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嵘向前一望,见是常泽把冯心雪救下,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但不知女儿被鞭子紧缠,可有要紧,仍是赶了前去,瞧女儿情形。
适才廉孤飞用鞭卷了冯心雪撞往高台上,常泽等万古山庄人众离那高台不远,常泽便拔过常衡的剑,抢去把冯心雪救下。
冯嵘过来时,常泽已将冯心雪带到万古山庄的座上,冯嵘看女儿只是受了惊,并无大碍,又有柔风、卫仪卿等人照顾,不需多忧。回身看明千霜与常亦和那廉孤飞斗得正紧,恐二人遇险,便要再过去应敌,却给常泽拉住,常泽道:“你歇会儿,我去吧。”
冯嵘先时凝神与廉孤飞相斗,虽听说常泽中了毒,但也不及多过问,这时才得见他,看他面色乌青,更不会比自己好,道:“你去什么去,好好歇着吧。”言毕,将常泽按了坐回椅中。
常泽再起身时,冯嵘已去得远了,心中又是喜又是悲。
那面,冯嵘已重入打斗圈中。
金芙蓉和金木心二人见有同辈弟子去战廉孤飞,也想一试,两人商议一阵,便各拿了兵刃要去。百日门中一跟随金百日建业的老者彭奔流看出两人心思,道:“你祖父为战那人已受了伤,百日门也算给这武林出了力,你两个给我安分待着。”
彭奔流在百日门辈分既尊,武艺又强,金芙蓉姐弟纵为掌门之孙,日常也是对他敬重有加,他若有命,更不敢违。此刻二人御敌之想遭阻,虽不敢便即就去,那金芙蓉还想争得一机会,遂道:“彭爷爷,万古山庄的年轻弟子都去了,我们在这窝着,岂不是比不过他们了。”
彭奔流道:“送死有什么好比的。”
金芙蓉还欲再说,彭奔流又道:“我听说,那两个年轻的,一个是冯嵘的弟子,一个是常泽的儿子。别说我看低你们姐弟两个,若是你们和他二人比,都还不及。”说着,转目看向冯、明、常三人和廉孤飞激斗之地,再道:“瞧瞧如今他们和廉孤飞动招是什么情形?”顿了一顿,才道:“岌岌可危。”
金芙蓉、金木心知他所说固然不错,但少年的较量之心总是按捺不住,二人总还是存着要往之意,彭奔流哪会看不出,说道:“你们爷爷受了伤,你们爹爹、师父还有卿大侠都在给他治病呢,你两个不在这里给他们护法,还总想去送死,是要百日门绝后吗。”
金芙蓉、金木心听到此处,终被说动,那金木心道:“彭爷爷,咱们不去便是了。”
彭奔流冷着脸,点了两下头,金家姐弟怏怏而归。
那里,明千霜和常衡两个小辈,确已有难支之态。明千霜因使“大音希声”掌法,大大动用内力,那“化血散”的旧毒伤发作,腹中已在痛着,正是满身满头的汗。但当此紧急关头,常亦和冯嵘各忙着对敌,也没留心明千霜情状。却是廉孤飞先瞧了出来,他心还道:“这小子已顶不住了,嗯,杀了也好,不然这人日后定要成我玉儿的劲敌。还有这冯嵘,那常泽,也不能留,不然我玉儿怕是越不过他们去,那还如何与这武林相抗呢,都留不得。”
言念及此,廉孤飞运起十成内劲,拼着受冯嵘和常亦一掌一拳,便出掌拍向明千霜前胸。明千霜登时觉身上有块大石落来,吸不过气,自知难逃一死,便闭了眼睛,脑中忽然活现出柳惜见的形影来,面上不由得便露出微笑,心自想,只可惜再见不得了,只可惜尚有好些话没与她说,只可惜没能让她见见自己所养的“雪凝辉”……心潮纷乱之际,猛绝一股热流从颈肩淌到衣衫里,又听得常亦大喊一声“冯叔叔”,跟着闻得一声痛呼。明千霜心一惊,立时睁眼。只见冯嵘满口满脸的血,正趴伏在自己身上。
明千霜头上如响了个焦雷,说不出话,人虽呆住,心却明白,方才那一掌,冯嵘代自己挡了,他睁大眼睛,只见冯嵘喃喃道:“快走!”便颓落在自己身上,明千霜这方哑着声叫出“师父”来,心重重在胸腔里跳了一下,这才觉知还活着。
眼见廉孤飞举掌再要打来,明千霜满含眼泪,想要翻身把师父护住,却是一点力气也无,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喉中便爆出一声嘶吼。
四面的武林人见冯嵘被重伤,都惊呼起来。
廉孤飞大掌将至,夹带疾风而来,明千霜腹中一阵绞痛,更挣不起身,便躺于地,心甚不甘,忽然间,一软袖拂过他面颊,明千霜微微抬头,只见常泽一挥巨掌,击于廉孤飞小腹,廉孤飞竟飞了撞在不远处一棵树的树干上。
廉群玉在远处大叫道:“爷爷!”言中尽是急切之意。
四处又发出一阵阵叫好声,明千霜也知这是为击中廉孤飞而发,但心中甚是厌恨。
常亦过来将冯嵘从明千霜身上抱起,冯心雪、柔风也已奔到,二人均满面是泪。
方才,廉孤飞一掌打向明千霜,冯嵘与常亦各向他一击,竟不能叫廉孤飞住手,冯嵘看廉孤飞那一掌便要打在明千霜身上,一手拉了廉孤飞一下,廉孤飞身子后仰,那掌离明千霜身子远了些,但仍不改向,常亦也打了廉孤飞两掌,廉孤飞却无动于衷,冯嵘这才知廉孤飞决心要置明千霜于死地,一时不得法,便全力运起完息诀护身,急急扑往明千霜身上,这便挨了廉孤飞那一掌。
常亦见冯嵘中掌,也运力在廉孤飞后背打了一拳,只是那时廉孤飞已有余力,把手一拂,便将常亦推飞出去。
常泽见了情景,忙忙赶来,他好友亲子遭厄,在气头上,便也全力打出摩冰掌,这掌中威力自远胜寻常,廉孤飞彼时正要对明千霜、冯嵘发出第二掌,微有疏神,因此被常泽的摩冰伤到,整个身子更是飞了出去。
被一掌撞飞,是廉孤飞多年来未有过之事,更是他一众下属没见过的,各人均是面面相觑。朱懿与颜绯影离廉孤飞最近,二人已去把廉孤飞搀扶起。
因冯嵘伤重,常泽也顾不上再与廉孤飞缠打,同常亦、明千霜一同把冯嵘挪到高台之下。武林中受过冯嵘恩惠的不少,这时都奔至冯嵘身旁,关切慰问。
常泽失声叫道:“宫师弟,过来。”
宫唯早到了,只是被一众关怀冯嵘的武林人堵了在外,这时常泽喊话,他忙道:“诸位让道,我给冯大侠看伤。”连说了几回,常泽又骂了众武林人几句,各人才让了个口,让宫唯近得冯嵘的身。
冯嵘已是双目紧闭,牙关咬合。
宫唯拉过冯嵘手来,一摸,便给呆住。再一摸他脖颈上脉,也是一样,探手向他心口处,确确是无了心跳,只尚有体温。宫唯一面惊,心内却也生奇:“那样重的一掌,能将他打得没了气,却没把他胸骨脏腑什么的打碎,这姓廉的练什么邪功。”他却不知,这是冯嵘受掌之际运起完息诀护身的缘故,面上只是惊疑不定。
常泽看宫唯一脸呆相,心下大骇,问道:“如何?”
宫唯摇头道:“没脉了,没气了。”
冯心雪连连摇头,道:“不,不,宫叔叔,你救救我爹,你救救我爹!”
宫唯见她如此,心有不忍,道:“孩子,不中用的了。”
常泽伸手探了冯嵘鼻息,果然没了呼吸,登时一片心冷,眼睛渐渐泛红。
冯心雪看常泽神色,知父亲果真断了气,大悲之下,再撑不住,昏了过去。柔风和袁百卉正在冯心雪身后,二人齐伸手接住她身子。
常泽道:“你们把冯姑娘带去歇息,照看好她。”
袁百卉和柔风各应了一声,将冯心雪带出人群。
常泽看明千霜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去安慰,道:“孩子……你……”说到这,喉头一哽,再也接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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