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歌简直气急了。
没想到二叔的人已经摸排到她的住所。
白云歌用床单给对方包成个蚕蛹,随手又套个一体式睡衣在身上。
她用胳膊肘往下压,“二叔给了你多少好处?”
“我……不是……”他的脑袋被摁进被子内,一瞬间无法呼吸。
自己到底是失忆后怎么来到这屋子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快说!”
“……”
小姑娘看着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刚开始棋差一着让她抓住已是失策,现在他什么能力都消失了,只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这姑娘八成就能漏出好多情报给他。
只见小姑娘抬手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皮筋平滑平整,也没有术式被破坏的痕迹。
“屋内芥界完整……怎么回事儿?”她扭头又看了自己一眼。
她一招手,从抽屉里飞出好几只千纸鹤。“去!”往远处一指。
纸鹤们抖擞抖擞翅膀,纷纷穿墙飞走。
“还不说是吧,等我探完附近的情况,看你怎么狡辩!”
不一会儿,千纸鹤们又都穿墙回来,展开成一张张方形纸片落在她的手心。
“不可能!”她气鼓鼓的把这几张纸片扔回脑后。“这附近竟然没有占星阁的人?!”
那这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她这时才仔细观察起这个男人。
他趴在地面,在灯光的映照下,头发稀碎蓬松,显得那不带攻击性的五官更加细润。被白云歌压在身下,那双好看的眼就这么看着她。
那眼眸含着懵懂潋滟,实在多情。
白云歌一下子觉得他像是什么家养的小狗。
他继续解释,“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语气适当的装柔弱,显得他毫无城府和危险性。
“嗯……”明显看着她的眼神收敛了攻击性,“请你把话一次性给我说清楚。”
他的记忆空空如也,而他唯一能想起来的事情,就是自己被栽赃犯了杀人罪。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这句话是真的,他适当调整了语气节奏,像是又想起什么,佯装补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这个屋子。”
他看着小姑娘还是略不信任的神情,那只能加码了,“我根本就打不过你,我能骗你吗?!”
这番自愧不如的认输发言,很好的取悦了她。
她撑着下巴逐渐靠近地上的某人。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鼻息之间都能清晰地闻到一股西柚香皂味儿。
那姑娘漆黑的瞳仁直射到自己眼内,似乎在探究自己还在隐藏着什么。
对方还在靠近。
太近,太近,太近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脸也蒸腾出一阵热气。
那姑娘忽然向自己的脸部伸出一只手,捻上了头侧的几缕头发。
“原来是你啊,小鸡崽子!”
“什么?”这是在说什么?
只见她并起食指和中指,将两指探在这个“小鸡崽子”的眼前。
上面是一些东西被烧过后产生的黑色灰烬。
“我今天可是救了一个表演自由落体的你呢。你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形态?该不会还未成年吧?看着不像。”
白云歌把脸凑在跟前,使劲相面。
“原来你给我来了一招大变活人。”白云歌给地上的大鸟扶起身,把对方从被单中捞出来,“明天我送你去特殊户籍管理处,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不行!……不是,我是说,我现在不太方便去那里,”他继续装可怜地拉住她说,“我被人诬陷犯了杀人罪,现在又失忆了,解释不清来龙去脉,要是去了户籍管理处他们会直接送我进监狱的。”
通过她刚才的一通行为,他就知道小姑娘定也在躲着什么,他在赌。
“那我该那你这‘黑户’怎么办呢?”白云歌颇为不正经的说。
其实她对对方是否“失忆”这一点保持怀疑。不过他那实在拿不出手的武力值,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又仔细端详了一边男人的脸,“要不你先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吧。”
“这……”那男人顿时更加窘迫,“其实有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也失去了……”
“哈啊?”白云歌站起来在他身前来回踱步,压迫力十足,“你说说你现在,失忆了,名字也想不起来,还是个在逃通缉犯!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啧啧,武力值,这东西你有?”说到武力值这仨字的时候都带上了嘲笑的声音。
“……”男人一时无法反驳。
她说得没错,现在的情况确实对他很不利。
“这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也许落地摔成一坨肉酱吧。”
男人不傻,听出了白云歌话里话外的含义,他清了清嗓子,颇为礼貌地说:“你的恩情我将来肯定涌泉相报……”
“诶别扯以后,”白云歌打断他,“就现在报吧。”她环顾了一下屋子,“先从大小姐我的住家保姆做起,可以吧?”
“保姆……”男人闭了闭眼,“具体来说,是做些什么呢?”
“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怎么你没见过下人做事的吗?你现在在我这里避风头,那我不能白养着你吧?”
“可以。”男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笔买卖很划算,他想着。
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探查一下基本的情况。
“就这么说定了。其他想让你做的等我想好了再说。”白云歌在心里快乐拍手,“哦对了,既然,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
“我叫白云歌,你就叫小黑吧!”
白云歌一想到自己逃家在外,白天出去打工,顾不上吃喝和收拾屋子做饭的,就觉得这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她牙齿咬住下嘴唇,嘴角两边翘起,明显是克制不住笑意,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好的,悉听尊便。”‘小黑’微笑回应。
*
深夜。
本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刻。
但是,白云歌在自己的床上烙了半夜的饼。
倒不是因为屋外沙发上睡着陌生人,她感觉到危险。毕竟小黑那根本不够看的武力值,他应该更担心他自己。
白云歌探口气还是坐了起来,然后站起从旁边的一个纸皮箱子里掏出一套被子。
她光着脚把被子抱到客厅。
只见小黑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窝在沙发内。她看了对方那委屈的睡姿,无声撇撇嘴。
切,装可怜给谁看啊。我忘了给你被子,自己不知道吭声啊?
“哼。”白云歌小声地哼了声,然后就给他把被子兜头一扔,“嘿!”
“唔!”小黑在睡梦中被东西袭击,立马起身看向四周,眼神警惕,看到白云歌后才将眼神收敛。
过了一瞬他才意识到现在的境况,立马摆出无奈的表情,仰头可怜道,“大小姐有何指教?”
“怕你冻死,赶紧盖上!”白云歌装着硬邦邦的语气低头说。
“……哦。”他这时候才慢慢回过味儿来,他拎起被子的一角,“谢谢了。”
白云歌摆摆手表示知道了,随之而来的是终于到来的困意。
“好了,睡了。”
“诶你等一下。”
“怎么?”白云歌低头一看,小黑拉住了她的手。
“你流鼻血了!”只听小黑冲着她小声惊呼。
“我靠!”白云歌抬手摸了下,湿润粘腻的手感。她随即赶紧从一边的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赶紧擦擦。
今天真是倒了霉。
先是见义勇为救鸟被扣分,然后是半路上被师兄找到踪迹,再后来是出于“鸟道主义”收留他,最后还大半夜流鼻血!
为什么会流鼻血?!
白云歌低头瞅了小黑一眼。平平无奇的男人,甚至还穿着自己之前去批发市场淘过来的老头儿跨栏背心。
就这?
总不能是自己见色起意!
看着对面小黑那张毫无城府的脸露出的担忧神色,就忽然无名火起,用气声恶狠狠说:“明天我上班回来,要是在地上发现一根头发,你就得滚蛋。”
“嗯。”
“怎么了?我可不会收回我刚才的话的!”
小黑仗着自己长胳膊长腿把纸巾递到白云歌面前。
“你又流鼻血了。”
“!”
*
清晨的御剑快递站里,一大早就已经全是忙碌的人影。
白云歌向着站点老总徐兆韦的办公室走去。
忽然,白云歌眼前快速断频啪啪了几下。
眼前像是有人随意翻了几下文件夹,刻意遮挡在自己眼前。白云歌下意识在眼前挥了下,就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啪”的断掉了。
这是什么预知?
不会解诶。
只觉得自己眼前黑的一瞬,像是穿过了无数的时间。
“咚咚。”
“请进。”
“最近上界的‘大人物’们有几个大型的庆典活动,咱们的物流运输压力很大,”徐总语气上倒是一如往常,“知道我这次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御剑不规范要重新学习呗……”
老徐这时候摆出个讳莫如深的表情,从桌子里侧的抽屉里掏出个文件袋,从外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这是你昨天扣的那12分的纸质通知单,你打开看看后面怎么个处理流程。”
白云歌接过文件夹,默默腹诽,都已经无纸化办公了,这次竟然这么兴师动众。
手上动作不停,文件夹被打开。
“沙沙沙”……
什么比动静?
白云歌捏住文件夹两侧,把口打开,眯缝着一只眼向里面看去——
像是一只蝴蝶在耳边振翅,带来远处的轻声呼唤,“回家。”
是谁?!
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周身力量都被锁住,意识也开始模糊,不好!
“小白,对不住啊……”
上你狗当!是谁在这儿给我设套……
白云歌腿脚一软,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着一侧跌去。
在意识沉睡入黑暗之前,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内。
徐兆韦看着郎蓬余抱着自家员工,没什么额外的表示。
他轻叹一声,双臂交叉,两个大拇指互相搭住,双手张开掌心向内,侧下头,算是给对方了个招呼。
这是个非常标准的灵界招呼姿势。
虽说他们占星阁不是灵界的人,但是用地面上人类的招呼也不是很合适。
郎蓬余微微颔首,用着点上位者的姿态对对面的人说:“这段时间以来,我谨代表占星阁感谢您对阁内少主的照顾。”
后面就是一些多谢徐兆韦多多照顾白云歌的客套话。
其内容之繁复、措辞之花哨,多少令徐兆韦有点不适。
他在心里暗自想,他郎蓬余,堂堂占星阁首席大弟子对着自己在这儿扯什么闲篇呢?
是真感谢自己照顾白云歌,还是在说反话?
徐兆韦不动声色。
占星阁,一个他们触摸不到的存在。
谁成想,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少主竟然就藏在他管理的分公司里!
往小处说,是他招聘上有瑕疵,没有做好背调。
往大处说,他是否有窝藏占星阁重要人员的嫌疑呢?
他们这公司的管理结构上,往上说也有占星阁的手笔。这事儿闹得,不就是未来集团的CEO来自己的公司隐姓埋名打黑工吗?
看着徐兆韦在对面脸色难看地沉思,郎蓬余倒是春风一般笑了笑,“少主是隐藏身份来贵公司工作的,占星阁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罪于公司,您不必多虑。那——”
郎蓬余指了下办公室门口。
“那——”有郎蓬余的担保,占星阁的火也不能随便烧到公司里的其他人吧,徐兆韦面色稍霁,赶紧就坡下驴,“我送您、您和云歌回占星阁吧。”
“不用了,我在此地叨扰许久,不用远送。”
“好的,那恭敬不如从命。”
这意思多半是表明占星阁对待白云歌出逃行为的默许。他赶紧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脑袋,幸好幸好,没有冷汗。
徐兆韦目送着两人离开。
想到昨晚郎蓬余站在自己家楼下的身影和对方递过来的装有术式的文件袋。
这次竟然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吗?想必离家出走的不是那么愉快吧。
不、不对。
怎么他没听说过,占星阁的少主——
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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