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看贾映画将金元极送出厅,已知百日门和金门打的什么主意。心觉好笑,暗想:“我柳惜见一个小女子,难为你金家两大高手如此费心了。”心中有思,面上不禁显露出来,班炳煌也觉出事情有变,金门一旦要出手必是遣武功胜过柳惜见的来,他只怕柳惜见遇险,正在心急,却瞥眼见柳惜见面含讥笑,看着邹无晋、吕山两个,顿时更来了气,心想自己为她着急担忧,她却没事人一般。
贾映画已与百日门弟子商议,邹无晋凑上前去瞧,厅上余人皆在一旁候等。
陶辰看事情几度转变,心想自己已是废人一个,倒不如给柳惜见挡了这次死劫,保住柳惜见,好使她将来与众同门一起振兴山庄。便让惊雾叫了柳惜见去,同柳惜见轻声说道:“师妹,百日门既改了人,咱们也换人吧,一会我去同他们拼杀,你好好留下。”
柳惜见听他这样说,已明白他心意,蹲下身来回道:“师兄,不必换人的,他们换那是他们的事,咱们不换。”
陶辰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金家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是要趁机要你命呢,你一出手,岂不是自投罗网。我如今已无大用,倒不如让我去,便是再坏也不过一死,万古山庄没甚损失,你不一样……”
不待他说完,柳惜见便插口道:“师兄,你瞧他们费了那么多心思要上阵,即便我这时退了换别人去,他们也会想法子要我重入战阵的,你瞧如今师父、程师伯、鹿太师叔他们一个个不在庄里,不正是杀我的大好时机吗,金家怎会轻易放过。我就是不出手,难保一会儿不会遭他们暗算,方才马沛不就叫人伤了吗,我要是也被一根毒针杀了找不着凶手,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倒不如在人前光明正大同他们交手,要是真有不测,你们看准了是谁杀的我,来日找他算账便是。”
陶辰欲要抢言,柳惜见将他话止住,说道:“师兄,今日我不出来,金家不会罢休的。”说到这,越发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他们想杀我,岂不知我也想杀他们。”
陶辰心中一震,双目直视柳惜见,柳惜见又道:“大事在即,我若能侥幸再除掉金家的个把高手,咱们师兄弟日后行事不是又简便一分。”
陶辰不知柳惜见这样大胆,只听得心里怦怦直跳,隔了片刻,暗思:“难怪师父说咱们许多弟子不如她,临难了咱们思退她却思进,咱们单求死她却求死得其所。”
柳惜见道:“师兄放心。”
陶辰神智一复,便又觉得柳惜见异想天开,如若金家出来的是邹无晋和吕山中的哪一个,柳惜见都绝难有取胜之机。
班炳煌在旁一直留意他二人说话,听见了些言语,这时也凑来道:“柳师妹,若真是邹无晋他们与你过招,你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们。”他想到柳惜见曾杀了焦顺、罗松云等人,或有法子对付邹无晋等人也说不定,因此倒不似陶辰那般悲观。
柳惜见微微一笑,道:“师兄你一会便知,不过能不能成另说,小妹尽力。”
陶、班二人虽听她无甚把握,但得知她有临敌之计,心稍放宽,再不执意换人。
明千霜知他们所忧,待柳惜见返回他身旁时,问道:“可要找人替你。”
柳惜见道:“不必。”
明千霜喜中含忧,等了一阵,见贾映画和邹无晋、吕山几个在一处商议。过不一时,贾映画上前来道:“柳姑娘、明少侠,如今我金师兄不在,我让他的弟子与你们交手怕有失,我的弟子武艺又稍逊,因此上,便领了邹大侠他们心意,从他们金门中选一个弟子,代马沛来与你们交手了。”
石温道:“你们两家是要并做一家了吗?”
贾映画笑道:“石大侠说笑了。”
吕山回身同石温道:“只是替明珠补赎先时的罪过。”
东海四侠与常泽有些交情,已瞧出今日局面,又爱柳惜见和明千霜两个小辈,有心回护。兄弟四人私议一阵,竺守忠出来道:“明少侠和柳姑娘都是小辈弟子,你们派出的弟子,也得是和他们同辈的弟子才过得去。”
公羊伐和白帆帮的师同齐声道:“是啊。”
石温起身道:“哎,竺大侠,公羊兄、师大哥,你们几个多虑了,邹大侠和吕大侠何等身份,怎会亲自下场和小辈动手呢。”
邹无晋哈哈大笑,道:“石师兄说的很是。”
石温道:“那邹师兄你们预备派谁来抵马少侠呀?”
邹无晋道:“我金师兄近来新收了个弟子,这次带他出来增长见识,正好,柳姑娘和明少侠都是常庄主的得意弟子,武艺超群,让他来和柳姑娘、明少侠过招,也不虚此行了。”
石温道:“是谁啊?”
邹无晋道:“照英,你过来。”
金家弟子中走出一穿月牙白锦袍的华服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头束银冠,身材颀长,容貌清俊。这人至人前朝众一一施了礼。
明千霜暗道:“金家怎么会派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来与我们拼斗,必定有鬼。”
柳惜见心下也正疑惑,忽听得卞同之道:“宗少侠不是合欢洞施清浩施洞主的入室弟子吗,怎么如今拜入了金家门下。”
此言一出,厅上耸动。那施清浩行事在正邪之间,武功造诣不在常泽、金起陆等人之下,此人性子孤傲,年轻时独来独往,后来在宜州合欢洞自创门派,方才略近人事,不过所结交人士依旧不多,是以江湖上识得他门人的侠士不多。
卞同之也是前一阵在金家探听消息时得知金起陆收了个新弟子,名叫宗照英。一再细打听,这宗照英竟是施清浩的大弟子,当时虽也吃惊,不过江湖人收一两个徒弟那是人家私事,便以为这不是什么秘要,未向上禀报。这时见宗照英竟被派出来替百日门报仇,方才了悟。虽不知这宗照英武功究竟如何,但想他既曾是施清浩大弟子,又能得邹、吕二人青睐,被派出来与柳惜见拼杀,必定不是庸手。是以卞同之揭破他身份,便是想设法阻他出手。
柳惜见却另有顾虑,知这宗照英是施清浩徒弟,只恐伤了宗照英会得罪施清浩,给万古山庄树一敌人。
邹无晋等人看卞同之道出宗照英从前身份,也是吃了一惊。厅上人,石温最先指着宗照英问道:“你是施大侠的弟子?怎又会拜入金家门下?”
宗照英不慌不忙回道:“家师说,习武之人应能兼容并包,因此要弟子不拘于门派之见,再拜名师学艺,弟子便辗转到了徽州,另拜了一个师父。”
厅上又是一阵私议声音。
石温暗想:“施清浩为人古怪,行事逸出常轨,要说他鼓动弟子另拜新师也不是全无可能。”
明千霜道:“那你是用合欢洞施前辈的武功给关无鸠报仇呢,还是用金门的武功给人报仇?”
宗照英颔首微笑,说道:“天下武功皆是助人维安卫己的手段,其功途无二,用何派的武功不是一样的。明师兄,你说是不是?”
明千霜道:“功途无二,人有二,这可不能由你乱用。”
柳惜见接口道:“我明师兄说的不错,宗少侠,不知你入金门多长时候了?”
宗照英道:“也只是十余日前。”
柳惜见略一沉吟,正色道:“这可不成,咱们万古山庄有条规矩。不得和入门未满三月的新弟子动手,不管是本派还是他派的新弟子,皆不能动手。宗少侠入金门才只十余日,这……,和他动手,不合咱们的规矩。”
万古山庄弟子听柳惜见如此说,大都惊奇,均想:“咱们哪有这样的规矩?”只是人人都知两家暗中较量,猜柳惜见另有用意,便都只憋在心中,也不向身旁的弟子问疑。
吕山走前两步,说道:“怎地从前没听说过万古山庄有这规矩?”金门弟子纷纷附和。
柳惜见道:“这是咱们万古山庄的规矩,吕大侠是金门中人,何必要知晓。你们金门的规矩,咱们万古山庄弟子也不知呀。”
邹无晋冷冷道:“可在洛水镇上,咱们可有几个入门不到三月的弟子,都死在柳姑娘你的剑下了。”话音中夹着痛恨之意。
柳惜见道:“是吗?当时对面相逢,我也不知贵派所有弟子底细,更加不知有人入门三月不到。可是,贵派何以要派新入门不久的弟子外出任事呢?这通常,新弟子不是该在门中修炼扎根基的入门功夫吗?”
厅上有人也想贸贸然便派新弟子去追敌,也太托大,反觉柳惜见问的有理。
柳惜见瞧邹无晋要开口说话,连忙道:“哦,是了,这是金门的事,晚辈不该多问。不过若是我那时知道哪几个是才入门的弟子,定会避开他们的。”
邹无晋“哼”的一声,别过头去,不看柳惜见。
关无奇凑近来说道:“这么说,柳姑娘你是不愿同宗少侠交手的了。”
柳惜见道:“不是不愿,是不能,规矩如此,我也没有法子呀,还请邹大侠、吕大侠二位,另换贤能吧。”
姜河清说道:“谁知你说的规矩一事是真是假。咱们好歹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真没听说过万古山庄有这么条规矩。”
柳惜见朝自己身后那万古山庄弟子一摆手,道:“万古山庄弟子都在这,姜大侠若是不信,尽可问问,看咱们有没有这么一条规矩。”
当即有万古山庄弟子回道:“怎么没有,拜师那日,戒律堂的严师伯都明明白白告诉咱们了。”真实的虽没这么条规矩,可万古山庄众弟子自然心向自己人,在外人之前力护柳惜见,那弟子一开口,余人便喊道“有这规矩。”
关无奇以为柳惜见有心拖延,便道:“柳姑娘,若你不敢应战,便自刎了事,何必这样拖延。”
柳惜见笑道:“关大侠可看清方才诸事了,哪里是我要拖延,难道不是马少侠受伤才延至这个时候吗,关大侠怎么怪起我来。”她言中意思,自是指百日门和金门多事,人人都听得出这弦外之音,却无可奈何。
关无奇讪讪道:“如今人已选好了,姑娘又说有什么规矩,这可不是拖延吗?”
柳惜见笑道:“咱们是真有这规矩,难道先时百日门和金门有事搁置下来商谈便可,如今我万古山庄有事要商谈便不行了?关大侠,这合公理吗?”
关无奇为之语塞,吕山道:“那依柳姑娘的意思,你们万古山庄是想要怎么样?”
厅上人也急待答言,人人双目盯着柳惜见,
柳惜见道:“晚辈以为,向人寻仇不必讲什么长辈晚辈的了,仇便是仇,只要是死者的亲友,都可以为之索报。规矩不能框得太死,不然这仇哪,没有几桩是自己可以亲手报的。”
邹无晋、贾映画、关无奇等吃了一大惊,想不到柳惜见竟是自破护垒。明千霜暗吸口气,心道:“你这丫头要做什么?”
柳惜见仍说道:“关少侠的仇,便是由贾大侠来报也无妨。要是还想同方才一样,让金家的英雄们抵过代报,那也可以,只要派出的弟子不是新入门三个月内的弟子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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