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极话中意思,是非要杀了明千霜不可。
明千霜也不费言辞拒,登时答道:“好,不过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必再拖师兄弟们下水。你们不管派多少人来,我一人抵对便是。”
关无奇眼皮一翻,冷笑道:“明少侠看来还看不起咱们了!”
明千霜瞧了他一眼,道:“关大侠爱怎样想便怎样想吧。”
金元极笑道:“明少侠,就是你只想一人来了断,你的师兄弟们只怕不会答应。”说着,眼瞧向万古山庄众弟子,万古山庄弟子内中有人道:“不错。”紧接着又有人说道:“明师兄,我肖成君任你驱遣。”
明千霜想要独自对敌,一来是因不愿连累他人,二来因万古山庄中弟子他大多都不熟识,那肖成君他此前并不认得,但这时肖成君挺身站出,明千霜心中感动,向肖成君微一颔首,道:“多谢师弟了。”万古山庄群弟子中又出来几人,皆是愿同明千霜抗御仇敌的。这些弟子发完言语,便都看向柳惜见,柳惜见如今掌管羁风坛,众弟子在庄中与外人交手须经她点头方可。
柳惜见也同瞧向他们,暗忖一时,问道:“金大侠、关大侠,不知百日门和广源镖局是派谁出来为关少侠报仇。”
金元极道:“广源镖局由关大侠做主,咱们百日门么……”他说到这犹疑一阵,才道:“本来我受他父亲所托,该由我与明少侠了断才是,可我毕竟是你们长辈,与你们交手不大合理,如此,百日门便由无鸠他大师兄马沛和明少侠过招吧。”
一旁的邹无晋忽开口道:“金大侠,在下倒是有个法子,可让你不负关少侠父亲托付。”
金元极闻言,忽有了兴致,道:“什么法子?”
邹无晋道:“咱们做长辈的出手也无不可,只消让他们年轻弟子多出几人,也算不得是不公了。”
柳惜见蓦地变了脸色,双目神光射向邹无晋。
关无奇道:“邹大侠的意思是,如若金大侠出手,那万古山庄这群孩子,同时来三个、四个或更多人与金大侠过招。”
邹无晋点头道:“正是此意。”万古山庄群弟子大觉如此占了便宜,暗自欢喜。柳惜见、明千霜、班炳煌、陶辰四人却各自锁眉暗思。
惊雾见师父并无欢欣,问道:“师父,他们自己要咱们以多打一,这样不好吗,咱们不是占了很大的赢面吗,明师叔也用不着给他们抵命了。”
陶辰低声同惊雾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金家人是在想法子除掉你柳师叔呢。”
惊雾听说金家等人还要对付柳惜见,惊惶不安向柳惜见看去。
关无奇高声道:“金大侠,邹大侠说的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咱们以长辈身份与晚辈交手,不算失了身份,孩子们以多敌少,也不算失了江湖道义。”
金元极也在凝眉思索,只觉邹无晋所说另有所图。百日门弟子静立一旁,等着金元极发话。
明千霜目光不住在邹无晋和柳惜见身上轮转,心道:“若是咱们派出多个弟子和百日门乱斗,她必定要被卷入其中,金门只怕要趁乱报在洛水镇结的仇,到时她要真出了事,有什么‘来日不得寻仇’的话在先,谁也不能为她讨要公道。还要那些师兄弟,不知会死伤多少人。”想到这,不禁目露凶光,往邹无晋脸上瞧去。说道:“咱们万古山庄不干以多战少的事,不管对手是前辈还是同辈。”
邹无晋看明千霜面色不善,正欲再言,却听明千霜又道:“上不得台面。”
金元极也想到邹无晋是要借此机会除掉几个眼中钉,又想金门与百日门虽已言和,但未必长久,何必给人利用,惹下常泽这么个霸王,便回道:“明少侠好骨气,既然如此,便照原先说好的,由马沛来报这仇。他是无鸠的师兄,由他出面也是一样。”
这时百日门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出了来,伏在金元极耳边轻声道:“师兄,我看明千霜方才卸掉来不眠内力的那点劲力手法,他武功怕是在马沛之上,这么让沛儿出战,只怕到时要他受什么损伤,这可不好。”说话之人是金元极的师弟贾映画。
金元极成竹在胸,说道:“放心。”原来他早料到关无奇要亲自出手,到时必是与明千霜生死相拼,马沛不至于遇险,便是真遇有急险,金元极并非就真只旁观不顾,是以他并无贾映画所说的顾虑。
明千霜眼望关无奇,问道:“那广源镖局这番是要派谁出来?”
关无奇道:“我虽是你长辈,但门中子弟武艺粗浅,还是我自己上吧,也不讲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只要能报得这仇便是了。”
明千霜点头道:“好。”
肖成君上前两步,同柳惜见道:“师姐,让我随明师兄一同迎战吧。”
柳惜见知肖成君也是同辈弟子中的翘楚,素日里不是个好事的,这次情愿出来抗敌,定是真心想助明千霜,便道:“肖师弟,方才你也听见了,若是你一会儿不敌马少侠和关大侠,有个什么闪失,那便只能忍着了,今后是不得再向他们寻仇的。”
肖成君道:“我明白,师姐。我若因此丧命,那便是死悌,绝无怨言!”
柳惜见笑道:“好,那便由你同明师兄一起。”
明千霜敢与百日门和广源镖局直面,只因向来持守我债我偿的心念,不愿逃责避过,他向来独行惯了,也无什么顾虑,因此敢与百日门和广源镖局对峙。若说能胜金元极和关无奇,倒真无十足把握。肖成君一来,他真怕肖成君有何损伤,不敢让他涉险,微一沉吟,拱手与肖成君说道:“肖师弟,你愿与为兄同赴险难,感激不尽,只是刀剑无眼,为兄并无必胜把握,不敢连累师弟为我伤劳。”
肖成君正色道:“师兄,咱们万古山庄向来同心,今日并非只有我一人愿与你共抗仇敌,只不过我早向师姐请示这才得应允。我也说了,不论事情如何,小弟绝无怨言。”
明千霜又道:“那你可有父母?”
肖成君心中一悟,道:“父母健在。”
明千霜道:“你可曾娶亲?”
肖成君双目微动,道:“只定了亲,尚未迎娶。”
明千霜道:“这便是了,你父母养你长大,你可曾报答过他们的养育之恩?你若有事,非但你父母伤心,日后要他们指望谁?便是你有兄弟姐妹给父母尽孝奉养,那也是你兄弟姐妹的报恩,并非你的。再说你的未婚妻子,要是未嫁之先便死了夫婿,岂不是叫人指指点点,让无知之人指责克夫,你可是对不起人家?可是失了信约?”
肖成君心乱如麻,垂头着急,不时抬起头来,道:“我……我……”却说不出什么道理,明千霜所说诸事,他此前并未思及。
明千霜拍拍他肩膀,道:“能得师弟仗义挺身,是为兄之幸,只是我不能让你做个不孝不信之人。今日之事,是我自己惹下的,应由我自己来承担,不该牵累了你。”
肖成君已被明千霜适才言语说动,萌了退意,又觉惭愧,只愁容叫了声“师兄”,明千霜点点头,又拍了拍他左臂,道:“你回去吧。”
肖成君却不退下,明千霜知他过意不去,便道:“肖师弟,我今日若死了,烦你在我蜀州的屋后,手植两株青松。此前我一直想移植两株松树在屋后,只是因事长久在外奔波,未暇顾及,今日若不能还,便要劳动师弟了。”
肖成君目中含泪,向明千霜拱手道:“是,师兄放心。”
众人见此情景,心中各有所想。金元极道:“这么说,万古山庄便只出明少侠一人了?”
明千霜还不及答话,柳惜见便道:“还有我!我和明师兄同战马少侠和关大侠!”
明千霜听了这话,猛将头一扭,看向侧面的柳惜见。柳惜见看他向自己瞧来,望着他道:“无父无母,师恩已有报还。”心中默补了句:“师兄的救命之恩我却还没报。”
明千霜听她说“无父无母”,不知怎地,心中也是一痛,却不想回绝她的相助之情。
金元极反犹疑起来,他知柳惜见在洛水镇斩杀百多个金门弟子,也从他派人口中听说过柳惜见武功造诣是年轻弟子中的一流,明千霜已不可小觑,再来一个柳惜见,便不由得顾虑起来。问道:“这么说,万古山庄是派柳姑娘和明少侠了?”
柳惜见道:“是。”
班炳煌面带忧色,走上前来,同她低声道:“如今你掌管羁风坛,要是出了事,这庄里岂不是乱了套!”
柳惜见垂眸,解下自己腰间悬着的一块金色令牌,正是羁风坛坛主才有的羁风令。柳惜见将令牌双手托到班炳煌身前,道:“如今,羁风坛由班师兄暂代领管。”
班炳煌急道:“你……,我不是想要这令牌!”
柳惜见道:“我明白,只是目下我要与明师兄迎敌。这厅上,班师兄和陶师兄方有能统领师弟师妹们,不给你,你忍心劳苦陶师兄么?”班炳煌看了看金家弟子,示意担忧金家暗害她,柳惜见淡淡一笑,将羁风令塞入班炳煌手中,上前与明千霜并肩而立。看明千霜正瞧着自己,冲他点头,明千霜心内似安然似喜慰,也是将头一点,再同金元极道:“万古山庄柳惜见、明千霜,共偿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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