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榛吃完饭将碗筷收拾了，洗完后放进消毒柜，用纸擦干手上的水渍，宋知意低头回消息，听见动静，她收起手机，抬头问他：

“搞完了？”

“嗯。”

附近有24小时超市，不远，宋知意带孟榛过去，八月中旬，晚上的空气透着闷热，超市里开着冷气，两人来到衣物区的男士专柜，睡衣靠外，贴身衣物靠内，孟榛随意挑了两套丝质的黑色睡衣，没有多余花纹，看起来很简洁。

宋知意在旁瞧着，笑道：“你现在的睡衣都是这种款式的吗？我记得你以前的还有可爱的卡通图案。”

“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当时孟榛还小，姐弟俩感情也好，就连睡衣都是配套的，后来宋知意大了，也不幼稚了，那些可可爱爱的睡衣早被她抛弃，换上更性感美艳的。

宋知意想了想，“是嘛？”

“看来在姐姐心里我也并不是很重要，这都不记得了。”孟榛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心里话。

他把睡衣交给导购，拉着宋知意径直往里走，宋知意眼皮一跳，她倒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是……

“孟榛，你自己挑不就行了吗？拉我进来干嘛？”

“只是想看看姐姐是否在意我。”

宋知意不懂，“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你多少有点叛逆啊。

孟榛看完尺寸，拿了两盒，宋知意无意间扫了眼，臂围腰围以及……她愣了几秒，想不到孟榛看着清瘦，实际上……出于阅男无数的经验，宋知意最后在心里默默得出一句话。

他有点东西。

其他洗漱用品家里都有，在超市买完东西，姐弟俩原路返回，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五十，不算太晚，但也不算早，宋知意给他挑了除主卧以外最大的客房，崭新的，也没人碰过，安排完后，她回卧室洗澡洗头，今天在外跑了一天，宋知意自己都受不了。

美美地泡了澡，宋知意吹干头发，脱了浴袍坐在床边涂身体乳，主卧外有人敲门，她起身穿上睡裙，光脚踩在地板上，走过去开门，问道：“怎么了？”

孟榛买回来的睡衣和内裤已经烘干了，穿起来很合身，他本就是冷白皮，灯光下，纯黑利落的短发半干，有种说不出的湿濡感。

他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杯红酒，量不多，很适合睡前饮用，“给。”

宋知意睡前有喝一点红酒助眠的习惯，孟榛是知道的，以前在宋家，她没少指使他，而孟榛也渐渐习惯，到后来不用宋知意提醒，到休息的时候他就会送来，乖巧懂事得不得了。

“谢谢。”她接过，微微踮脚，笑着捏了捏孟榛的脸，“姐姐没白疼你。”

孟榛任她蹂躏，微微一笑，“喝吧，我待会把酒杯拿下去。”

宋知意喝完把杯子递给他，孟榛接过，弯腰轻轻抱了抱她，在她耳畔说：“晚安。”

“嗯，好，晚安。”关门前，宋知意指了指他半干的头发，提醒道：“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不然会头疼。”

孟榛站在门口对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主卧的门关上，他在门前站了会，垂眸望着手中的酒杯，半晌，孟榛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过宋知意刚刚饮酒的位置，指腹慢悠悠地摩挲过不存在的唇印，辗转流连，指尖仿佛还残留余温。

姐姐。

*

翌日天色朦胧，还未彻底亮透，宋知意就起来了，从今天起电影正式进入拍摄阶段，她洗漱完也没化妆，穿着上也以休闲舒适为主。

宋知意从三楼下来，看到孟榛在厨房做早餐，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眼，问道：“今天起这么早？”

孟榛也才锻炼完回来，他想着先把早餐做好温上，再回屋冲个凉水澡。

“我要去影视城，今天开拍。”

“那你先把早餐吃了，待会我送你过去。”

他给宋知意倒了杯温热的牛奶，再配上三明治和半个水煮蛋，最后还有几颗圣女果。

宋知意吃着早餐，“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你忙你的吧。”后天孟榛就要去学校报道，肯定有得忙。

“反正我待会要开车回去，就当送你了。”孟榛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手指碰了碰她的头，自然地抚顺一缕头发，“我冲个澡就下来。”

宋知意端着杯子，见他转身上楼，挺拔劲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她笑了笑，继续吃早餐。

孟榛回卧室冲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宋知意早餐吃了一半，坐在餐椅那玩手机。

“不吃了？”他问。

宋知意刚回完妆造师的消息，闻言，摇头，“吃饱了。”

“那走吧。”

“你还没吃呢。”

孟榛说：“先送你去影视城，你不是还要忙吗？”

“再忙也不差这几分钟。”她微抬下颔，点点他那份早餐，“吃了再送我。”

于是孟榛坐在她对面吃早餐，宋知意回完消息，关掉手机，单手撑着下巴看向他，在她的注视中，孟榛端着杯子的手指一紧，指尖泛起一抹白，他微敛眸色，故作镇定道：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你今天跟我说话，一句姐姐都没叫。”宋知意逗他：“你不想叫我姐姐吗？”

孟榛莫名想到一句广为流传的话，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他也藏了坏心思。

“姐姐。”他顿了顿，又喊了几声，声音有着特有的磁性，少了青涩，多了些说不出的意味：“现在喜欢了吗？”

宋知意被他逗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孟榛吃完早餐，将餐具清洗了放进消毒柜，他拿起车钥匙和宋知意乘坐电梯抵达车库，开车送她去影视城。

不到八点，天虽然亮了，但好在不算热，今天要拍摄的场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剧组工作人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分工。

孟榛开车出现在这吸引一些人的注意，尤其当宋知意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大家都交头接耳地讨论，纷纷好奇车里人的身份。

“驾驶座的人是宋导的司机吗？”

“司什么机，又帅又年轻，说不定是宋导新交往的男朋友。”

“不能吧，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哇，你还认得？”

“感觉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宋知意的身份在圈内从不是什么秘密，宋家大小姐，名校毕业，博士，最年轻的导演鬼才，有钱有能力，追求者数不胜数，身上一堆标签，美貌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宋知意的剧组除了拍摄阶段很严肃，其他时候气氛轻松融洽，这边讨论得津津有味，林延拿着剧本，穿着换好的衣服过来，准备找人问问，听见他们聊天，下意识往那边看了眼。

彼时孟榛已经开车离开，宋知意也收回跟他再见的手势，她今天打扮得干净利索，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对讲机说话：“场地三布置得怎么样？各部门注意了，八点半开拍第一场，抓紧时间。”

隔得有点远，声音也在空气传播中飘散，不太真切，这是林延第三次见到宋知意，那位传说中惊才艳艳，年少成名的鬼才导演。

在拍摄上，宋知意有丰富的理论和实战经验，在工作上，她做事认真严谨，但凡有一点不满意直接NG重来，还不许演员用替身，尽管她苛刻，但给的实在太多，剧组没有任何人敢有怨言，更何况她恩威并施，惯会拿捏人心，所以大家都挺喜欢她，也完全服从安排。

八月的天很热，拍戏也艰苦，开拍第一天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上午这场原本预计十二点半结束，结果因为两个镜头生生拖到下午两点二十，宋知意的脸色直接沉下来了，拿着对讲机冷声道：“拍戏前的基本功练习你练到哪去了？！”

上午的戏份终于结束，剧组在附近定的工作餐也用箱子运来，大家排队领饭，凑到一块难免对今早的事吐槽几句。

“我的天，宋导发火真的好可怕。”

“要我说，宋导的脾气已经够好了，换我是导演兼投资方，碰到像林延那种没实力的演员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我直接把他骂到连妈都不认识。”

“也是，宋导没有辱骂他都算好的了。”

“那人叫什么来着？噢噢，林，林延是吧，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塞进来的，一没名气，二没能力。”

“我刚刚偷偷用手机查了查，一个三十六线开外的小角色，微博粉丝还不到两万呢。”

天气炎热，太阳毒得能把人晒晕，大型保姆车停在路边，有咖位的演员们都进自己的空调车休息，宋知意也回到自己的保姆车，冷气袭来，吹散她身上的暑气，她坐在躺椅上回许观灿的消息。

sunshine：【宋姐姐你还不吃午饭，下午拍戏会饿的，多少吃点吧。】

饺子的姐姐：【天热，没胃口。】

sunshine：【有了！我小舅舅常年在国外留学，别的不敢说，厨艺那叫一个赞，我让他给你做点清热解暑又开胃的美食给你送去。】

不得不说，许观灿真的助攻，有她在，宋知意不需要自己想办法。

饺子的姐姐：【这就把你小舅舅卖了？小心他揍你。】

sunshine：【他才不会呢，就这么定啦。】

宋知意笑着回了一个表情包，小妮子聊着聊着人就没了，估计是烦她小舅舅去了。宋知意收起手机，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点，这时，保姆车外有人敲了敲，问了句“宋导在吗”。

宋知意透过玻璃看到外面有小半个人影，被车内的帘子遮住了，她也没起身，拿起遥控器摁了下，车门打开，一股冷气直面扑向林延，吹了吹他额前的碎发。

男人抱着剧本站在外面，一动不敢动，谨小慎微道：“宋导。”

宋知意扫了他一眼，面不改色，依旧靠在躺椅那，嗓音淡淡：“不去吃饭到这干什么？”

对比她在拍摄时大发雷霆的模样，现在已经没什么情绪，其实她就这样，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她是投资方，是总导演，她希望自己的作品尽可能完美无瑕，尽可能给观众最好的观影效果，所以对演员们严格要求，可一旦离开那个拍摄地，她只是宋知意，不会去想那么多，也不会为谁负责，更别提对演员发火。

林延今早被她NG无数次，宋知意气势逼人，让人发怵，他低头道：“想…想找宋导您为我讲讲戏。”

他今早就打算找人问，但跑了一圈，因为名不见经传，大家都不怎么搭理他，问了也没什么好的结果，今天下午还有一场他的，他怕又连累剧组进度，引起大家不满，思来想去，找谁都不如找宋导更有效果，于是就大着胆子来了。

他局促地站在那，宋知意淡声道：“上来吧。”

“谢谢宋导！”他感激涕零。

林延上了保姆车也不敢轻举妄动，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那，生怕哪里又做错，宋知意拿起搁在旁边的剧本，翻找林延的戏份。

“坐吧。”她说。

林延小心翼翼坐在她对面。

“吃午饭了吗？”

耳边是翻动纸张的声音，林延紧张得不得了，乍然听见这么句话，一怔，下意识问了句“什么”，随后反应过来连忙道：“……还没。”

宋知意看着剧本，打开旁边的保温箱，从里面拿出一份午餐放在林延面前，“吃吧。”

她已经翻到林延今天下午要拍的戏份，正在研读。

剧本已经看了很多次，宋知意对每个人物的理解都心里有数，她放下自己这份剧本，又冲林延伸手，“你的剧本给我。”

他愣了愣，随即赶紧双手递过去。

“你注释得很清楚，理解也还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林延准备好好听讲。

宋知意扫了他一眼，“先把饭吃了。”

剧组的餐虽然不差，但还是太一样，明眼人一看就是导演餐，像林延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配吃，他不敢动，宋知意轻描淡写道：“把饭吃了我再给你讲戏，我不想今天下午的拍戏时你再给我出任何岔子。”

她倒不在意那点小钱，就是不喜欢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犯错，一两次就够了，屡次就有点蠢。

林延被她说得很羞愧，脸色微微发白，他也不敢吱声，低头打开食盒盖子吃饭。

他吃饭的时候，宋知意放下剧本，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夏季酷暑，人就容易犯困，更何况她也忙了一早上。

她小憩的时候，外面传来动静，脚步声渐进，下一秒传来许观灿活泼热烈的声音：

“小舅舅，我看到宋姐姐啦，在这呢！”

宋知意：绰号，时间分配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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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时间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