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弃文从武

“我不读书了,我要学武。”贺文成毅然决然地说道。

他娘许采薇本来正坐在土炕沿上缝补衣服,听了这话,手一抖,针尖刺进了手指,她“嘶”了一声,抬起头来望着贺文成,冷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贺文成站在许采薇面前,坚定道:“我要参加比武大会,我要做‘天下第一’。”

许采薇的狐狸眼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寒意,她的声音尖细刺耳,斩钉截铁道:“武学是末流,科举才是正途,你给我好好读书。”

贺文成愤愤转身,坐在旁边一把快断了腿的破木凳子上,反驳道:“武学不是末流,我朝尚武,武学是上流。”

许采薇身体不好,动不动就咳喘,眼下给贺文成这么一气,捂着胸口咳了起来,边咳边恨恨道:“科举是流传了几个朝代几百年的,比武大会不过是太祖爷当年一时兴起而设,说不定哪一日便取消,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该半途而废,学武的事你不许再提。”

贺文成固执道:“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吃了那么多苦,考了好几次县试都考不中,我不是这块料。我已经决定了,我就是要学武。”

许采薇把手里的衣服往土炕上狠狠一摔:“我不许!”

贺文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为什么?”

“就是不许!”“许”字还没说出口,许采薇就又猛烈地咳起来,单薄的身体不住颤抖。

贺文成瞧见许采薇这幅虚弱的样子,握着拳头,欲言又止,站在她面前与她僵持着。

正在厨房烧火的贺进终于忍耐不住,拄着一根早已包浆的木拐一瘸一拐地走进屋来。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都没了,他将身体的一半重量放在那根木拐上,左肩因为用力而比右肩稍微高出一些,面容一派祥和欢乐,笑嘻嘻地对许采薇道:“说话归说话,怎么动这么大的气?”

许采薇捂着胸口,喘息着:“你听见你儿子说的那些话了吗?不过是县试没过,他就怕了,不敢再读书,要去做什么‘天下第一’了!”

贺进还没说话,贺文成便插嘴道:“谁怕了?我没怕。我不是不敢,是不愿意,比起读书,我更喜欢练武,所以我才要弃文从武。”

许采薇猛喘了两口气,一咬牙,猛地把贺文成拉过来,举手在他后背上啪啪啪地打个不停:“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贺文成倔着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任许采薇打。

贺进拄着拐,噔噔噔地走过来,若无其事地拉着贺文成的胳膊,走到一边,父子两个坐在凳子上。

贺进一张瘦长的脸,因为常年耕作,皮肤给太阳晒得黝黑,两颊各有一个深凹的酒窝,说话时酒窝时隐时现,更添几分亲切:“文成,你跟爹说说,怎么突然就要学武了呢?”

贺文成眼睛盯着坑坑洼洼的桌面,声音淡淡的,却十分坚定:“我喜欢。”

许采薇听了又要动气,眼看着就要冲上来接着打贺文成,贺进忙冲她摆摆手要她先冷静,又回过头来对贺文成温柔地道:“文成啊,你别怪爹打击你,实话告诉你,人家学武的都是从儿时开始学,你现在已经十九岁了,恐怕学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有志者事竟成,”贺文成坚定道,“只有肯努力,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贺进憨厚地哈哈笑道:“说得好,既然你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能继续读书呢?”

贺文成摇头道:“我不读书,我就是要学武,我说了,我喜欢学武。我要做‘天下第一’。”

贺进道:“天底下习武的人那么多,比你厉害的人那么多,大家都想做‘天下第一’,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行呢?”

贺文成抬起眸子,看着贺进,极其认真地说了一句又俗套又狂妄的话:“既然总有人要做‘天下第一’,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许采薇冷笑:“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诉你,不许你再提学武的事,马上给我滚去读书,明年继续参加县试!”

贺文成气鼓鼓地站起来,毅然道:“我说了我不读书,我就是要学武,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听你的?你许也好,不许也好,反正我就是要学武!我要证明给你看,我可以做到‘天下第一’!”

说完转身就回自己的小屋,啪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翻身倒在土炕上。

他听到外面贺进不住地劝慰大发脾气的许采薇,要她少动气。他心里很烦躁,捂着耳朵翻了个身,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没有人懂他,没有人理解他。

这么多年,他日夜苦读,发奋图强,几乎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可他县试参加了四次,却次次落榜。

贺家村的人个个幸灾乐祸,都嘲讽他,说贺文成莫不是个傻子,学了十几年屁都没学会,连一个小小的县试都考不过,真是个废物!

贺文成只当没听到那些话,继续埋头苦读,就在前段时间,他又去参加了县试,然而,又落榜了。

他心里真不是滋味,想到贺进和许采薇十几年省吃俭用,把银子全都用在他的学业上,给他买书,送他去村口的私塾,盼望他学有所成,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好不心痛。

他心里愁苦,无颜回家面对爹娘,只好四处盘桓,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京城,看到了一场热血沸腾的比武大会。

比武大会是本朝太祖皇帝建国后不久开始下诏举办的。太祖皇帝是马上天子,爱武成痴,坚信若是国中人人习武,国势必定强盛,异族不敢来犯。于是,为了鼓励黎民习武,下令每五年举办一次比武大会,规定凡是在比武大会中赢得第一者,不仅可得到皇上钦赐的“天下第一”封号,还会被因材授予官职,获赐金银珠宝,荣宠甚隆,比之科举状元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诏下后,举国欢腾,练武之士剧增,人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当那个“天下第一”,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但是,贺文成他爹娘不愿追逐时代潮流,对比武大会并无兴趣,依旧要贺文成按那千百年来的旧路子,读四书、背五经、考功名、做大官。

儿时的贺文成将爹娘的话当作金玉良言,压抑下自己对武学的渴望,读了十几年书,到头来却是一事无成。

然而,就在他觉得科举一途无望,心灰意冷之际,他见到了那场比武大会,见到了那些潇洒豪迈的武林人士,以及那变化无穷的十八般武艺,幼年时对武学的痴心一下子觉醒了,当即下定决心,他要学武,他要做“天下第一”。

就算十九岁才开始习武那又如何?他相信只要他够努力、肯吃苦,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贺文成擦掉眼泪,翻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斑驳腐朽的房梁,眼神逐渐变得犀利。

翌日一早,贺进去田里干农活,许采薇在厨房烧饭,贺文成则趁机偷偷溜进爹娘的屋子,打开那扇破旧的木柜,心惊胆战地把里面的一堆铜钱扫进自己怀里,然后飞也似的跑到城里,在书摊前,买了一本剑谱。

他把剑谱揣在怀里,慢腾腾往家里走。他知道他今天花掉的是家里所有的积蓄,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他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迈进门去,看到贺进和许采薇坐在漆黑的屋子里,身形落拓。

贺文成突然想到这么多年来,因为穷,爹娘连蜡烛和油灯也不舍得燃,全部都留给自己夜里读书的时候用,不由得抓紧了怀里的剑谱。

贺进和许采薇瞧见贺文成回来了,双双舒了一口气。

贺进拄着拐棍站起来,柔声道:“文成,你今天一整天去哪里了?我们还以为你……哎!怎么现在才回来?一天没吃饭,饿坏了吧?”

许采薇则冷着脸一直不吭声。

贺文成什么话也没说,扑通一声跪下来,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爹,娘,我今天偷了家里的铜钱,去城里买了剑谱,你们打我吧。”

贺进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不住地“你你你”,最后也没“你”出什么来。

许采薇一直沉默着,一双手不停地抖,最后腾地站起来,愤愤地把快要散架的木凳狠狠踹了一脚,回房去了。

贺文成听到许采薇在屋里咳个不停。

贺进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贺文成头上温柔地拍了拍:“文成,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以后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别后悔。”

从那之后,贺文成发了疯地练武,他没师父,更谈不上天赋,且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练起武来十分吃力,但他一直咬牙坚持。

他虽喜欢剑法,可是他买不起剑,只能折一根树枝,跟着剑谱照葫芦画瓢似的练,一年四季,从早到晚,寒暑不辍,风雨无阻,倒真有些惊人的毅力和耐力。

他苦练了几年,觉得已经掌握剑法精髓,迫不及待要去参加比武大会,幻想自己即将名扬天下。

他二十四岁时,贺进拿出攒了将近五年的所有积蓄,去打了一把剑,在他生辰的那一天送给了他,他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竟然一夜未睡,在院子里舞了一晚上的剑。

比武大会很快来临。

贺文成又激动又紧张,准备去京城参赛。

贺进和许采薇不放心他一人独去,定要相陪。

贺文成认为许采薇有咳疾,贺进又腿脚不方便,他们跟着一起去反倒累赘,要他们在家里等他,可贺进和许采薇态度坚决,一定要跟着去,贺文成一条舌头说不过两张嘴,只好带着病秧子娘和瘸子爹进京参加比武大会去了。

贺文成弃文从武只是角色设定,作者绝不是要宣扬“学习无用”、“读书无用”一类的价值观。

实际上,作者一直秉持着“知识就是力量”的信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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