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和伏玉赶了四天三夜的路,于第四日傍晚抵达清溪镇,一回客栈就被薛明辉告知一个消息。
“去看戏?”江崇皱眉。
“对啊,镇上新来的戏班子,我和白榆已经偷偷去瞧过了,耍得很好看呢。”
为了说服江崇,薛明辉不惜夸赞自己嫌弃过的戏班子。
“不去。”江崇想也不想就回道。
薛明辉皱着脸,苦巴巴哀求:“别啊,去吧去吧,大家都去,你不去的话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去,我在客栈守着,要是有人来还能做点生意。”
见说不动他,薛明辉四下扫视,看见白榆的一瞬间眼睛放光,把人拉过来,不停地使眼色。
白榆头晃动的幅度极轻,满脸写着拒绝。
让她劝江崇?还是算了吧,那简直比登天还难,薛明辉真是糊涂了。她一边想一边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要不怎么薛明辉次次都能逮到她。
江崇看他们二人一眼,两个人还在眼神拉锯,他别过脸,冷漠地回到柜台算账去了。
这些日子他不在,这些人估计是想不到清账这回事的。
拉锯战以薛明辉的失败告终,他鼓着脸,气汹汹地往楼上走。
盛元冉看见了,凑过来担忧地问:“白姐姐,掌柜的没事吧?”
“别管他,他每次都这样。”白榆不甚在乎,到后院去找点事做。
大堂只剩伏玉和江崇,盛元冉看了半晌,做出选择,走到伏玉身边,问:“伏玉姐姐,你想去看戏吗?”
刚才薛明辉也没问伏玉意见,盛元冉担心她不愿意去。
“都行。”伏玉的声音如同一滩死水。
盛元冉自讨没趣,不再多说,跑到后院寻白榆。
翌日。
虽然江崇百般推辞,但还是被薛明辉拉着出来了。
他本想转身回去,但于老笑眯眯地开口了:“小江啊,你也不要一直自己待着,多出去走一走,交些朋友才好啊,小薛掌柜也是念着你才拉你出来的啊。”
有人撑腰,薛明辉背后跟翘起了尾巴一样,得意洋洋:“听见了吗,本掌柜是为了你好。”
江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但也没说什么,和众人一起去了戏班子处。
戏班子名叫曲家班,相当通俗易记的名字。
几人到时,园内观众只有他们,之前来宣传过的少年给他们上茶点。
他把点心放到盛元冉面前。
“小兄弟,怎么称呼?”于老问他。
少年飞速瞥了他一眼,低头恭敬答道:“齐冶。”
“小齐公子,怎么只有我们来看?其他人不喜欢吗?”
此言一出,齐冶脸色差了许多,但还是回他:“今日演的是新戏,班主交代了,只有几位能来看,正式开演得几天后。”
“哦。”薛明辉笑起来,“多谢小齐公子。”
被他谢了的小齐公子脸色还没恢复,生着闷气回了后台。
白榆一边拿桌上的花生仁吃一边感慨,薛明辉真是一如既往的“纯真”。
很快,台上便开演了。
红脸黄袍,腰系蓝带的猴子登台,紧接着就是扮演白骨精和唐僧的伶人上台。
上半场戏看得十分精彩,除去白榆心情复杂外可谓是非常成功。
中场休息时薛明辉还在回味方才猴子打的棍法,瞥见墙根下还有一杆棍子时激动得就要离席去取,江崇把他拉回来。
他略微不满。
江崇不言,冷冷看他一眼,薛明辉不敢了,乖乖坐下。
“砰!”
外面突然传来巨大响声,众人下意识回头看,门外站着一行六人,五男一女,其中一位是鬓发微白的老者。
“潘毅师兄?”盛元冉下意识喊道。
“小师姐!”那行人中唯一的姑娘喊了一声。
盛元冉认出来,是掌门师伯门下最晚入门的师妹颜宜真。这位师妹入门时她已拜师几年,二人年岁又差不多,是以她就管自己叫小师姐。
再仔细一瞧,百感交集。
飞星派一共来了五人,四人都是掌门门下,余下那位是她五师兄,多半是负责带路的。
潘毅:“师妹,还不快过来,我们来接你回去。”
盛元冉回头看向客栈众人。
薛明辉站出来,气势汹汹地挡在她面前:“她才不会回去!”
其余人也都起身。
“阁下,你的师妹可还欠我们很大一笔钱,若想带人走,先把账还清了再说。”江崇道。
白榆:“不错,小盛如今是我们的人,可不能让你们随随便便带走卖了。”
伏玉点头:“他们说的对。”
于老没说话,一直盯着潘毅几人身旁的雷劲松看,雷劲松默默转头。
“你们……”潘毅蹙起眉头,“当真执意如此?不肯放人?”
“他是不是听不懂话?”薛明辉找白榆说话。
明明都说了,先把钱还了再谈,非要说他们不放人,他们也没拿绳子绑着人啊,莫名其妙!
白榆无奈看他,随口敷衍:“掌柜的说的对。”
“既如此,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言罢,他抽出佩剑,看了眼飞星派其他人,几人纷纷拔剑。
“这就要开打了?不应该多聊几句吗?”薛明辉凑到伏玉身边。
白榆搭话:“掌柜的,是反派话才多。看这几位少侠样子,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是反派啊。”
薛明辉跟白榆待久了,对她说的词也都理解了,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余人已经警惕起来,没人再管他俩。
潘毅没管他们,手腕翻飞,随即提剑刺过来,剑光闪烁。
白榆一看就知道这位飞星剑法水平比盛元冉高多了,单第一剑就带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
有这几个人在,伏玉不好发挥,一手举起桌子扔去,然后一掌把白榆几人拍到一边,而后拎着薛明辉和江崇到另一边。
桌子被劈开,想也不想就往白榆几人方向劈去。
伏玉扯了块布甩飞过去,剑锋被挡住一瞬,但已足够白榆带着盛元冉跑到伏玉身边。
于老则是早就溜到别处。
缠在剑锋的布变成碎块,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小盛,你这位师兄,挺厉害啊。”白榆由衷赞叹。
虽然失手,但潘毅面色依旧沉稳,给飞星派几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提剑过来,伏玉目光却一直落在雷劲松上,飞星派等人都不是问题,只有他才是真正棘手的角色。
江崇看出来,交代她:“伏玉,先带掌柜的回去,这里有我们顶着。”
“不行!我不会逃走的。”伏玉还没说话,薛明辉先出声了。
“掌柜的,你在这才是拖后腿。”白榆毫不留情开口。
薛明辉:“那你呢?你一点武功都不会,比我还不如,要走也是应该你先走。还有于老,他年纪大了,又是普通人,更应该先走。”
白榆沉默了。
虽然她不清楚于老身份,但也有十足的把握能确定于老不是普通人,那内力深厚得,都快比得上老头了。
至于自己,薛明辉现在还这样认为,说明自己伪装得相当成功,真是优秀呐!
几句话的功夫便被围起来了,那位老者则是找上了于老。
这里地方小,伏玉根本施展不开,再加上还要护着他们这群或真或假的普通人,情况不容乐观。
白榆开始四处搜寻起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忙。
薛明辉还在那瞎指挥:“伏玉,你快先去救于老,不用管我们。”
伏玉抿唇,她的首要职责是保护薛明辉,以如今情况,她不可能离开他身边。
眼见潘毅逼得越来越近,几人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江崇当机立断在薛明辉后颈砍了一个手刀。
他扶着晕过去的薛明辉,道:“伏玉,你先带我们离开这里,然后再回来。”
再对白榆道:“你们撑一会,务必保证安全,不要硬抗。”
最后看向盛元冉,眼含愧色:“撑住,不会让你被带回去的。”
盛元冉点头:“江先生,我信你们,快先带掌柜的走吧。”
伏玉当即提起两人,足尖一点施展轻功飞出去。
潘毅没管,此行主要是带回盛元冉,其余人都可以忽略不计。
盛元冉此时贴白榆贴得更近,问:“白姐姐,我们要不要冲过去救于老。”
比起她们这边,于老那边堪称风平浪静,只是安静对视。
听见盛元冉声音,于老高声道:“小盛丫头,不用担心我,记得跟好你白姐姐。”
盛元冉努力点头,她一定会保护好白姐姐。
“……于老。”雷劲松终于说出了到这的第一句话,声音用特殊法门压得极低,任谁也听不清。
于老颔首,朝外示意他们出去谈。
雷劲松微不可见地点头。
于老便立即夺门而出,雷劲松紧随其后。
飞星派有人看见了,问:“师兄,前辈他……”
潘毅示意不用管,对盛元冉道:“师妹,那群人已经被我们赶跑了,和我们回去吧。”
盛元冉下意识看向白榆。
潘毅:“这位姑娘,只要你愿意放我们师妹离开,我保证你不会受伤。”
白榆没理他,而是歪头凑到盛元冉耳边,问:“想回去吗?”
盛元冉摇摇头,一脸抗拒。
“看见右边的花枪了吗?”白榆又说。
花枪是方才打斗的时候被弄歪的。
“听我的,一会蹲下滚过去拿起来,然后跳到台上。”白榆继续道,“听明白了吗?”
盛元冉点头。
“准备,”白榆目光紧紧盯着潘毅,在他眼皮眨动的一瞬推了盛元冉一把,喊:“走!”
盛元冉按着她的话捡起枪后极快跳到台上。
潘毅拿剑朝白榆刺过来,白榆一边闪一边喊:“说出你的想法。”
“潘毅师兄,我不回去!”盛元冉大声道。
潘毅动作一顿,缓缓抬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不回去!”盛元冉鼓足了气。
潘毅面色一凝,放弃追击白榆,飞到高台上,道:“师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改口,我还能当没这回事。”
盛元冉摇头,坚定道:“我不回去!我不要联姻,我要待在这!”
“很好,你不想自己走,就由我带你走。”
潘毅拿剑对上盛元冉。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白榆从地上捡了一堆花生仁。
台上是同门在打,飞星派几人都有些无措。尤其是颜宜真,她在派中时同盛元冉关系不错,自然也不想看见她被迫联姻,可也不能明着帮盛元冉,她眼珠子到处乱转,最后锁定白榆。
“各位师兄,我们先把她拿下吧。”
她一提议,余下人都朝白榆涌来。
白榆往墙根跑,一边跑一边弄倒戏园子里的架子、水缸、椅子等物。
好在这几位飞星剑法学的也不怎么样,远远比不上潘毅,她躲得绰绰有余。
余光扫向台上,就发现盛元冉已经倒在台上,而潘毅的剑锋却没止住。
“叮!”
一粒花生仁击歪剑锋。
潘毅立即扭头,没发现任何异样。
只是视线下移,脸色就不太好了,他的师弟师妹简直像是在跟白榆玩闹一般,一群正儿八经教出来的名门弟子竟然追不上这么一个普通人!
他正想着回去要让他们加练,脑后就袭来一股劲风,侧身,再挡回去。
盛元冉及时退开,神情严肃。
潘毅回忆着方才那一式。
没想到盛师妹在这待了这么久,反倒有了长进,只是可惜,不是飞星剑法上的长进。
他更加认真,剑剑紧逼,盛元冉逐渐力有不逮,呼吸急促起来。
“嘶!”
她轻呼一声,手腕阵阵发麻,再仔细一看,方才潘毅那招竟被挡回去了。
接下来,她的花枪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同潘毅打得有来有回。
“梆!”
“梆!”
“梆!”
花枪材质比不上剑刃,便从不正面对上,每次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在潘毅腰间、背上、小腹、小腿……
潘毅隐隐有些抵挡不住,若是换成一柄玄铁所制的枪,想来他身上已经见血了。
他微喘着气,眯起眼,盛师妹先前莫不是不想和他打不成,没想到她枪法竟然练得这么厉害。
见他停下,盛元冉也停下来,两只手的手腕发麻发热。
台下,众人见台上人停手了也连忙停下休息。
不行了,他们真的不行了,这么久了连白榆的衣角都挨不上。
白榆也好心停下,看着他们喘气,手心的花生仁还剩下三分之一。应该能坚持到伏玉回来,她想。
“盛师妹,你是从哪学的枪法?”不过几个呼吸,潘毅又像恢复好了一般。
盛元冉面露难色,如果她说是刚刚有位高人帮忙,潘毅师兄会不会信?
“你是因为拜到了学枪法的师父才不愿回去的吗?若真是这样,你又将师叔置于何地?”潘毅自说自话。
盛元冉的师父章善是飞星派掌门的师弟。
潘毅控诉了一番盛元冉这种行为的不道德,然后正色道:“今日,我就替师叔好好教教你!”
言罢,提剑刺去。
不是吧,还来!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升起这个想法。
盛元冉也累了,但再累也不能不躲,她顺势滚到台下过道。
潘毅剑锋未停,甚至还在教训她:“师妹,正面迎战。”
“叮!”
刀刃相击的清脆声。
曲星河一柄软剑击退潘毅。
白榆放下执花生仁的手指。
“班主?”盛元冉不确定地喊,她也只是在开场前见过曲星河一面,还没记熟脸。
曲星河没看她,而是环顾四周,看见被弄得一塌糊涂的园子沉下脸,问:“这些,都是谁干的?”
“都是他们,主要就是班主您面前的那位,都是他们的人做的。”白榆反应极快,撇清干系。
潘毅皱了皱眉,但没反驳。
事情很明了,曲星河朝后看一眼,齐冶从后面绕出来,扶起盛元冉就打算离开。
“还有白姐姐。”盛元冉连忙道。
齐冶犹豫片刻。
潘毅松了松手腕,神色一凛:“她们不能走。”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从我的手上抢人。”曲星河嗤笑。
“前辈,我承认你有点实力,但我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带走师妹。”
说着,潘毅提剑迎上去。
剑光绚烂,剑气迅猛,却有些后继不足,许是因为战斗过久乏力。
曲星河没一味接招,只是闪身躲避,等潘毅换招空隙一剑刺过去,正中肋骨。
余下人见状,连忙略过白榆去挡在潘毅面前。
纵使对面人多,曲星河却应对得毫不费力,手中软剑像是有灵一般,能够及时感知主人心意,剑剑刺中。
白榆瞬间起身,看清都不是要害位置放下心,又坐回地上,靠在破破烂烂的半边桌子上。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飞星派众人便全部受伤昏迷倒下,盛元冉也终于被齐冶放开。
她连忙扑过去,探众人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时才松口了气,恶狠狠地瞪了眼曲星河和齐冶。
齐冶面露委屈,曲星河却没在意,走到白榆面前:“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处理了,这园子的损失若是他们赔不出来,我就算在你们客栈头上。”
听了这话,白榆直想昏迷,这么多损失,江崇不得杀了她。
只是没能成功昏过去,盛元冉阻止了她。她哭哭啼啼地扒着白榆:“白姐姐,怎么办啊,师兄他们不会死吧?”
方才潘毅虽然与她动手,可也从没动过杀意,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她怎么也不想害了他们。
白榆的心在滴血,但还是先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流这点血死不了人的,送去百草堂救治,要不了多久又能成为你活蹦乱跳的师兄师妹了。”
“真的吗?”盛元冉泪眼汪汪。
“当然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去跟他们借个板车,我们把人送去百草堂。”
盛元冉应好,然后往园子后面走去。
白榆站起来,走到飞星派几人那边,把了把脉,确定众人都没什么生命危险,伤重些的也就是潘毅,可能跟他总要逞上前挡剑有关。
看来曲班主动手还是有分寸的,要是谈赔偿时也这么有方寸就好了。
盛元冉很快拉着一辆板车过来,二人把这些人抬上去,并贴心地把颜宜真这个小姑娘放在上面。
去百草堂的路上盛元冉一直在默默掉泪,白榆想劝她别哭了,但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就是:他们还没死,现在不用哭丧。
想到这个,她干脆闭紧嘴巴。
临近百草堂时,她叫苏木出来。
看见一车伤者,苏木震撼了:“白榆,你上哪给我捡来这么多伤患?”
“镇西,那还有不少,你要不要去捡?”白榆随口道。
苏木眼睛一亮:“那你等等我,我这也有一辆板车能拉人。”
“行了行了。”白榆拉住她,“那没人了,赶紧治吧。”
此时杜衡也出来了,闻见这浓郁的血腥味皱了皱眉,上前把脉。
“如何?”苏木问他。
“若是一直不上药,还能再撑一个时辰。”
盛元冉面露崩溃:“一个时辰后就没了?”
杜衡:“自然不是,只是一个时辰后再治会落下病根。”
“你看,我就说了,不会死的。”白榆安慰她。
质朴的语言拥有稳定人心的强大力量,盛元冉冷静下来了,扭头对她道:“白姐姐,我们回去吧。”
还挂有泪痕的脸上说出来的话语却十分冰冷。
“你们不在这守着吗?”苏木好奇问道。
她看盛元冉刚刚哭得挺伤心的。
“不了,”盛元冉摇头,语气坚定,“救他们这一次,算是全了情谊,日后他们若要再逼我,我不会再把他们送医。”
白榆看得好笑。
盛元冉现在说得笃定,但要是还有这种事,最多也就是从哭哭啼啼地送医变成一脸冷漠地送医。
又对苏木交代几句,二人踏上归程。
……
客栈。
以往空荡荡的大堂现在地上多出了一堆被绑住手脚的人。
薛明辉围着他们绕来绕去,脸色愤怒:“就凭你们,还敢抢我的客栈”
方才他们一到客栈门口,就察觉到不对劲。伏玉把薛明辉丢给江崇,让他找个角落躲着,然后单枪匹马杀进去,再过一会进来,就是如今眼前这个场景了。薛明辉适时醒来,得知此事后怒上心头,开始指着这群人骂。
“江公子,误会啊误会。”地上时少主试图辩解。
江崇恍若无闻,薛明辉过去白他一眼:“你当我瞎啊,是不是误会我能看不出来?”
时少主根本不理他,反复喊着江崇的名字。
被这样无视,薛明辉转身到柜台拿了算盘往他头上一敲,道:“我才是掌柜!”
“掌柜的。”江崇面色不虞。
薛明辉立即把算盘轻柔放下,找补:“江崇,你放心,我会补你一个新算盘,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地上的时少主一脸不服气,就这样的还敢说自己是掌柜,什么掌柜?傀儡掌柜吧!
这么一打,薛明辉终于想起了被遗忘在脑后的白榆等人,惊恐地转向伏玉,慌张道:“伏玉,快!你快去救白榆他们!”
已经走到门口的伏玉又停下来,说声好后接着往门外走。
“等等,小姑娘,你不能离开。”雷劲松出现在门口。
时少主闻声激动起来:“雷叔,快来救我!”
薛明辉又往他头上敲了一下:“安静!”
这回用的是筷子筒。
他走出门,对雷劲松道:“这位前辈,你放伏玉出去,我就把你家少爷还你,你看如何?”
“什么少爷!我是少主!”时少主费劲喊。
薛明辉白他一眼:“这不是差不多吗。”
“小公子,恕难从命。潘少侠对我家少主有恩在先,我们也是为了他才来此处。”
薛明辉:“江崇,你再不过来,小盛就要被带走了,届时你银子也追不回了。”
江崇默不作声,拎着时少主出去。
时少主面露喜色:“江公子,还是你有眼光,日后我做你东家,保你荣华富贵一生。”
“聒噪。”江崇掏出匕首比在他脖颈上。
“江公子!”雷劲松伸出一只手。
江崇又把匕首比得更深,语气不变:“雷前辈,要么,让伏玉离开;要么,给时霸天收尸。”
不错,时少主大名正是时霸天,而他,一向最讨厌别人叫他名字。
“江崇!我要杀了你!”时少主反复蹦跶,脖颈流出更多的血,他不得不强制安静下来。
“你叫时霸天?”薛明辉一脸惊奇。
时少主悲伤,时少主难过,时少主不想和这些人说话。他默默垂下头,哀悼自己逝去的威名。
可惜悲痛无声,没人听得见。
这些愚昧的俗人,什么都不懂!时少主无声呐喊。
“雷前辈,请选。”江崇又重复一遍。
雷劲松陷入两难,局势焦灼起来。
时少主:“雷叔,不用管我,别放伏玉走。”
“前辈,你未必敌得过伏玉,纠缠下去只会得到时霸天的尸身。”江崇提醒。
“江崇,你杀了我就不怕时家报复吗!”时少主不甘示弱。
江崇瞥他一眼,神色不变:“不怕。”
他又把匕首往上抵了抵,看向雷劲松:“前辈,再不选,就由晚辈替您选了。”
雷劲松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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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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