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专心索面的许老板被王婶这一嗓子呛到脸红。
少年连忙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
但楼梯上的脚步声越发清晰，王婶的脸从下面冒出来，他凝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转而起身去吧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好早之前我就想问问你这事但没太好意思，直到今天早上许妈跟我讲了你的想法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想处对象的呀！”
许枳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她窘迫地瞥了一眼男孩，有点尴尬，回话王婶:“还好啦，我顺其自然，有的谈就谈，没得谈就一直单身也挺好的。”
没脸了没脸了，王婶干嘛在别人面前提这件事！
对面的少年眯起眼，似乎要把她的心虚看穿。
王婶看出阿鱼的别扭，她热情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拉到阳台外面去，两人在外面小声地叽叽喳喳。
“婶不骗你，我这有个远方大姑，他们家就一个儿子，长得是一表人才！你知道婶喜欢个高的，个矮的我都不稀得给你介绍，来来，这有照片你瞧瞧看……这个男孩子啊，能说会道的，最重要的是，他工作很厉害的，公务员！铁饭碗！这条件要是换了别的女娃，我都不舍得介绍的！”
听她这么说，阿鱼嘴角有些压不住了：“王婶你这说的他这么完美，真有这么好的话那他还需要相亲？”
说完后，她感觉室内有一道犀利的目光一直锁着自己，只是等她抬头去看，却只见里面的少年在乖乖吃面。
“这你不懂了，这条件越是好的男孩子越是心高气傲，我们大姑那儿子也是一直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女生，听说好多喜欢他的他都瞧不上呢。”王婶从头到脚把许枳鱼看一遍，
“其实那些个男娃说是要找个喜欢的，多半都是因为喜欢他的那些女孩儿不够漂亮，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看女孩贤惠了，都看脸！我们家小槐啥都不会做，她那男朋友还不是稀罕着她呢。”
许老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王婶的意思是……只有我这种美若天仙的大美女才能拿下他？”
“哎呦我的老天爷！”王婶蒙住嘴巴，嘴角咧开，“脸皮比墙角厚！”
接着她又说：“这人吧啥啥啥都好，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恐怕今年得有个29岁的样子了……”
许枳鱼瞪大眼睛：“29？？”
王婶面上有些难堪，“你很介意吗？其实男人总比女人成熟的晚，这样的男人谈起来会照顾人。”
阿鱼最终成功被王婶说的心动，她觉得十分有道理，并且答应下来此事，打算双方先见个面。
王婶走的时候看了二楼那少年好几眼，心中疑惑这人是不是认识自己，难道自己之前得罪过他？他那双深幽的黑眸盯得她浑身发毛。
从阳台进来后，她碗里的面有些坨了，紧巴巴黏在一起。
她看着少年碗里的面也干巴巴一坨，诧异地询问：“没煮多少，你吃不完了么？”
他答：“等你进来一起吃。”
许老板心中淌过一条暖暖的河流，看着他柔顺光泽的头发，差点忍不住想上手摸摸。
二人又接着一起吃早餐，仿佛刚才的小插曲跟没发生一样。
“干嘛等我呢，你自己先吃呗，坨了都没那么好吃了。”她嘴上嘟囔，心中却甜滋滋，因为他的那句“等你一起吃”。
少年沉默半晌，吃面不看她，不开心地问：“你要去吗？”
“啊？去哪？”
他说话总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都得猜他指的什么。
“相亲。”
“去啊，咋不去。王婶说的那个人除了有点过于成熟嘛，其他方面听起来很完美，先去见见，又不会影响什么。”看着他把面吃完，擦嘴，许枳鱼期待不已，
“吃这么干净，很好吃吧？这可是我昨晚回家特地炒的，这是我最爱吃的一种面，也想让你尝尝。”
谁料少年一咬牙，“难吃至极！”
这四个字给许老板气的差点跳起来，她手指指着他，颤抖不已：“臭臭臭崽子，我好心好意给你做的茄泥面就换来你这么个白眼狼评价？你你你……”
“相亲有什么好？把不喜欢的两个人硬凑成对？”
他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相亲怎么不好？我可以接触很多优秀的男生，从这些男生里面挑出跟自己最合拍的一起过幸福美满的日子。”
“你怎么就能保证你们一定会幸福美满？”
这话给许老板问住了，她生气但不知怎么反驳，只好暴躁道：“我幸不幸福美不美满都跟你没有关系！总之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不会再比你这个白眼狼更差劲了！我心疼你，关心你，给你做饭吃，你不但不感谢我还态度这么恶劣说难吃！你成天那臭脾气摆给谁看呢？老娘又不是生你的爹妈，你真以为我没有底线啊？”
她的这几句话又变成了锋利的刀片了，从他的眼睛里进到心里，将卑微喜欢着她的那个自己划地满是伤口。
少年粉唇微张，愣了愣。
“对不起，我去洗碗。”
阿鱼看着他端着两个碗去吧台的背影，忽然很想给自己来一拳，她懊恼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向来情绪很稳定，但近期已经有几次对他发火生气，还说些没有遮拦的话。
他虽然嘴上说难吃但他还是乖乖吃完了，自己明明是成熟的大姐姐，却还要去计较一句评价，她怎么就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去伤害他呢？
少年在吧台洗碗，许老板沉默地回到了收银台的绿色椅子上。
她隔一会往上看一眼，生怕错过那小孩的细节，他那么敏感，恐怕会在楼上偷偷抹眼泪。
“白眼狼”这词真不该骂，他刚刚的表情那么受伤，难不成他父母以前就那样骂过他？
许枳鱼啊许枳鱼，你真是该死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脑海里无法控制地反复浮现出那天少年面不改色地对她说【我没有父母】，他的语气越是平淡，阿鱼却越是难受。
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会他路过这里的时候，给他道个歉吧。
不一会，拾掇好碗筷的少年来到收银台跟前。
他的神色淡漠如常，近日里他脸上原本不多见的一点阳光，也因为许老板刚刚那一席话又骤然消失。
同寻常一样拿出手机扫钱，他与她对视了一眼，许枳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两人之间弥漫开酸楚。
“很好吃，谢谢姐姐用心招待。”
临走前他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语气放软，主动安抚。
然而正是他这样的主动低头让许枳鱼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明明先道歉的人应该是她，反倒是被伤的最痛的一方一次又一次低头，她眼巴巴望着他，忐忑开口：“我……你……”
阿鱼不是个说话结巴的人，这会不知道怎么半天挤不出一句话，那少年也不着急走，就站在店门口耐心等她把话说完。
“你……”
“同学你好，那个，我注意你很久了，高二三班的林同学对吗？每次在名次表上都能看到你数学成绩是年纪最高，我就是偏科数学特别不行……方便加个微信嘛？想请教一下学习方法……”
许枳鱼还没“你”完，店铺内先前在购物的两名女生见少年停留在收银台前，赶紧逮着机会上来跟他讲话。
这两人许老板非常面生，她发誓这是今天才来店里的两个顾客，看模样像是一中的学生，起初她们进来的时候她稍微留意了下，后面沉浸在反思和愧疚当中，就没再管那两人了，只知道她们在店里逛了很长时间都没出去。
现在明眼人都看地出来，她俩显然是冲着这男孩儿来的。
她缓缓仰进椅子里，双臂环住抱枕，眼珠转转，偷偷打量刚才说话的女生。
今天周六，一中除了高三都放假，这女生戴着一顶MLB的鸭舌帽，天蓝色的挂脖吊带，露腰，同色系到大腿根部的百褶短裙，白色过膝长袜，纤瘦高挑，青春靓丽。
“姐姐，你刚刚话还没说完。”少年对围上来的两位女生熟视无睹，视线坚定地落在超市老板的身上。
他对她说话，自然另外两位女生的视线也就跟着打了过来，一时间竟搞的许枳鱼有点错愕，她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呃、是是，我刚刚想问你，就是、呃，嗯，你晚上还来吃饭么？”
听了这个嗯嗯呃呃的问题，他居然笑了。
阿鱼看得很清晰，他笑了。
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眸光氤氲，雾气散去。
“要来，怎么不来？”他哪天没来呢？
在大人的世界可能没办法直白地为自己的错误表达歉意，就好像在挨打之后，你把自己锁进房间，妈妈会主动问你要不要出来吃饭，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因为就在几天前，老板对他发脾气是叫他再也不要来，而今天，老板却问他晚上还要不要来。
他开心什么呢？
大概是姐姐怕他晚上不来了吧。
少年俊朗的笑自然也落在了另外两位女生眼里，那名戴鸭舌帽的女同学看得心花怒放，她紧紧捏着手机，按捺激动，不停地跟同伴交换眼神。
“林同学，能加一下吗？”女生亮出二维码，眼含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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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