——江南一带——(天水下县)——天水府——山海——东海

雅柏菲卡,鲁格尼斯之子,管天水(我起的)和东海(鹅子说他是东海龙王)的,问就是鹅子设定。

卡路迪亚管太阳,笛捷尔管天命,号称天界最博学。这俩我编的,希望鹅不要不知好歹赶快出皮肤。

山海是冥界入口。

虽然鹅子没说瑟拉菲娜的父王是哪个,但我有充足证据证明是这个系列的雅柏菲卡(鹅子好歹解释一下蓝发怎么生的白发)

希绪弗斯和艾亚哥斯曾经在关外和天山打仗。

关外无一例外指的都是萧关向西。

周东就是乌山往东到临潼这一段

其中,湘阳大概是指稽山下游的一段天水支流湘水,湘阳即湘水南岸,湘水自南绕乌山而行,到达临潼。

和古代地理名称有借用化用但不能考据,放过我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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