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测算，实际是通过阵法直接查看章墨的记忆。

阵法就像阴阳盘，顺转包围两人，就将章墨的记忆投射到无提脑中。

他自然“看见了”那条蛇的力量下降，也“看见了”是在它被霍峄城触碰后力量才下降的。

但他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在戚满给的晶翠的保护下，他什么也看不明白。

记忆的转换不过一瞬，很快他就笑盈盈地开口：“施主，为您带来烦扰的是飞蛇一族的后生，现在他力量大降，您无需再依赖符咒，只需收服他即可。”

“请稍等。”

无提起身欠身离开，直接出了房门。

所有人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懂怎么聊着聊着突然走了。

霍峄城赶紧蹲下来查看阵法。

这样的阵法，他的血脉传承里并未提到，没有哪个阵法是能看到人心读取记忆的。

感觉有点像，与灵魂相关的。

霍峄城将手放到画在地面的咒纹上，一段灵光转过，手指感受到一阵灼热。

竟是被烫伤了，感觉下一秒手指上就要起一个水泡。

因为霍峄城的突然举动，房间内的另外三人都在看着他。

但都静默着，没有疑惑也没有阻止。

仿佛隔着一层纱，静止的外界有些朦胧了。

“喂，不是说好了长大了就不捡地上东西吃吗？”

还坐在蒲团上的章墨给了蹲在一旁的霍峄城一个肘击。

因为他在被阵法烫到后，条件反射地把手指放进嘴里缓解疼痛。

这样子在看不见阵法的其他三人眼中，还真有点像是在地上捡东西吃……

“好啦，过来，乖乖站着。”

姚新麒走过来提着他衣服的双肩将他拉起来，退到后面，三人一排靠在墙边站着。

刚站好，无提就进来了。

“久等了，施主。”

……

“久等了，戚老板”

风铃轻响，一位干瘦如枯骨般的老人踏进了戚满的小店。

今天店里唯一一位员工不在，戚老板正在亲自擦灰。

“何谈等待？我只是本分地守着我的小店而已。”

他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做事，显然并不想搭理这位老者。

“戚老板神通广大，怎会不知老夫今日会登门拜访。只是路上遇上点小事，耽误了一点时间，啊!也许戚老板把这些都料到了。”

老者双手交叠，对戚满躬身行了一礼，至此，戚满才抬头看他。

“那几日，戚老板也是闭店无踪，想必也是去见了——祂。不知戚老板对我们的计划，有何想法？”

即使戚满明确对他表示了不喜的态度，但他仍旧明目张胆地想要把戚满拉进去。

“我从不参与你们的事。”

更何况祂已经把戚满单独分出一个阵营了。

“但我可以帮你们，我是一个商人，可以帮你们拿到东西或者消息，只需要等价交换。”

老者在心里砸砸嘴，和戚满交换从来没有等价一说。

他只有在做鉴宝人的时候还算公平，因为双方的东西都和他无关。

不过，买卖消息，或许已经有人先一步找过戚满了。

老者想到今日突然暴毙家中的几个老相识。

沉默的气氛中，戚满不知从何处翻了一个沙漏出来，“当”的一声放在桌面上。

又是这个东西。

老者下巴上挂着的胡子都抽了抽。

上次见到还是在微生满月时。

一分钟叙述时间。

老者深吸一口气，从一袋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

戚满看得出，这个盒子加了刻印，只有刻印的本人才能打开，否则就算暴力打开，也只会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损毁。

这种盒子应该只会拿来装不太重要但又不想别人得到的东西啊，怎么会拿来装这个呢？

戚满撑在桌子上，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整齐叠放着一页纸，薄薄一页草纸，上面还有泛着油光的手指印，但纸却很顽强，在展开铺平后连一丝折痕也无。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东西，笔记歪斜，像是不太会写字之人的练笔。

“戚老板，这是游仙道长的真迹。我们想求问剩下的笔迹在何处，这一页可以赠送给你。”

老者说着又将草纸仔仔细细地收好，规整地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

戚满却是挑眉。

游仙道长的真迹对于悟道确实有大用处。

其中记录着游仙道长对世界的探索，对天对地的感悟，还有如何识人知心。

确实是很宝贵的东西，每一个修道之人的所求也许都有这一张纸。

但是，戚满却不喜欢回收这些破烂草稿。

“我可以告诉你，只需要交换一样东西。”

老者听到这话，手不自然地捏紧了盒子。

如此难得，如此珍贵的游仙道长的真迹他都不要。

那他要的东西，能不能给得起？

“不知您要的是？”

先问问要什么，再对比价值进行取舍吧。

老者来这里就是为了得到游仙道长其他真迹的下落。

就算戚满要了什么自己难做主的东西，也可以和家主商量一下。

“听说魏家族中奉养一棵神仙树，我要它的一枝。”

戚满伸出一根手指，看向对面人。

老者怔愣一瞬。

神仙树是家族祖祖辈辈以血供奉的，已经集满血气，生出血藤枝了，是用来庇佑家族气运的神物。

但这神仙树虽然对家族十分重要，但比起游仙道长的真迹来说，还是差上许多。

所以他有些惊讶。

戚满竟只要一枝神仙树。

“戚老板是要一枝？”

“嗯，一枝血藤枝，下面的枯枝不要。”

桌面上的漏斗已经被戚满收捡下去了，现在他也不想催着这老家伙走了。

“现在就要。”戚满坐下来，拒绝面前说着稍后送到的老者。

只是要一枝血藤枝，也不算太大的要求，应该也不需要请示家主。

那么，“遇途，折一枝血藤枝来，送到戚老板店里。”

老者爽快地打了电话，令家中小辈加急送来血藤枝。

树为一体，若取枝送出，便将一部分寄托在他人手中。

深深庭院中，一棵参天巨树矗立着。

枯木之上是一棵新生的扶疏巨树，纸条间以血液和灵力相连。

树的周围，萦绕着血红色浓雾，其间灵光闪烁，犹如血液流动，外人轻易窥不见其真实。

是神仙树。

一人步入庭院，白衣白发，苍白的皮肤和浅灰色的眸子。

他像是被色彩抛弃了，但周身汇聚的光芒却是这世间最闪耀的。

他抚上神仙树的枯根：“你想说什么呢？也许我能听清。”

古老的树木，早已在抽离转化间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此刻更是连作出清晰的回应都做不到。

……

“久等了，施主。几位可以坐着休息一下，上山来也消耗了许多体力。”

无提再次进门，左手拿着一只木匣子，右手提着三个折叠小椅子，给三人一人发了一个。

他再次坐到蒲团上，但没再启动阵法。

他打开那个盒子，是一个玉质的葫芦瓶，通体碧绿，上面雕刻繁复花纹，没关且具备阵法的效力。

是能将人或物收进去并困住的葫芦瓶。

“施主，用此物，可以彻底消除隐患，只需要在贺清文靠近时默念常云渊。”

“常云渊？”

上一次章墨来求问时，无提直接道出贺清文的名字，让他小心些不要和贺清文独处一室。

这一次又道出一个名字，但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认识叫常云渊的人。

“常云渊是附在贺清文身上的魂。他死后怨气大，凝而不散，恰好附着在贺清文身上，给靠近贺清文的你带去了灾厄。”

无提道一声“阿弥陀佛”，为章墨解释一番。

“此魂一定要除，不只是为你，也是为贺施主。他太强大，能做到完全遮掩自身气息，如不趁着他此时虚弱除去，后患无穷!”

这位无提师父有肉那半边脸的表情，看着倒是十分为章墨着想的模样。

但霍峄城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胡说八道。

特别是他的另半张脸，没有皮肉，那剩下的枯骨像上了磷粉一样泛着荧光。

虽然自己对世界的另一面了解不多，但他就是相信戚满。

相信戚满说的这个世界没有鬼。

不知道无提要章墨用这碧绿的葫芦瓶收走那条叫常云渊的蛇做什么。

章墨接过木匣子，问：“无提师父，这个瓶子是可以炼化那个魂吗？”

这只葫芦瓶实在太像那种可以炼化厉鬼妖魔的法器了。

“不可，施主收了他之后，还需要带来给我。一定要记住，叫常云渊。”

无提提醒道，但没有详细地告诉章墨是哪三个字。

“严复施主，您有什么想问的吗？”

无提直视严复，作出邀请的姿势。

他想看严复的记忆？

霍峄城想拉住严复，但说实话，他现在在人家的地盘，没有力量去指出无提的问题。

如果他强迫的话，只好先应付着，等回去再想办法。

“没什么想问的。我在今天早上得到了答案，还会来这里只是因为和他们约好了一起而已。”

严复平淡地拒绝了他。

看无提的表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强制的要求。

就在霍峄城想提出离开的时候，无提将视线转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