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乌泱泱的修仙弟子。

只比当年的场景更加盛大，热闹。

也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万法大会居然还像模像样的支起不少小摊，各个门派放出的法宝排列在摊子上，吸引人的目光。

左安拉着抚芎，就往一个卖镯子和臂环的摊子上冲。

“师兄！我来了我来了！我定的臂环你给我做好没？”左安兴奋的冲着摊主大喊，语气带了两分娇嗔，应该是和这位师兄关系不错。

抚芎细细打量这位摊主，衣着还是坞夜门的黑色，只是衣料上面的暗纹绣的很精细，好像是如意的纹样。这人皮肤稍黑，脸形瘦窄，五官里面，一双风眼最是夺目，明明是个男生，却从一双眼睛，看出两分女生的柔情来。

“早就好了，就等你来取了。”这人取出一个墨色的锦盒，递给左安，然后回眸，对上抚芎打量的目光，“左安，你把人带来，不介绍一下？”

“嘿嘿，这位是我们七师兄，名叫水桐。师兄，这是叶沽，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左安笑呵呵，把锦盒妥善收好，然后对着抚芎就是一顿彩虹屁，“她可是个大宝贝，还在考虑要不要加入我们，你快说点好话，让她给我们加点好感。”

被人又说可爱，又说宝贝的，给抚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解释道：“这位师兄好，我只是个普通人，多谢左安和大家救济，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流浪，哈哈。”

“叶沽你别妄自菲薄了，路上经过我简单的指导，你已经到练气了对吧，这可是很不得了的速度。”左安骄傲的竖起大拇指。

“这么快？看来叶姑娘天赋不低。”

“多亏左安的指导。”

左安听到夸奖，心情特别好，话变得更碎了：“师兄，你看你，也不表示一下，光说漂亮话有什么用呀，你要不出点血，送叶沽一个法器？”

水桐倒是爽快，说给就给，小摊上的东西，让抚芎随便挑。

坞夜教的人，一如既往热情且实诚。抚芎不太喜欢无故收人好处，但扭扭捏捏反而让人不爽。

抚芎只是愣了一下，旁观的两位直接帮抚芎开始选。

“师兄，你这些都不行，给你底下那些宝贝给我看。”

“你倒是会挑，行吧行吧，我看叶姑娘脖子有点空，看这挂坠怎么样。”

“快冬天了，师兄你选的那个看上去就冰人，阿叶，你看这个手镯怎么样，四季好戴。”

“这颜色太沉闷了，叶姑娘，你看看我觉得这个不错……”

这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最后抚芎离开这个摊子的时候，手腕上多了一对叮当镯，腰间挂了个小小的无事牌。

左安坑完自己的师兄，又一路带着抚芎四处乱逛，坞夜教有三个摊，法器首饰，蛊虫用具还有一个吃食的摊子。那些小吃看上去红红油油，好多买了的人，吃下一口就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到底是放了什么。

其他来摆摊的门派，摆的东西也各有千秋。

水华一如既往，还是摆的书摊，上面那些功法的确难见，但也没人买得起。

灵耀门当年风光无限，现在也只是摆了些还算上品的长刀短刀。

梅山的女修们还是一如既往，人比宝石璀璨，梅花糕也是，外形精致，入口香甜不腻，配上她们酿的梅花酒酿，呼出的气都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眼睛和胃都舒服了。

无量剑那些修士，吆喝声比谁都大，卖的法器，好用，但外貌实在无法恭维。

还有五佛门自己摆的素斋摊，雪山派的雪精，胡族的乐器等等，热闹得不行。

抚芎逛了一会儿就累了，在五佛门支的茶摊坐下休息，等左安四处逛完。

越是热闹，抚芎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觉得空落落的。

大概是这里，已经没有任何认识的人了。

抚芎有些弄不清，自己是希望被人认出，还是希望息事宁人，做个闲散的人。

盯着茶碗发呆，看着竖起的茶叶根，抚芎突然脑子里闪过一张脸。

当年水华门，抚芎排行第二，大师兄经常下山游历，不在门内，所以师弟师妹们一般是抚芎来照料。当然她不是什么特别负责的师姐，大多数时候自己都在清修，研究丹药。

五师弟罗汉，最是喜欢这些热闹的场面。

他喜欢收集奇珍异宝，也喜欢交友，五湖四海，没有他不想结交的人，也没有他不敢结交的人。

若是往年的万法大会，最是热闹的地方看一眼，必定有罗汉的身影。拎着水华门山脚下，阿麽酿的月白，到处凑热闹，找人群中最显眼的人做朋友。

今天没看到罗汉，多半人是没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但好像，已经不是自己能关心的事情了。

“叶姑娘，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左安呢？”

水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抚芎坐的茶摊旁。

抚芎被这人的身高惊了一下，这人前面在摊位处，坐着所以看不出来，这高度，肯定超过八尺了。

“水桐师兄，你怎么出来了，摊子呢？”抚芎看向那个摊子，发现好像已经空了，“左安好像有很多东西要买，我就在这边等她一会儿。”

“嗯。”这人大概是渴了，连喝了两碗，“今天卖的差不多了，还有两天呢，得留着点。”

万法大会持续三天。第一天海试，第二天海试加四十人进二十人，第三天能比出结果。

做生意，第一天和最后一天，的确是比较重要的时间节点。

“叶姑娘，你……”

“阿叶！！我回来啦。”左安回来了，捧着不少东西。

抚芎看向水桐，这人只是笑笑，意思不重要。

“师兄收摊啦，那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呀？”

左安好像买了些小吃，油脂包裹得很严实，但香味还是飘出来了。甜味和油的味道。

抚芎帮忙接过两个，三个人往某处走。

坞夜教的住处被安排在山顶偏东，所以还算近。

寺庙的房子大多长得一样，但一跨过门槛，抚芎就被热闹的气氛裹挟了。

坞夜教男女弟子参半，互相关系都是很好的，也不排外。

左安领着抚芎往里走，说是带她去见师兄师姐。

抚芎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左安看上去，也没给抚芎拒绝的机会。

“师兄，师姐！给你们介绍我的朋友，叶沽。”

几个打量的目光，让抚芎下意识低下头。

被人盯着看，果然还是会不舒服的。

“叶姑娘，左安这么闹腾的性格，给你添麻烦了吧。”

“小师妹，我可听说了，这次下山你别的没做，就缠着人家叶姑娘是吧。”

抚芎笑笑，“多谢左安和诸位的帮忙，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

“叶姑娘，你客气了。听说你无处可去，又修习了我们教派的心法。不如就直接加入我们教怎么样？”

说话的人束着高马尾，语气很和善，给的建议也单刀直入。

“左安也好有个伴，她这届，都是男生，她又是最小的，没人和她玩，她就天天缠着我们几个。”这位说话的师姐，长得慈眉善目，耳饰倒是很特别，是蓝色的鸟羽：“你来了，她也能有点事情做。”

“我每天都很忙的好吧！”左安有些不服气地抱怨，“当然啦，阿叶来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抚芎身上，搞得抚芎冷汗都快下来了。

“叶姑娘刚来。”水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让她自己决定吧。”

水桐声音带着笑，但是大家罕见得安静了一下。

抚芎注意到，所有人对水桐的态度都很亲近，但又带着尊敬。他发话，大家就真的不讨论了，纷纷做自己的事情。

左安也不闹了，把抚芎送到房间，可能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后面没来打扰。

实际抚芎只是感觉有些局促，有种去同窗好友家游玩，同窗的父母特别热情的感觉，好酒好菜招待，还一顿夸赞。

抚芎的父母从小教导她，为人第一位是孝顺，二是有礼。在外参加宴会，或是别的大型场面，都会着重夸奖别人家的孩子，对自己家的孩子都是谦虚为主。就算抚芎琴棋书画都学得不错，后面入仙门，修为术法都名列前茅，也没怎么被他们夸奖过。

并不是不觉得骄傲，只是父母比较传统，认为自己知道就行，不必攀比，不必炫耀。

坞夜教的人热情，好就是好，喜欢就是喜欢。

他们认为抚芎能修仙，体质又特殊，就可以成为自己教派的一员。

若是水华，多半回山之后，还需长老看过，测灵石测过，几位带教长老评估完，才能入门。

实际看现在的情况，入坞夜门对于抚芎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现在这具身体，可以催养灵植，约莫对于灵虫和灵兽也有天然的亲和力。

抚芎推开房间的小窗，五佛门安安静静，月光照亮山路，蛐蛐和蛙鸣和谐演奏，仔细听，还能听见坞夜教热热闹闹的声音，大概是在讨论明天海选和比试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