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随意的断案

显然,宫尚角还不知道,其实只有陆樱和宫远徵在的时候,两个人还算是比较友好团结的,他一在,两个人就要闹腾。

宫远徵抱臂,扭头冷哼一声,不理陆樱了:“哼!”

“你怎么这么爱生气!我这有事都当你面说的啊,你可别说我不讲义气啊。”陆樱双手撑在桌上,干脆捧着两颊看着宫尚角,还皮得很,故意捏着嗓子用夹子音逗人玩,“哥哥,那我刚才的提议你怎么想?”

宫远徵:“!!!”

不理陆樱好像不行!

宫尚角何其了解自家弟弟,当时就知道这两又要闹腾上了,抬起仆从放置的公筷给宫远徵夹了一筷子菜:“远徵弟弟,陆姑娘,再不动筷饭菜都凉了。”

宫远徵顿时高兴了,冲陆樱得意地笑。

陆樱抬手也拿起筷子:“笑笑笑,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然后她另一只手拿起碗,往宫尚角面前一递,朝他眨巴眨巴水眸,彷佛满脸写着‘我在撒娇’,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宫尚角:“......”

宫远徵:“......”

宫尚角颇有些想笑:“陆姑娘——”

陆樱打断了他的话:“哥哥,人家都叫你哥哥了,你怎么还陆姑娘陆姑娘的啊,叫我阿樱啊!”

宫远徵:“哥又没让你喊哥哥!”

陆樱做鬼脸:“略略略我就喊。”

“不许喊!”

“我不听我不听,你在念经!”

宫尚角:“......”

这两个凑一块,闹腾得根本轮不到他说话。

甚至感觉他有点多余了,陆樱原本还在问他什么要不要成婚的离谱话,结果没几句就把他忘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陆樱就是兴致上来了,随口一说。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的久,主要是陆樱和宫远徵吃一筷子都得吵十句,让宫尚角不得不在两人中间找平衡。

有种他一个大人,亲还没成上先喜当爹带着两个小孩的错觉。

端水端得有一丝莫名的无助。

饭后,宫远徵还有事要做,要先回徵宫了,陆樱想着现在宫门还不算多么安全,愣是把人拽着,让他在门口等一等一起走。

宫远徵虽然嘴硬还故作高深,但其实就是个孩子,性子单纯好骗,武功在她眼里也是马马虎虎,就陆樱见过的宫门这一代嫡系里,也就能打个宫子羽了。

宫远徵颇为无语地瞪她:“你当我三岁吗?”

陆樱:“你要真是三岁,人家想杀人都瞧不上先拿你下手,撑死会拿你威胁人,还有抢救时间。”

对陆樱的关心,宫远徵心中受用,但嘴上依旧硬:“陆樱你会不会说话?哪怕我武功确实比不上你,我的毒——”

陆樱直接打断他:“你好骗。”

宫远徵:“我才没你傻!”

胡家刀法这样的秘籍都随便拿出来给他,还说他傻呢?

见此宫尚角眼皮隐隐一跳,忙阻止了两人新一轮地拌嘴。

陆樱待在原地,宫远徵就在院门口等她。

宫尚角看得出来她有话要和他说,也没赶人。

冬季的天色黑得格外早,月光与灯火映照下,可见山间风吹树叶抖得积雪簌簌落下。

两人在小几旁落座。

陆樱看着他的动作,只觉那骨节分明的手格外好看:“现在喝茶会睡不着吧?”

宫尚角唇角浮上几分笑意:“是远徵弟弟调配的药茶,可助眠。”

“哦~”陆樱见他在煮茶,双手捧着小脸懒洋洋地看着他笑,那双明媚的眸子彷佛盛着春水似的,没有半分引诱的感觉,欣然澄明,湛湛生辉。

笑得宫尚角有几分不置可否。

“陆姑娘可否不要再这般看着我了?”

陆樱:“你在看我,才知道我在看你。”

宫尚角微微一滞,心知她话里的意思,是又想把话题绕回去了,他将手中的茶盏推过去:“陆姑娘先前的话没在玩闹?”

她做事实在太不拘一格了,有着这世道上大多数女孩子没有的洒脱,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也不被礼教所束缚。

宫子羽也是个不服管教吊儿郎当的,总做一些不顾后果的事。

陆樱亦然。

比如在宫门新娘进门那日,能当众要把新娘带走,只是不同的是,一个是依靠着宫门和长辈混日子,一个是真有那个底气,这一点哪怕宫尚角没同陆樱交过手,也能从目前的信息中推出来一个答案。

但两个人都是那种会让性子刻板一些的长辈头疼的存在。

桀骜难驯,不服管教。

不遵循常理,做什么事都像是一时兴起。

陆樱:“我玩闹也不会拿这种事玩闹,若我只是动动嘴信口胡言,却叫人当了真,岂不是伤别人的心,我没这么缺德,没诓你玩儿。”

世间总会有些难平,说的人动动嘴,却叫听的人动了心。

宫尚角与她对视,漂亮的凤眸沉沉幽幽的,瞧起来深邃又引人探究:“陆姑娘的性子,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宫门于我们宫氏一族是家,生在旧尘山谷,长在旧尘山谷的尚且向往世间百般精彩。宫门亦有宫门的规矩,陆姑娘不应该画地为牢。”

宫尚角并没有什么心上人,也到了该选妻的时候,若是真要娶妻,陆樱的确是个很合适的人。

直率真诚,相处起来不会让人觉得累,还能陪着远徵弟弟玩闹。

漂亮,且武艺好,放在宫门都能镇宅的地步。

脾气不似普通闺阁女子温柔贤淑,但也活泼有趣,性格独立,还会关心人,更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不需要宫门的庇护。

可女子嫁入宫门后,这一生便只能留在这山林里。

宫尚角作为角宫之主,常年在外,自然知晓山外的世界百般精彩,寻常人也几乎不会愿意一生困守在此,何况是陆樱这样的性子。

心高气傲的武学天才,见过了偌大的世界,又怎么可能愿意再走入一个笼子碌碌一生,而她这样的人,也的确该活在风云中,才不算辜负这一身天赋。

她自己也说过,想要外出参军,想要......养家。

宫尚角自问当不得君子,但凡不对上危害宫门者,他也不是什么心思歹毒的恶人,实在无意让陆樱这样的人,如当初的兰夫人一样,在这山林逐渐凋零。

鲜活自在的花,不必开在这寂静的幽谷。

她应该去她喜欢的,精彩的世界。

他们真若是凑在一块儿,让她留在山中,无论是谁都不开心,让她出去,又坏了规矩,本就有个宫子羽成日不守规矩,再让陆樱接了这个头,日后宫门的规矩岂不是形同虚设?

陆樱:“规矩不是人定的吗?你们的规矩就一定要守?”

宫尚角似笑非笑,叫人看不透心思。

但是很显然,他是真的一定要守宫门的规矩。

陆樱也看出来他的意思了,先前觉得他酷,现在倒是觉得他有些温柔,若是品性歪一些的男子,有个漂亮有用的女人送上门,自然来者不拒,只会考虑自身,不考虑旁人。

她更喜欢了。

“宫尚角,实在不行以后你出来——”

却听这时宫尚角才徐徐启唇:“陆姑娘不是个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之任之的性子,想必也不愿得过且过,那你对我有几分了解?便同我谈些......婚娶之事,若是一时兴起,将自己的光阴搭进去,未免草率了些。”

就差没直说她见色起意了。

陆樱说话也直,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你是在骂我见色起意?”

这话太直接,直到宫尚角都被噎了一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在下并未。”

不过她一副把宫远徵当崽子带了,宫远徵一个人回自己徵宫都怕他丢了的样子,比对宫尚角可上心多了,倒也不怪宫尚角觉得她见色起意。

陆樱点点头:“对,不是骂,你说得比较文雅,是嘲讽。”

宫尚角:“......”

却听陆樱道:“见色起意肯定是有,但是也不全是,就是一眼觉得很合眼缘,我见过的美人很多,一眼让我感兴趣的,你是第一个,况且是我先开口,除非涉及原则问题,我自然要负责。”

她总能直面所有的不好,哪怕这事儿承认下来显得她肤浅,坦荡直率得让宫尚角意外。

也格外真诚。

他心中微震,看了一阵陆樱,忽然笑了一声:“陆姑娘真是......”

只是话到此处,后边儿的又没了。

陆樱眨眨眼,见他说话说一半,心里好奇得不行,抬手戳了戳他手臂:“你倒是说完啊!你吊我玩儿呢?我怎么了?还有我那会儿问你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这话藏七分得这么熟练,我不会是你鱼塘里的其中一条鱼吧?”

哪怕宫尚角不懂什么养鱼和鱼塘,但从她的话里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角公子,女客院落——”恰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宫尚角的侍卫金复的唤声。

金复话到一半就瞅见了陆樱,立马住嘴。

陆樱:“说啊,我又没把你嘴缝上。”

宫尚角:“......”

金复:“......”

她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看不懂人脸色吗?

却见陆樱道:“我之前可是说过的,那些姑娘如果想走,我会带她们走,安排好她们,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查,你还不如直说,这样大家都省事儿。”

金复去看宫尚角的脸色。

宫尚角微微颔首,金复才开始和二人说女客院落的事。

原来,宫门执刃和少主出事那夜,女客院落的新娘也出事了。

少主宫唤羽选中的新娘姜离离中了毒昏迷不醒,一种可毁容,一种可使人逐渐丧失神智。

侍卫去查女客院落时,发现另一位新娘云为衫也中了会毁容的毒,起了一脸的红疹子。

为此,宫子羽叫人搜查,而后从两位新娘房中查到了可疑物。

一是隐瞒喘鸣之症进入宫门的宋四姑娘,她悄悄带了治病的药进来。

二是出身于医药世家的上官浅,侍卫从她房中搜查出了一些茶叶。

不过中毒的云为衫毒解了,说是用了上官浅家传的药膏才迅速消退了红疹,但这药膏却没经过检验。

药物和武器是决不允许这些新娘带入宫门的。

金繁用银针一探,发现宋四姑娘的药沫里含毒,让宋四姑娘自己都很懵,说是无毒,而后被询问起药是怎么带进来的,宋四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

金繁听出了言下之意,也是不好意思继续询问了。

但宫子羽却开口问宋四姑娘敢不敢当面服下,半点没考虑过存不存在栽赃的问题,明知有毒还让人吃。

宋四姑娘斩钉截铁地应下。

可当她看到融在水中的药粉颜色时,却发现了问题,微微蹙眉:“这颜色,这颜色不对。”

这话就很明显了。

但宫子羽根本没想到别的可能,倒是意味深长地开口:“怎么,不能喝吗?”

好像宋四姑娘不喝,就能定罪了一样。

宋四姑娘也只好硬着头皮把东西喝了,还忍不住瞪了一眼宫子羽。

很快,药效就发作了,宋四姑娘脸上起了红疹。

宫子羽见此,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果然。”

宋四姑娘一脸迷惑,根本没接上宫子羽的逻辑:“什么意思?”

宫子羽:“可惜了这样漂亮的脸蛋,心肠却如此恶毒,带下去,把她送出山谷,遣回宋家。”

验完了宋四姑娘的药,就要验上官浅的茶叶了,可上官浅彼时不在,云为衫主动开口帮忙试喝茶叶。

云为衫还替上官浅作证,她们之前夜里是一同喝茶的,她可以替上官浅作证,又提及她脸上的红疹是被上官浅治好的,暗示心怀感激。

也不知道宫子羽怎么想的,一开口就道既然云为衫说得这么坦荡就不用喝了,双标得明明白白,好像忘了刚才的宋四姑娘一样。

不过对于上官浅的茶和药膏,宫子羽却想审问一下是怎么带进宫门的。

那些茶早经过了检查,被证实无毒才被放进宫门的,重点则是那药膏。

因为宫门禁止新娘带着药物和武器进入山中。

可上官浅眼圈一红,含泪一解释是贴身带进来的,宫子羽就问不下去了,只让上官浅把剩下的药膏拿出来给医馆检查,若是无害,就不追究了。

这案子就这么草率地结了。

这个时间,被认定为凶手的宋四姑娘也没得到医治,应当马上就要被送出宫门了,拖延下去,说不定就真留疤毁容了。

陆樱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才回过神来:“不是,断案这么随意的吗?”

现在陆樱心里宫远徵是大于宫尚角的,陆樱真的很喜欢小徒弟,除了是小伙伴,还是把弟弟当崽子养的那种。

这个世间宫尚角还没喜欢陆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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