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洞来的江湖人中,有人认得修狐和花不痴,便将他二人扶起,众人一齐拥入洞中。
车云舟、修麝等几个留后的人在里面用化尸粉化去已死同伴的尸身,耽延了一阵,柳惜见进了洞中敞阔处时,车云舟才将要出来,这番又与柳惜见撞上。柳惜见两回被迫入洞中这险地,已是心躁意烦,此时见了云舟等人,更不费话,便直动手。
李允贤先时被柳惜见摩冰掌余力所击,身上冰寒。此时见柳惜见与云舟等人动手,怕柳惜见带了自己有所束缚,便强开口道:“柳姑娘,你把我放下和他们打吧。”说完,上下齿又忍不住互硌起来。
柳惜见此时对付修麝等人,也无难处,并未听李允贤话将他放下。她手中剑已被入洞来那白衣人折断,与云舟过了两招后,便一掌打在她肩头,夺过她的剑来用。柳惜见急于找地躲藏,本想快点收拾了三人入洞内深处,可修麝三人虽不及她,却也真不是一时三刻能收拾得下的,几人过了二十余招后,修狐、花不痴同那些江湖人便一起进了来。
众人一见柳惜见,便有人叫道:“杀了姓柳的。”又有人道:“不,抓活的,拿去找常泽换金芒剑!”一面说便一面拥上。
柳惜见此刻方知这些人同自己为难,乃是为了金芒剑。也是她不知西边那些武林人士也是为救二公主云舟而来,否则她定会使出惯使的擒贼先擒王招数吓住众人。但此刻她尚不知小郑国诸人和这些武林人的勾连,便白白错失了一个时机。
李允贤听洞中一伙人说要擒了柳惜见,忙从她手中挣脱,强忍了下地来帮她。一时间众人乱斗起来,修狐拉住那折断柳惜见兵刃的白衣人悄声私语,不知说着什么。
修麝、云舟等人见来了帮手,俱住了手,只让这些武林人去攻柳惜见。此时众人已把柳惜见和李允贤逼退到了毒池的桥上。
修狐与那白衣人谈了话,去到云舟身边,打了一躬,便道:“二公主,咱们出去吧,让他们对付柳惜见。”
车云舟道:“听他们意思,他们还想活抓柳惜见,可我的意思是,未免后患,将她杀了。修将军,你和那些人交代一下吧。”
修狐道:“公主,此事臣已嘱咐蒙浮差了,公主放心。”
车云舟秀眉一扬,侧了头看向修狐,说道:“蒙浮差?就是姑姑从西域金乌崖带回来的高手?他也在那伙人里吗?”
修狐引了适才与他相谈的那白衣人近前,说道:“公主,这便是蒙少侠了。”
云舟借光上下打量那蒙浮差一番,见他粗眉秀目,面容清朗,也看不出什么奇特处,但在大青山时总听车怀素夸赞蒙浮差这人,也不敢轻视了他,便学了江湖上的礼,抱拳说道:“蒙少侠,久闻大名啊。”
蒙浮差生性高傲,适才云舟拿眼打量他,他总觉不舒坦,心内不悦,便未还礼,立直了未动。车云舟眉头一皱,已是不喜。修狐、二驸马几人知车云舟暗怪蒙浮差无礼,修麝直言道:“蒙少侠,这是咱们公主,你也该同公主还礼才是。”
蒙浮差斜目向修麝看去,道:“等我取回了柳惜见的人头,再来同公主还礼吧。”说罢不待众人答言,他便奔往桥上去了。
车云舟面色不大好看,修狐道:“公主息怒,这人有几分狂气,他对谁都是无礼的。”
云舟道:“罢了,为我郑国大业,这口气便暂先忍了。”顿了顿,又道:“你吩咐他杀柳惜见了吗?”
修狐道:“是,臣已吩咐过他了,长公主说这人武功胜过柳惜见,要柳惜见性命不难的。”
车云舟冷笑一声,道:“好,那咱们便出去吧。”说罢,便即离洞。
柳惜见正与一众江湖人厮拼,众人不是她对手,被她杀伤的不少,桥上横七竖八倒着数具尸首。蒙浮差先时被众人阻隔,离柳惜见最远。后看柳惜见连同那穿白甲的萧朝将领被逼下桥,到了一高台前,连忙展开轻功也纵到了柳惜见跟前。
柳惜见一看是他,吃了一惊,蒙浮差并未持什么兵刃,当下提掌便往柳惜见面门拍来。柳惜见运使内劲使出摩冰掌,她早先使出这掌对付蒙浮差,蒙浮差并未受什么伤,这次出掌,用尽全力。
待与蒙浮差掌力相接,相持片刻,二人同时后退两步。柳惜见头昏目眩,气血翻涌,勉力稳住身子,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再忍不住,弓腰便呕出一口血来。那蒙浮差却也不好受,只觉全身如被冻缩了一般,颇觉出柳惜见此掌与先时她在窄洞道中使出的那一掌威力大大相异,一时竟化解不了摩冰掌的寒气。寒气袭身时只如一股电流窜入四肢,痛痒入骨,半麻半刺。这却是柳惜见在急难中激发了潜力,将摩冰掌使到了最高的境地,寒生寒散极合度,威力自不是往时所使的可敌。若不是那蒙浮差本身内力深厚,早已没命。两人均受了伤,却又强自忍耐,片刻后都站了起来,暗自运气调息,并不立时便斗。
那一面,李允贤伤后气力不支,被一使刀的麻子砍了一下,且幸他身着银甲,未受大伤。柳惜见看那些武林人士尚余十三四人,同他们说道:“金芒剑是徽州金门夺来给咱们万古山庄的,诸位不服,该去找首恶才是,何故来难为我!”
有人便道:“金家可恶,你们万古山庄也一样,干嘛要收下!杀你不冤!”
柳惜见轻轻喘息一声,道:“好,既求不得众位的原宥,那咱们今日为敌便是!生死各凭本事。”
有人道:“正该如此!”
柳惜见指着李允贤道:“这位大哥与你们没什么仇怨,请诸位放了他过桥,让他出去!”
那麻子道:“这人是萧朝的将军,也算咱们的敌人。”
柳惜见道:“怎么便是……”她忽会过意来,说道:“你们也在给小郑国办事?”
有人回道:“你可不笨么!”
李允贤听柳惜见说话中气不足,大不似先前,知她与那白衣人相斗受了伤,心内本已打定主意,不会抛撇下她。此刻听说这行人与小郑国有勾结,心中更怒,哪里还会走,使出一招参横斗转向那麻子攻去,口中说道:“我可也放不过你们!”
那群武林人士中有人道:“好!”便向柳惜见和李允贤攻来。蒙浮差挨了柳惜见的摩冰掌,受了轻伤,在柳惜见和同来的一行人说话时,暗暗调息,此刻内息已稳,只是依旧觉得冷,上下齿不住交战。
见柳惜见和同来的一行人打斗,他落得有暇,自盘膝坐下,在一旁运功御寒。可才一坐下不多时,柳惜见便将同来的西边武林人士倒逼回桥上,挥剑斩杀了两人,他没想到这些武林人如此不济,这又不敢行功了,只怕自己到了紧要关头时柳惜见料理了诸人后回过头来一剑杀了自己,当下又站起身来,静观桥上众人相斗,只等众人对付不下柳惜见时,自己再出手。他一起身,只见穿白甲的那萧朝将军被一麻子逼向桥边。柳惜见砍翻了一人,又被众人逼退下桥,回至池旁的高台下,两边相持不下。
那边一麻子一刀砍向李允贤,李允贤旋身避让,麻子那一刀便砍在桥头一侧的柱上。他气力甚大,刀又极锋锐,这一砍竟将固定那桥的一柱子砍断。李允贤躲了开去,纵离那长池一丈之外。还不及回神,他便听“咔咔”的一声,回头一看,一根断柱将飞至眼前,李允贤挥手拨开了去。又听“哗啦啦”一声,竟是那木桥已断了落入池中。原来那麻子砍李允贤不动,见李允贤跳开,便又砍断了固定桥的另一根木柱,那桥一头没了支撑之物,便断落于池中,这面一塌,巨力牵引,连带着摧断另一端的桥头,一座木桥就此陷落池中。
柳惜见知那池中是毒水,桥梁一断,纵是会轻功,下面是毒水没有借力之处,也难越过池子,不由得怒喊了一声“混蛋!池子里是毒水,桥断了怎么过去!”
众人一怔,紧接着便听见池子中传来“嘶嘶”的声响,各人一看声音来处,见是方才断落池中的木桥已被那碧汪汪的池水腐蚀得冒起丝丝缕缕的白气。各人见此情景大惊,人人在想如何过池去,也没人再多纠缠。
那砍断桥柱的麻子脑子一转,已有了过桥的主意。又怕众人责怪他断桥,用同样的法子对付自己,一得了主意,便即佯装向柳惜见攻去,柳惜见身子一侧,躲开那麻子刀劈。那麻子将刀衔于口,身子前撞,抓了两个同伴,先掷出一人往池前,起身一纵,待那人未落入池中时,踏上他背,这一借力,再一纵往前,顺手又丢出另一人,照样在他背上借了力前跃,如此两次借力,两次纵跃,已跃到了池对岸。那被他投入池中的两人,惨叫声未绝。
麻子这番拉人垫脚借力,众人又惊又怕。那麻子到了池对岸后,回过身来,取下口中衔的刀,抱拳说道:“哎呀,张大侠、蓟大侠、游大侠,对不住了,公主他们也走了,这节骨眼上,过桥保命最紧要,可怪不得我了。”说罢,便即走了。
与他同进洞来的有人叫道:“尚子麟,你混蛋!”
那麻子尚子麟也不回头,说道:“我混蛋我能活着,几位做英侠的,便当鬼去吧!”说着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柳惜见一看西边武林人众,少了门所望和周备真两人,知被尚子麟扔下池的是他二人,想方才活生生的两人转眼间便被同伴扔进毒池里,又是惊又是怒,她与西边武林众人这时虽为敌,但乍见了门、周两人的惨状,却无一点快意,倒是颇感心寒。柳惜见恐有人学样,要拉了自己与李允贤垫脚渡池,忙到李允贤身前挡着,看众人神色,都是惊惧未散,只有和自己对掌那穿白衣的眼神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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