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澹生烟1

阿平将我吵醒时,已是月上梢头,睁开眼又阖上,反复几次,终是起身,从席上坐起,只觉头疼的厉害,抬起手按在太阳穴上试图缓解痛苦。功力使用过度的后果真不好受,没有个六七天我的内力恐怕恢复不了。他告诉我村长一个时辰前回来了,顾念我在休息一直不敢打扰,一直在旁边的厢房候着,只是现在快要安寝了,唤我起来回屋歇息。

我走到榻边床上查看哑巴伤口,左胸那道剑伤治疗前是里面的皮肉外翻,紫黑色的血汩汩流出,现在已经开始结痂,较浅的伤口已经长出新肉,其他皮外伤则是疤痕都未留下。回魂丹加上冥灵术,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他上半身**躺在床上,身形略显单薄,唇上的那抹红润在微微有点苍白的脸上显得醒目而突出,两颊深深地陷进去,满脸的污泥印子加上昏暗的烛火看不清他的摸样,等明天弄点草木灰和皂角给他洗洗,太脏了。我探了他的脉象,微脉模糊,气血大衰。他中的尸毒和芜毒,哪一种是致人死地的剧毒,看来对方是一点活口都不想留。雪莲毕竟是天上圣物,未修习天山功法短期难以将其彻底吸收。

我告诉阿平今晚得在这间屋子留宿,以防哑巴有什么不测,让他先回去歇息,走之前替我给村长捎个口信,有要事相商。

不一会村长就进了屋,他忙向我请罪,表示他儿冲动鲁莽差点伤了我,他一回来就教训一顿,罚他去面壁思过了,希望我不计前嫌救救村子。

“村长说的哪里话,阿牛兄弟没有伤到我,我已经答应您一定会医好村民,您请放心,只是我问诊时还需您的配合。”

村长是连连答应,该进入正题了。我问道:“村长,我进入余家村是为寻找一位受伤的剑客,您为何对我有所隐瞒?”

“赵姑娘,实在对不住啊,我对你有所隐瞒是怕你是追杀哑巴的仇家,我听阿平说你神医妙手救了他,我捡到他时,他半个身子趴在湖边岸上,看他还口气就把他捡回来,现在的世道都不容易,我知道他是个剑客,这一身伤应该是被人追杀,他伤的很重,没有大夫,只能靠他自己扛,他命硬一直撑到现在啊!”村长娓娓道来他和哑巴的事。

“村长真是侠义心肠,我是哑巴的故人,此行就是为了找他,赵芷还要多谢村长的收留之恩.”若没有村长的多管闲事,鬼谷传人也撑不到我赶来,阿翁就得重新收徒了。

接下来,我嘱咐村长我无法确定村子里其他村民是否如同娷夫人一般中毒,希望村长允许我给其他患病的村名问诊,确定病因,以及允许我检查村子好查找病原。村长忙应下,我又问他,村子是否的罪过什么人?村长说他们村从未的罪过什么人。

村长起身离开前,我倏地想起什么了,忙叫住他:“村长,我听说,哑巴来了,你们村就得了疫病,你就没有怀疑过他吗?”这倒不是我怀疑哑巴,他身为鬼谷弟子不可能做这种事,只是云梦山的毒血还有芜毒掌,加上村子中毒的时间太巧合了,二者是否有关联呢?这芜毒功是天山风凌姬独创,风凌姬死在阿翁手里,而芜毒功早已成为天山禁术不准任何人修炼啊?但风凌姬有两个弟子,风凌姬与鬼谷有恩怨纠纷,莫不是她的弟子为师父复仇来了。

“没有,哑巴和我住在一块同吃同住的,如果是他带来疫病。那我和阿牛应该最先中招,可最先得病的是村东的余大嘴一家,哑巴不久也得了疫病,若是他干的,怎么让自己也中招了呢?”

原来如此,真相虽然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破晓就在明日了。

送走村长后,我将麻绳一抛,挂在房梁上,纵身一跃躺着绳上,歇下了。

再一次吵醒我的清晨的蝉鸣,我起的不算早,村长都用完早饭了。纵身从吊绳上跳下,指尖聚气在空中抓了一把水开始洗漱,从手镯中取出桃木梳和京鹿子鸢尾纹绸缎,挽了简单的落马髻,余下的发用绸缎束住。

他的脉像平稳,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脸上虽无血色,但比起昨天不正常的红晕要好很多,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他的前额,就好象是些神秘的文字。

从银丝镯中取出药包,将药粉倒入盆中搅匀,这药粉是由磨成粉的澡豆和草木灰混合而成,将帕子浸湿拧干,拭去他脸上的污迹,当我看到他真面目时,很快别过脸去,别误会,并不是因为他很丑,相反他长的十分俊美。

他五官如刀削一般十分深刻,那双如黑耀石一般透亮的眼阖着,月牙白的肤色柔化了整个面部,薄唇微抿。他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很难把他和一个驰骋江湖的剑客联想在一块。

他是临近晌午时醒来的,

“不想伤口撕裂就不要乱动。”

我刚提着要药框进门,就看到他支着胳膊塌上爬起,猛一用力,血便从雪白的绷带中掺出来。

那双漆黑的眸与我对视,如同星海望不到底。他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和老成,温柔和清冷这两种极不相符的气质,浑然天成。

“你伤口上的剑气已被我逼出,很快就会愈合,至于你的内伤,每日将真气运至丹田,运转七七四十九个小周天,不出七天,便能恢复全部的功力。”

这边嘴上叮嘱另外一边手头上给他重新包扎。他盯着我良久,直到我给绷带打上结,他张了张口,随即又闭上,双手做揖,我知道他是在感谢我。

“不用谢我,这是医者职责。”

从药筐中取出两钱晒干的银丹草(指薄荷),一钱白芍、牡丹皮和甘草,用内力和术法炼化成丹。

“你的喉咙被剑刺伤,我给你施过针了,这药丸连吃三天,三天后你就能开口说话了。”

他满脸疑惑,肚子里估摸着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我,我让他先喝了药,躺下休息,我先去问诊。

自从我治好盖聂之后,村长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毕竟昨天还剩一口气,今天就能动了。他把事传遍了全村,于是村民们纷纷带着一家老小在我面前下跪,求我医治,我在他们眼里已成为扁鹊再世。扶起一个个下跪的村民,连连向他们承诺我会治好疫病,连哄带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们送走。果然不出我所料,其他村民也是中毒。我给他们施了针,开了药方,村长派了阿牛去镇上抓药去了。

问诊结束后我回到厢房,跪坐草席上,沏了一壶茶,连灌了数杯,才缓解了干痛的嗓子。突生异觉,倏得转头望去,盖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

盖聂,哑巴的真名,这是他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出来的,他的脚步一向轻得弱不可闻。对上那双夜一般漆黑的眸,像一汪死水有了涟漪,不似以往的疏离与清冷,有疑惑、不解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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