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嚷声中,邹无晋忽然开声问道:“大伙在这儿争,不如问一问冯大侠呢!”
这一言,倒叫原在争论的众人停了口,只是人家曾祖遭人毒杀殒命总是不幸,何况早先不知谁偶问了一句有关冯嵘曾祖之事,冯嵘已然不快。这时却无人再敢去问他了,乐台下本在喧嚷的人便都噤了声。
化真见机便道:“诸位无须多揣测。那时先师一直和廉孤飞一处,他并未向冯元迹冯前辈下毒。”
一人说道:“这么说,毒真是王冀下的了?”
化真道:“是他,冯元迹冯前辈中毒后,曾与王冀有过一番问答,冯前辈所问,是问王冀为何对自己下毒,王冀所答,则说是为玉玺功名。反正,王冀拿得经纶剑后,便杀了他带去那铁匠,出了天猴山,而冯前辈便死在山中。”
冯嵘问道:“方丈,曾祖被害后,祖父并不知晓,是有人暗中送了书信告知祖父,祖父才得明真相,迎回曾祖的遗骨。只是,从前祖父说,当初那封信是用飞镖射于柱上,只说了曾祖遭遇和埋骨之处,写信之人并未留名。今日方丈大师却说,曾祖遇害之时,廉孤飞和成礼大师都在其侧,莫非当年那封匿名信,是他二位写的?”
化真道:“冯施主说的信,是先师所写的,也是先师送去的。只是他怕现身反惹嫌疑,是以未现身,也未在信中留名。”
冯嵘缓缓起身,到化真身前作了一揖,道:“多谢。”
化真知他心意,微微颔首,道:“施主不必言谢,虽是你们两家的事,可一害人一报仇,两条性命都不在了,师父送信,难说是对是错。”
冯嵘道:“那信,于咱们是至要。”言罢,便回了原处坐着。
当年,正是因成礼大师(广剑平)暗中送了冯元迹为王冀所害的书信去给冯家,冯家后辈子弟才得以替冯元迹报仇。化真吃斋念佛,心慈性悯,只觉伤了谁的性命都不该,又有冤冤相报何时了等念,只觉冯嵘被王冀害死可怜,冯家子弟寻王冀报仇亦是可怜,倒更望能化解两家仇恨,只是此已是往事,便是有心也不能,只当是一桩憾事,因此才说出“两条性命都不在了,难说是对是错”这言语来。冯嵘也明他意思,只是所思所想与化真是背道而驰,也不多言,道了谢后便回到坐处。
化真接着说道:“经纶剑到了王冀手中,廉孤飞便也带着师父偷偷跟了王冀一路。这一路上,不过是各方人来争夺经纶剑,可廉孤飞始终不出手夺剑,他便是要看着那些人为了夺剑死去。师父知道了廉孤飞这用心,劝他但劝不过来,那时师父便也想把经纶剑争过来,效仿冯元迹,将剑毁去,免得再多害人。”
乐台下,许多人却不以为然,想那成礼不过也是为了剑上地图罢了,只不过当今的述事之人是他弟子,才多加掩饰美化。
化真却不知这些人所想,依旧道:“师父也和人动手了,只是他武功实在不及,最后剑没拿到,反受了伤。他没法子,想起倪火枫临死前的话,便赶到凉州城去。”
金木心忙说道:“他这是要去找谈止来劝廉孤飞?”
化真道:“不是劝,是想叫谈止来把那经纶剑、袭风剑和金芒剑收回去。”
竺守忠道:“收回去?”
化真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各方为争夺三把宝剑,无所不用其极,死伤无数。各派攻伐不断,大小门派都有为了那剑而灭门的。师父深感那剑是灾祸,而他那时不知该寻谁去遏断这场大祸,思来想去,便只想到谈止一个。”
公羊伐摸着下颌道:“谈止来了又如何,那三把剑,本便是郑朝为了挑乱天下放出来的,谈止又是郑朝臣子,他只怕会向着君主,又怎会把剑收回去。”
化真道:“师父当时也无把握,但无处求人,便去见谈止了。谈止驻守凉州多年,于江湖上的事虽有听说,但总没有亲眼见过,师父向他说了世人争夺宝剑的惨况后,他是没上心的。师父心中煎熬,后头又连着求了谈止几次,谈止总还算念着同门之情。向皇帝打听,要如何处置那些剑,皇帝却说乱势才利于郑国,便任其流落江湖。谈止思索多日,师父则不住苦求,要他帮着设法,让那剑再害不得人。”
“谈止耐不住师父磨,后来也说,索性将三把剑毁了吧。那时,王冀已带了经纶剑到颖州了,谈止安排妥当凉州城的事后,偷偷随师父去了颖州,可谁也不曾想到,在那又一次亲眼叫他们见着廉孤飞的疯苦癫狂。”
各人听到这处,知又有要紧事了,都凝神沉心,少几个急躁的等不得化真慢讲,连声催促。
钟颐皋直接道:“方丈大师,又有什么大事了?”
化真道:“师父离开廉孤飞到凉州去那段时日,生了不少的事。王冀那人拿着经纶剑在江湖上走动,自然惹人觊觎,不过他也是个有本事的,竟将剑护住了。后来,王冀带着经纶剑躲到颖州的霍家庄,偏偏霍家庄庄主霍林河和倪火枫之子倪月痕又有亲,因倪月痕的妻子是霍林河的妹子,倪月痕脱离郑朝后,便在霍家庄借住。”
“王冀本是无心撞到霍家庄去的,廉孤飞一路跟着他,便见了在霍家庄借住的倪月痕。廉孤飞不免又想起廉航将军的惨死,而自觉对倪火枫的惩罚不足,因此便也想教训一下倪月痕。于是,放出消息说,王冀和倪月痕两人成了好友,正一同在霍家庄破译那经纶剑上的地图之谜。江湖上人知晓此事,哪里肯放过,便成群结队到了霍家庄。”
“而廉孤飞的妻子,因廉孤飞久不归家,便出来寻廉孤飞,她知廉孤飞执着于经纶剑,那时,听说经纶剑在霍家庄,而又见许多人往霍家庄赶,这位廉夫人推想丈夫也当会为了剑到霍家庄,因此,抱了才一岁多的儿子也到了霍家庄去。”
来不眠插口道:“不用说,这位廉夫人是不是在霍家庄出了什么事?
边照镜道:“定然是。””说罢,又问道:“大师,来堂主说的是也不是,那廉夫人在霍家庄生了不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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