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萦是万古山庄的老人,其行走江湖的经验颇丰,武功又极好,曾率领万古山庄弟子成就许多大事。听说是周萦那边出了岔子,柳惜见怎么也不敢相信。
汤芷芬道:“是常师兄和另外两个弟子被赵贤安他们捉住了。”
柳惜见又是一惊,道:“常衡?我二师兄?”
汤芷芬道:“不错,还有文熹师兄和杜北承师兄。”
柳惜见定下心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汤芷芬道:“是陶辰师兄说的。今早我带杨师傅回去时,还没进家门便听见打斗声,我知事情不妙,给了杨师傅钱让他自己找大夫去,不要回来了。我交代完他,进屋去助阵,咱们留在那屋里的弟子不多,金家却领了三十多个人来,咱们渐渐不敌,连洪师叔为救人都受了伤,后来我和其他师兄弟被金家人捉住,被蒙了眼睛送到一个地方。等到了那地后,我们便见到了陶辰师兄,他腿上被砍了一剑,走不得路。听他说,周太师叔他们那一路的同门师兄弟和师姐师妹们,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六个人了。”
柳惜见心受大震,思道:“怎会只剩了六个人,周太师叔在,怎么会至此境地,难道……难道……”口上忙问道:“那周太师叔呢?”
汤芷芬含泪摇头,道:“被赵贤安杀了。”
柳惜见跟着落泪,周萦为人慈蔼,平日里和小辈们最能说得来话,柳惜见也甚是敬重这位长辈,这时听说周萦被杀,心中又气又痛。稍稍平复心绪,柳惜见又问道:“陶师兄可说了,常师兄和文师弟、杜师弟是怎样被他们捉住的?”
汤芷芬道:“陶师兄说,那日常师兄和杜师兄、文师兄偷溜出去喝酒,不知怎的便撞上了金家上岸来买酒饭的人,两拨人便动起手来。常师兄他们原本打胜了的,可金家的船离岸近,常师兄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赵贤安、金化机便来了,他们的功夫咱们的这几位师兄可就比不上了,常师兄和文师兄被抓,赵贤安他们放了杜师兄回来报讯。后来周太师叔为了救常师兄和文师兄,被赵贤安杀了。陶师兄他们没了领袖,也被抓了。”
柳惜见道:“这么说,咱们前来夺白水银珠的消息是从常师兄他们那里泄露的了?”
汤芷芬道:“也不敢说是谁,赵贤安他们捉了咱们好多弟子,不知是谁说出去的。反正赵贤安他们知道了洪师伯领咱们在洛水镇设伏,便赶了过来。他们从水路改陆路过来时,还写信回去多要了人手,两拨人一同赶往洛水镇来,便是今早到的。安师叔他们也不知怎么没得到信儿,咱们一切被蒙在鼓里,吃了这样一个大亏。”
柳惜见道:“万幸,赵贤安到时咱们已拿住江时安了,方才我在他身上搜出白水银珠了。”
汤芷芬喜道:“真的?”
柳惜见道:“真的。”
汤芷芬道:“这可好了,咱们总算拿到一颗珠子,不至于一无所获。”
柳惜见道:“我方才去找邓师叔他们,可他们的住处没一个人,又不见打斗痕迹,想是得了消息躲起来了。”
汤芷芬道:“这便好,只要咱们还有人手,也不怕不能逆转局势。”她说完这话记起金家此行带了四五十个人,己方纵是全然无损也才三十九人,如今死伤近半,大伙又走散了,若要逆转局势何其艰难。
柳惜见道:“你知道金家关押陶师兄他们的地方在哪么,还有洪师叔、班师兄他们,他们有没有一起被关押。”
汤芷芬道:“咱们一路被蒙着眼睛,进了房他们才揭开咱们眼睛上的布,我被孟诗带出来时也被蒙了眼,还真不知道那地方怎么走。不过在那倒是没见到洪师叔和班师兄。”
柳惜见道:“金家抓了咱们的多少师兄弟?”
汤芷芬道:“算上我有十个,不过咱们这拨人里,已死了三个人了,还有王师傅也死了。”
柳惜见道:“这我回去时见到了。”她顿了片刻,又道:“被抓的人里,有多少人受了伤?”
汤芷芬思忆一时,道:“有五个,陶师兄伤的最重。”
柳惜见道:“咱们现如今也找不着洪师叔、邓师叔他们,要不先把陶师兄他们救出来。”
汤芷芬精神一振,道:“好是好,不过咱们只有两个人,怎样才能救出他们呢?”
柳惜见道:“你知不知道看守陶师兄他们的领头人是谁?”
汤芷芬道:“金家弟子倒是常提起一个焦师叔,我想多半是这人,不过我没见过。还有古镇康也被他们救回去了。”
柳惜见凝眉道:“焦师叔,是焦顺。”
汤芷芬道:“这是什么人?”
柳惜见道:“焦顺有另外个名字,陈青云。”
汤芷芬一手撑地,头微微前倾,道:“就是那个杀手?”
柳惜见道:“嗯。要是他和古镇康、赵贤安在一处,洪师叔、邓师叔他们又不在,咱们还真敌不过金家一伙人?”她锁眉沉思半晌,道:“多半还要从江时安身上着落。”
汤芷芬追问道:“江时安,他在哪儿?”
柳惜见道:“在一间医馆里,今早拿住他我带他回住所去时金家人已把你们都带走了,留了十九个人伏在后门那里,我察觉到便放横江时安身子去试探,金化机下手极快,估计没看清,一剑砍了江时安双脚,他受伤不轻,我把他送医馆去了。”
汤芷芬道:“真好,那咱们便少了一个劲敌。”她正自欢喜,又道:“不过师姐,庄主不是说若有余力便杀了江时安他们么?古镇康昨儿是还有用咱们才没杀,那江时安么,如今白水银珠已到手,无需再顾忌了。”
柳惜见道:“看他受了那样重的伤,我一时心软没有下手。”
汤芷芬也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柳惜见道:“要先查出金家把陶师兄他们关在哪里。师妹,咱们先回医馆一趟,把江时安扔在大街上,看金家的人把他带到哪去。”
汤芷芬道:“好。”两人起身,往洛水镇上去,到了镇上,柳惜见先去裁缝铺买了两身男装,又花钱从街上雇了两个壮汉,只对他们说到瑞安医馆中接一个叫江时安的病人去福安客栈门口,她给的报酬颇多,两个壮汉欣然接下这个活计。两个壮汉走后柳惜见方和汤芷芬回到裁缝铺换了衣裳。
两人换好衣裳后,去了安置江时安的医馆,远远见两个大汉抬了副担架,担架上的人倘卧,瞧不清面容,身上盖了一层薄被,只左边露出半截宽袖,看服色正是江时安。
柳惜见和汤芷芬远远在后跟着那壮汉两人,走了一程,两个壮汉便当街放下江时安,各往不同的小岔道走了。
柳惜见和汤芷芬相顾诧异,这时担架前已围聚了七八个人。原来那两个大汉到医馆时都已和大夫说好了带人走,那大夫看他们说得出病人名字,两个大汉又一副凶相,便也没阻拦他们带江时安走。只是大夫拿出几服药交代两大汉如何熬煮,江时安伤处又要如何医护等详情,嘱咐时便揭开被子让那两个大汉看江时安伤口。两个大汉见江时安断了脚,害怕起来,只怕把江时安送到指定之地会引起旁人追究。两人一路低声商议,决意扔了江时安在半道。以柳惜见的内功修为和耳力,两大汉的商议之声她原能听见,只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还价,婴孩哭啼,声音嘈杂多有侵扰,柳惜见这才没听见。
柳、汤二人见两大汉放了担架便走也是摸不着头脑,上前去看情状。两人挤在一众行人中,看担架中的江时安仍是昏迷不醒。
汤芷芬看了一阵拉起柳惜见手走到远处,道:“师姐,怎么办?要不要重请人把他抬去福安客栈那儿?”
柳惜见道:“不用多费力了,就让他在那吧,反正是要等金家人出来把他带走,只要放在显眼的地儿就成。”
汤芷芬道:“好。”
柳惜见抬眼看前,见前头不远处有一卖茶水点心的小摊,道:“咱们去那茶铺里坐坐,等金家人来。”
汤芷芬依从,两人到茶铺要了清茶点心,一面吃一面看着江时安那边。此时日照甚强,一些好心人把江时安挪到阴凉处。柳惜见隐隐听得有几个路人要把江时安送到医馆,为了不让人坏她大计,柳惜见和汤芷芬耳语两句,独个儿到了江时安周身的人丛不远处,趁人不留意发出枚铜钱,打中几个路人。
如此两次,开始有人骂咧起来。抓不着袭人的黑手,众人又回神去看江时安。柳惜见又发出几枚铜钱去击人,闹得围看江时安的路人又叫骂起来。反复几次,围着江时安的人少了,也无人再提把江时安送医,柳惜见方回到茶铺。她和汤芷芬等了一个时辰,见一男一女从眼前路过,两人手中各持一把剑。
柳惜见和汤芷芬对望一眼,均留上了心,目不转睛盯住了那对男女看。那对男女见前路聚满了人,也凑身去看,过不久,只听那女子叫了一声“师父”。
柳惜见和汤芷芬相视而笑,不过多时汤芷芬起身付了账,柳惜见坐着看前方,见那男子抱了江时安往来路走回,她低下头去捡了块点心塞入口中,看那对男女走远才和汤芷芬跟上。
曲曲折折一路,那对男女进了一条满是青苔的小巷,正行走间,忽听得侧面一条巷子里传来“呜呜呃呃”的声音。
柳惜见往声音来处看去,见两个人推着班炳煌走来。班炳煌双手被缚在后,眼睛上蒙着黑布,嘴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出不得语声。押班炳煌来的两个人见了江时安,齐声道:“江师叔!”
班炳煌听他们叫“江师叔”,不再动弹。
汤芷芬低声道:“师姐,怎么办?”
柳惜见道:“先救了班师兄,再抓两个金家弟子回去查问!”
汤芷芬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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