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昏暗的通道上,烛火明灭不定,忽明忽暗。
子纯静静的站在石门外悲恸的看着门内停放着的石棺——那个属于帝伽的石棺。
王...
闭上眼睛,帝伽狂妄霸气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挥散不去。
那一句一句熟悉的叫唤,一声一声温柔的低喃,如今还言犹在耳。
只是人却已不在了。
思及最深处,锥心刺骨的剧痛便翻天覆地的袭来。
子纯紧紧抓着机关的手开始不住的抖动,合上的眼皮不经意的颤动了一下,在浓密的眼睫上溢出点点水光。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悄悄滑落,滴在地上碎成点点碎片。
紧接着更多的泪水从双眼中流出,紧闭着的眼睛始终无法阻止决堤的泪水。此时此刻,他才终于能够哭出来,压抑了许久的悲伤痛苦在一夕之间爆发。
直到失去,才知道拥有的珍贵。
只是一切,已经太晚。
往事已矣,逝者如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不再哭泣的子纯,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又换上了锐利的光芒。
从今往后,子纯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哭泣。
而,我的王,你且看看我是如何将你的国家驰骋在这片大陆之上。
我要让所有的人都臣服于我!
子纯下定决心似得,右手用力一掰,机关终于还是启动了。
刚硬无比的大理石铸成的门渐渐的落下,终将隔成两个世界。
当这道石门快要落下的瞬间,走远了的子纯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王...无声的呢喃。
“咚”石门重重的落在地上,激扬起一阵尘土,子纯呆呆的看着那扇石门,仿若要看穿似得,矗立良久。
“大人?”花尽看着他出神的样子,一抹担忧附上眼眸,却又转瞬即逝。
掩盖住眼底的悲伤,回过神来的子纯云淡风轻的说道:“没事了,走吧。”
花尽伶俐的跟在子纯身边,低声道:“大人,奴婢已经按照吩咐让那些大人们先出去在大厅等着了。公主和小皇子也在候着呢。”
“嗯,做得好。”子纯满意的点点头:“花尽,这几天羽夕鸾那边可还好?”
花尽不紧不慢的跟随着,回道:“回大人,奴婢问过那些侍卫了,羽族公主一直呆在房间里除了吃就是睡,安分的很。”
“哦?”子纯半眯的凤眼中透出危险的光芒,“这么安分?看样子她又在耍什么花招了。你让人盯紧点。”
“遵命!”花尽一欠身,恭敬的对着子纯说道:“大人,前面就是大厅了,那奴婢就先行离开了。”
“下去吧。”
花尽回了声喏,就退下了。
子纯双手背负在身后,缓步从地宫的出口处走出,沿着长长的回廊走到了整个皇城的正中心位置,也是曾经帝伽议事的地方。
庄严的神像下,那张帝伽曾经坐过的王座依然摆放在那里,未曾动过。只是坐在上面的那个人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子纯依着习惯还是站在了王座的右侧,即使是那张黄金铸成的王座空着,他也还是没有坐上去。
而王座的左侧依然站着重云,未曾改变。
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底下的苏尔耶,眼中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情,有愧疚、有不忍,然而却都一一化作了无情。
斜长的凤眼看着苏尔耶,子纯一字字清晰而又威严的说道:“王在临死前已经指定了继位人选——”说道此处子纯便停住了,他不再看着苏尔耶而是转向横扫了在场的所有人。
冰冷而充满威慑力的目光流连在人群中,直看的人心慌慌不自主的颤动起来。
嘴角浮起一个冷笑,子纯清冷又威严的声音每个字都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中。
“由苏达皇子继任为新的沙国国君。”
一时间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面面相觑。
唯独只有子纯一人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底下开始骚动的人群。
“这...这不可能!!”苏尔耶不可置信的扫了一眼苏达,站了出来。
子纯挑眉道:“怎么?难道公主对王的安排有什么异议?”
“怎么可能?”苏尔耶有些着急了,质问道:“父王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怎么...怎么不是哥哥?”
“王说过,因为苏利亚身子的原因不能成为新的国王。”凤目一转,看向苏尔耶,子纯疑道:“难不成是公主你想成为王?”
“这..这怎么可能...”被说中心事的苏尔耶顿时没了脾气:“只是....苏达他还那么小....”
子纯了然一笑:“这点公主就不必操心了。等小皇子继位后我会继续像对先王那样辅佐与他,公主大可放心。”
“可是...”苏尔耶话到嘴边了,忽的感觉身旁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角,疑惑的回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刚想开口,对方就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苏尔耶只能黯然的点点头。
“诸位大臣可还有异议?”话虽是对着底下的大臣们说的,然而子纯的视线却始终流连在苏尔耶身上。
人群骚动,窃窃私语,然而却没有人敢违抗子纯的命令。且不说是先帝的旨意,如今先帝已去放眼整个沙国已是没有人可以与之抗衡的了。
“老夫,有话要说。”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男人站出,恭敬的朝着子纯行礼。
他的眼角已经皱起,饱经风霜的脸庞满含苍老。
“高天阔...”子纯眯起眼睛略带寒意的看向那个人,“高天阔,你已被罢黜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
高天阔却不以为意,装出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可是,有关我国国事老夫有岂能袖手旁观呢?”
子纯缓步走下高台走到他面前,近乎威胁的口吻道:“小皇子继位之后,由我监国,高先生还是放宽心吧。”
高天阔微笑,对上他的眼,不急不缓道:“有子纯大人监国自是我国之福。不过嘛...监国一职日夜操劳辛苦万分,我等看在眼里也是痛在心里啊,大人届时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啊?”
子纯紧紧的盯着高天阔,微红的双眼仿佛压抑着一股怒气:“你什么意思?”
高天阔笑笑,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不忍看着大人操劳而已。”
“不用!”子纯语气不善,怒噌。
高天阔却得寸进尺:“这可不行,大人万一累坏了身子怎可了得?”
子纯挑眉,口气阴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别拐弯抹角的说了。”
“设七曜大臣,不仅可以与宰相大人商要国事,也可分担宰相大人的重担。”高天阔故意将最后两字说重。
沉默。
气氛瞬间凝固,谁也不敢说话,连大气也都不敢喘上一声。
子纯就这么瞪了高天阔良久。
“哼!”
子纯一甩长袖,转身走到王座的右侧,那个属于他的位置。
“高先生既然曾经是我国的宰相,必然尤其过人之处。”子纯说的有些阴阳怪气让人听不出喜怒及他此时的心情,“这个建议我觉得非常的好,那么这七位大臣也得好好选选,不知道高先生可有什么人选让我们参详一番?”
“这..”高天阔不想子纯会怎么利索的答应他的意见,一时间竟也愣在当场。
“怎么?人选还没定好?”
子纯看出了他的犹豫,马上把情势转向有利于自己的一方。
高天阔略有犹疑道:“老夫可以...”
“不用说了。”子纯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既然是要与我合作的,那么人选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选择比较好。”
高天阔一听他这么说难免有些焦急了,难得挣来的机会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呢。
“这个..其实人选已有着落了。”高天阔只能硬着头皮说了,毕竟是千载难逢的可以翻身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哦,是谁?”子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忽然变得急切的脸庞。
“是....”高天阔略一思量,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计罗,幻灵,紫叶之,金巫,还有...”
子纯嘴角浮起一抹了然玩味的笑意,他选的人可都是苏尔耶的人呐。
“够了!”拿捏好尺度,子纯适当的出声制止,“高先生的确心系我国,那么剩下的人选也就不必先生操劳了。明武,秦天,重云。”
“臣在!”明武,秦天,重云三人整齐划一的站出。
子纯满意的看了一眼:“你们三人以后要好好配合计罗他们治理好我国。”
“遵命!”三人齐声回道。
子纯得意的看向高天阔:“怎么样?先生可还满意?”
高天阔长躯一震,艰难的从嘴中吐出几个字:“这....一切由宰相大人做主。”
子纯别有深意的紧紧盯着他,口气森冷:“先生年事已高,国事就不必再操心了。我想先生操劳了这些时日想必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三日之后的登基大典先生也就不必再来了。”
那一瞬间,高天阔的脸色变的很难看。
在众目睽睽之下,子纯又一次给了他难堪。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曾为开国功臣的他,就因为子纯的出现从一位位高权重的宰相变成了一个没有一官半职的普通人。那种感觉仿若从云端跌进了深不可测的地狱中,永远也没了翻身的余地。
曾经的风光荣耀也在一夕之间枯荣败尽。
都是因为那人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高天阔愤恨的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那个白衣的子纯。
“苏尔耶。”子纯感受到高天阔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却不予理睬,像个没事人似得反而转身对着苏尔耶说道:“高先生年事已高,以后还望请公主多多照看才是,毕竟他也是你未婚夫婿的父亲。”
“多谢宰相大人关心。”苏尔耶淡漠的语气仿佛不认识子纯一般,“本公主自当与高宣一同侍奉。”
“那就好。”子纯满意的点点头,“公主忠孝仁义,自是我国之典范。”
苏尔耶口气不善的回道:“大人过奖了。”
子纯一笑,转而对着那些大臣说道:“各位大人还有何异议?如若没有就退下吧。三日之后就是新王的登基大典,在这期间就请诸位大臣好生准备着吧。”
看着犹如潮水般退去的人群,子纯的嘴角再度勾了起来。
你们就等着吧,这天下很快便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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