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二天是跟苏瑶碰面，上课的第一天，鹤行不敢跟山野吾喝太久，勉强入了口就不再喝。山野吾本来是说着要替鹤行解闷的，用中文说那叫一醉解千愁。哪知道后面喝得失去理智的人也是他。鹤行不得不扶着他回宿舍，一路上就能听到他在念念叨叨，还是当初那件事——以为是和喜欢的偶像一起参加节目没想到跟最讨厌的对家成为了一组。
“那天以后我再也不敢去见玲玲酱了。玲玲酱的握手会我也不敢去了。呜呜呜，玲玲酱肯定觉得我不知廉耻背叛了她。我的玲玲酱，我最可爱的卡哇伊的玲玲酱。”
鹤行满脑子酱酱酱，讲到最后实在是有点饿了，把山野吾送回宿舍又去了一趟711，买了个抹面包的炼乳酱。半夜一个人坐昏暗的宿舍灯前，可怜巴巴地啃着面包，想着苏瑶的模样，又觉得彻底睡不着了。他经常从网上看到她的消息。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社交平台的账号还没交给公司的人员负责，她就每天在网上跟人对线。也多亏那个时候她是个糊咖，在整个娱乐圈几乎是查无此人，所以才没引起过度波澜。虽然现在她火了，不少黑粉经常拎着她过去跟人对线的截屏来骂她没素质，作为明星居然带头网络暴力路人。
苏瑶当时发了个表情包，有病快点去看医生。黑粉见了又气得吐血，说她这个人没有当明星的气量，丝毫也不大度。网友随便说说就会生气。
鹤行不知道苏瑶当时在想什么，反正他看了的确是陷入了无言的沉默。有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网友的脑子的确是跟一般人的脑子长得不太一样。你骂他吧，觉得费劲儿。你不骂他吧，又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于是只剩下六个点点点能够表达他的心情。
他估摸着到了今天，苏瑶还是一样的性子。他给她发消息说了明天去接她练车，可她八成睡过头，醒来估计也不知道穿适合训练的鞋子。
鹤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晚上，天还没亮就出门去大型商店，给苏瑶买了换的凉鞋。因为不清楚她具体的尺码，所以鹤行想来想去，还是估摸着两三双样式一样尺码不同的。他把购物袋顺手放在副驾驶，看着时间差不多，开车去找苏瑶。
他想着，先等个半小时，见时间实在是太晚，过不去了，再叫她出来上课。
她肯定会觉得他很体贴吧。
陷入了自己的幻想故事里的鹤行满怀着期待抵达了自己的房子门口，大老远就看见两个人站在院子门口等着。鹤行视力好，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苏瑶。她醒得太早，穿了一身休闲运动装。车彻底停下才发现，她穿了一双运动鞋。
苏瑶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用手捂住嘴，勉强有了一点女明星的修养，看得陈铃铃直掉眼泪，觉得她们家姐姐终于长大了。结果一开口，还是那神奇的味道。
“你可终于来了。”苏瑶念叨，“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陈铃铃无奈地扶额，今天的苏瑶看上去又飒又靓，一头长发绑了个马尾在脑后，清新又妩媚。你说这好好一女孩子，干嘛没事长个嘴呢？她跟了苏瑶这么多年，已经快要猜出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偏偏鹤行还是个极单纯的，认真地说，“怎么会不来。”
苏瑶呛笑一声，讲：“是，你要是不来，我可得让你们公司赔钱。”
是的，这就是苏瑶能够不费九牛二虎之力从床上起来的原因。只要是跟钱有关的事情，她准第一个醒。平日里在剧组拍戏是头一个起床的，剧组在山里，那隔壁村的鸡都还没开始叫呢，苏瑶就醒了。赚几分钱要拿出几分钱的本事，这是苏瑶心中的道理。她这样要求自己，自然也这样要求别人。用二十万学个车超过苏瑶对学车这件事的想象，所以她在日本每待一秒，脑子里就会蹦出那二十万来。如果这一个月她没学会，岂不是还要再倒贴二十万？不行不行。苏瑶恨不得自己是个车界神童，别说一个月了，一天就能学会。最好是摸着方向盘马上就能懂怎么开车的那种万里挑一的神童。
苏瑶对自己抱有幻想。
上车的时候，苏瑶下意识想往副驾驶做。因为她看别人学车，都是坐在副驾驶观看，以追求第一手开车经验。可是刚拉开车门，就见着副驾驶位置上放了两购物袋，明摆着不想让她坐上去的样子。
苏瑶笑鹤行，“怎么？今天打算教完我，还要去约会？”
哪里有什么约会？鹤行被问得一头懵，等苏瑶关上副驾驶位置的车门，稳稳地坐在车的后座，目光扫过那购物袋，他才反应过来。艹，他给忘了。
“不是。”他想说，这是给你买的，因为担心你穿着高跟鞋不好开车。可是这话说出来，又好像在质疑苏瑶的专业素养一样。没有哪个人会明摆着知道今天要学车还刻意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来的吧？鹤行想不出好的理由，于是又把嘴闭上了。
他这样，苏瑶更是确认了这家伙其实有去约会的打算。她平日里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现在却也来了兴趣，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让鹤行这样的人动了心思。小年轻的爱情，她还没体会过呢！
“去哪儿约会？”苏瑶问。
鹤行反手打了下转盘，“啊？”
“少装蒜。”她说，“年纪不大，心眼倒挺多。业务一条龙呢这是？今晚送我回家后，直接去找女朋友？”
他哪里来的女朋友啊——
鹤行无奈：“没有。”他强调说，“没有女朋友。”
苏瑶一看，哎哟，这么一说还脸红了。于是觉得更好笑了。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容易害羞的？
“没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苏瑶说，“谈谈恋爱没什么丢人的。你姐姐我也是过来人了。”
鹤行心中一紧，“你谈过恋爱？”
苏瑶心想，废话。她二十七岁的大美女了，要是没个前男友，都显得不正常。她正想说什么，陈铃铃反手拧苏瑶的胳膊，苏瑶哎哟一声，回头一看，对上陈铃铃无言又渴求的目光，乖乖把嘴闭上了。
陈铃铃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家苏瑶姐又要开始自曝八卦新闻了。
鹤行不知道她谈过恋爱，苏润山没跟他讲过这件事情。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现在没有谈恋爱。”他说，“也没有女朋友。”
苏瑶好奇，“那你这明晃晃的购物袋，给空气买的？”
鹤行也嘴硬了起来，“给空气买的。”
苏瑶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她嘴巴是闭上了，肚子却开始咕咕叫起来了。鹤行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转手把她往就近的一家餐厅带。日本的早餐还是那么些东西，饭团，拉面。油条豆浆包子是别想了。但苏瑶也不挑，本来想直接下去，被陈铃铃阻止，她下楼跑腿去给她打包带上来。鹤行又说自己吃过饭了，于是两个人就在车里坐着。
苏瑶看着鹤行，觉得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当上驾校老师傅，简直是暴殄天物，忍不住又问了一下一天前问过那个问题。
“弟弟，真不考虑下进娱乐圈”
鹤行摇头，问她，“你叫谁都叫弟弟吗？”
“啊？”苏瑶笑着说，“那可没有。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又帅气，脾气还不好的，我才叫一声弟弟。”
听着不像是好话，却又在夸他，鹤行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以你的姿色，每个月肯定比你教我学车赚的多。”苏瑶说。
鹤行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件事，笑起来，问她，“我教你学车赚多少？”
一分不赚，倒贴二十万，钱全给了苏润山。他赚什么赚，赚空气？
苏瑶见不得别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二十万？”
鹤行以为他知道自己给苏润山倒贴钱的事情了，因为她说出口的数字和他给苏润山的钱是一样的。
“是。”他心想，还是二十万美金。
苏润山就是个顶了天的奸商，偏偏他也是个傻子，也愿意花这么多钱，来买一个跟她相处的机会。就像苏润山说的，以苏瑶的名声，去国内哪个驾校找不到好的师傅？还用得着出国？再说了，随便跟个车队签个广告协议，互惠互利，不比跟他来日本还要遮遮掩掩强多了？这钱得给，而且给得值当。
苏瑶以为他还不满这二十万，又饿又气，直瞪他，“还不够？”
鹤行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却也纵容地说，“不够。”
他愿意花全部身家，换跟她相处的机会。
哪知道苏瑶听了，更生气了，火烧眉毛，眼睛瞪圆，气呼呼地看着他，“二十万都不够，你还想我给你多少钱？”
鹤行愣住，“你给我钱？”
苏瑶以为他这是装疯卖傻又想坑她一手，气笑了，“怎么，拿了钱就不认账了？”
鹤行摇头，他是真一分钱没收的呀？
他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被骗了？”
苏瑶冷笑，“一，少叫我姐姐套近乎。二，我是被骗了，你难道不就是那个骗我钱的人？”
鹤行委委屈屈地想着，可明明是她叫他弟弟的呀。
弟弟的姐姐，那可不就是姐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