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一阵,牛宏契道:“走走走,跟去瞧瞧,别让他们谁伤了谁。”
一年纪小些的弟子道:“咱们去劝,那要是伤了咱们怎么办?”一旁的弟子俱都向那小弟子看去,那弟子被瞧得不自在,道:“从前我爹娘打架,我伯父来劝,他夹在我爹娘中间,我爹一拳过去,便打在我大伯脸上。我娘想抓我爹,可是手过来,抓到的也是我大伯,倒成了我大伯挨打了。”
柳惜见捂嘴偷笑,底下的朝阳教弟子也是笑出声来。牛宏契拍了拍那小弟子后脑,道:“小师弟,咱们挨打便挨打,可不能让师父挨师叔的打,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师父对咱们的好。”说罢,便头个出了房去,余的弟子跟着去了,众人连房门也不及关。
柳惜见待人散尽,将那青瓦合上,纵下房来,细细思索着方才司马宁和查琉匪两人的话。只是思绪百结,实在没个可解之处。诸般念头纷至沓来,猛然间,灵思一现,倒是得了个可救明千霜的法子。
她适才见了父亲画像,便想假扮了父亲去见金起陆,再设法引金起陆碰上贵妃醉舞,自己只消药倒了他,便能以他做要挟,救回明千霜,顺道趁机报父母之仇,清除万古山庄的大敌。
这念头一兴,便再压不下去,当即又想如何引金起陆碰贵妃醉舞,事成后如何全身而退。思索良久,心中自忖:“贵妃醉舞虽是无色无味,可洒出去也是像细烟一样的,大白日里总能瞧得见烟影。金起陆不瞎,这么明着洒出去他定有防备。若是洒在衣裳上,这里到西喉山可不近,我一路纵行,只怕到那儿时药粉都抖掉了,总不能在金起陆眼前再在身上撒药吧。何况他们人多,若是金起陆先派他那些小喽啰和我交手,衣裳上有药那岂不是先迷倒他手下人,让金起陆先自戒备……如何让金起陆碰着贵妃醉舞呢,如何呢?得寻一他在乎的东西来,那或许能成。可金起陆,他会在乎什么呢?儿子!那也离他太远了……”当下心念急转,忽然间,想起株金磁图来,柳惜见不由得便抬手摸向自己胸颈间,隔衣按着那护身符,道:“这个倒好。”
柳惜见一直来佩带在身上的护身符便是株金磁图,不过她所有的只是磁图的三分之一,当年她母亲为着不让金起陆遂心,把这磁图拆卸成三分,各给了他们兄妹一分。柳惜见所携那一份,她后来便将其缝藏在一个红色小囊之中,当成平安符随身带着。这事,便是对养父柳薪己她也不曾提起。这时欲想用诱饵做引相诱金起陆碰迷药,便思及金起陆苦苦寻求株金磁图,用磁图引诱,正中他心。
那时柳惜见琢磨的法子便是在磁图上抹洒贵妃醉舞的迷药,自己再易容成父亲的样子去会见金起陆,引他与自己相斗,最后佯装败走,掉落磁图,金起陆心念此物,必定会捡来查看,只要他手一触磁图,那自会碰着贵妃醉舞,待他失了力气,那便不足为惧,把他拿下,救明千霜也不难了。
只是她最终细细谋思,想到父亲已逝世,若是以父亲的名义去见金起陆,大有装神弄鬼之嫌,反会使金起陆瞧出破绽,因此后来便改了主意,扮做弟弟谭经玉,以其名上门拜见金起陆,伺机行事。她并不知自己兄弟是什么模样,但想儿子像父亲那也说得过去,因此易容时便照着父亲的外貌改装。她原记不清父亲形貌了,但见了司马宁那幅画,渐渐想起来一些,又以那画上的人样易容改扮,最后真把谭清容貌还原了七八分。柳惜见易容了,才着手株金磁图一事。
她处事小心,也怕计谋败露磁图为金起陆所抢,因此并未把真的株金磁图带在身上,而先把磁图用铁盒封了,到了东城外一座孤坟那里,掘土将磁图埋了,只待日后来取。
她藏了磁图后,便上城内兵器铺中走了一圈,终于寻着一把青鞘长剑,于是买了那剑来用,另买了把短匕首与一件甲胄。这事妥当,她又画了株金磁图的图纸,寻了一打铁铺子让人仿铸了个假的磁图。株金磁图乃是黑金相混的一磁铁薄块,上面刻绘着细细的纹路,柳惜见还特意熔了两锭金子来做镶嵌,那铁匠从没做过这样的东西,废了几块铁方把那磁图做得像。得着磁图,柳惜见自服解药,细细在磁图上抹洒了贵妃醉舞那迷药……
诱饵备好,她凝思半晌,从怀中拿出自青靥书生柳子慕那里得来的几根白眉针,仔细收检了,放在衣袋中。尚觉不足,思量一阵,去了几个药店中,买了包杀鼠虫的药,兑了水,和成浓浓一杯毒水,这再取出三粒贵妃醉舞的解药,浸在那毒水中,时候长了,方倒了毒水,捡出三粒解药,取火烘干,放回一新买的瓷瓶中。
万事齐备,已过去大半日。柳惜见再不耽误,提了剑便上西喉山。那时去寻明千霜的金家弟子大半已回来,见过谭清的金起陆、乔银山、季青笠三人皆在。柳惜见顶着与谭清相似的容貌在西喉山现身时,真是把他三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金起陆,谭清本是死于他手,初见假的那“谭经玉”时,他心底实是有几分惧意的。又因“谭经玉”与谭清实在太过相像,金起陆一心认定眼前人确是谭清之子,倒没疑心柳惜见假冒的这一身份。
乔银山是个重名位之人,也知金起陆这些年一直在寻谭经玉兄弟,见“谭经玉”来,心中所想只是把他擒了,好立一功。那季青笠与谭清、谭深昔年都有交情,见了友人之子,心里又是喜又是忧,更怕“谭经玉”被金起陆杀害,步其父后尘,其心与金、乔二人大不相同。
柳惜见易容,旁的都可改得像,只个子无法大变,她虽在鞋底塞了许多鞋垫子,可增高总是有限,看去仍是比寻常的成年男子矮了些,不过当时金家几人见了她,心神俱都在她那酷肖谭清的面庞上,兼之谭经玉幼时便生得矮小,金起陆几人倒没留心她身高。只明千霜这一旁观人和少数几个金门弟子留意到了,“谭经玉”个子不高。
柳惜见改装易容上西喉山,金家无人料得到,金起陆心中有鬼,见了假“谭经玉”鬼使神差的便让“他”进了自己的屋。其后与“他”相谈,畏惧之感虽消,但想起小儿子金化成生死不明下落不知,此一切谭经玉兄弟又大大可疑,因此金起陆便一件件问来。
柳惜见原先设想是询问金起陆一些事便走,她料定金起陆不会放自己离开,那少不得要与他打一场,这一打,敌不过时假装不小心掉落磁图,金起陆若捡起来查看那便好了,若是疑心了不捡,那自己捡了磁图便逃,想金起陆求磁图之心殷切,看自己拼命护着,总会觉得奇,必要来争抢查看,总之让假磁图入了他的手便是。
只是不想金起陆回问起金化成了,柳惜见顺势说些言语相激,金起陆爱子心切,被激不过,与柳惜见动了手。不管如何让金起陆出的手,总归两人是打起来了,那便与柳惜见筹谋的不差,当时金起陆攻来,柳惜见也只动用谭家剑法与金起陆相斗。
金起陆规矩甚严,尤其吩咐给门人的事门人若有不从的都要受罚。也是一幸,他与柳惜见临进门时,吩咐了余人不要进来。乔银山等知他的脾气,是以柳惜见和他在房里动手过招时,无一人敢推门进屋,众人又自信金起陆武功高超,足可胜“谭经玉”这样的毛头小伙,因此没破门而入去助阵,给柳惜见省了不少力。
可纵是如此,毕竟一个前辈,一个后辈,柳惜见哪里敌得过金起陆,与他过了八十余招便被他打了一掌,明千霜在另一面听见痛叫声时,便是柳惜见被金起陆一掌打中。且幸她身上穿了甲胄,又运了内力护身,伤的不重,倒地后仍能立时便起身与金起陆再斗。
又过了四十余招,柳惜见更感不支,当即把株金磁图轻轻抖在地上,金起陆一见,又惊又喜,但他确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怕磁图有什么猫腻,不敢便拣。柳惜见瞥眼见他神情,已知他起疑,当即抢去把磁图捡了拿在手中。
金起陆起疑归起疑,总是想要那磁图的,尤其一见柳惜见惶急捡起,只恐磁图被她拿了去,有了争抢心,是以出招更狠,想把那磁图拿回来。柳惜见拼着又受了些小伤,让那磁图被他夺了去。金起陆一触沾染上贵妃醉舞的磁图,不多时便无了力气软倒,柳惜见便这么把他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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