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搬回屋,陆渺转去库房找出千斤顶,交给帮忙的年轻小帅哥。
小帅哥自我介绍说是姓柴,叫柴鑫,看着瘦瘦的,力气却大,拿了千斤顶冲陆渺腼腆一笑,道了声谢便离开。
刘姑婆跟着走出去,到坡下又不错眼地打量了一圈嫩绿嫩绿的小汽车,满眼都是赞叹:“哎哟,这车小乖小乖的,还怪好看,贵吧?”
陆渺笑:“不算很贵,比一般的汽车便宜一点儿。”
刘姑婆点头:“这车好,看着小嘛小,座位也有四个,刮风下雨也能开,咱们村里用着正好。”
说完又冲陆渺比大拇指:“还是渺渺能干,一回村就买车了,不像我们家大丫头,干了几年也没出息!”
“房子都买了还没出息呀?”陆渺哭笑不得。
刘姑婆自己也说笑了,赞完小汽车,问陆渺:“一会儿你不出去吧?东西应该用不了多久,估计晚饭前后他们就会来还了。”
陆渺笑:“不出去。”
得了肯定答复,刘姑婆点点头,冲陆渺摆手,走出院坝,继续去村道上看热闹了。
陆渺目送两人走远,踏上台阶,在院坝里头站着,靠在青砖围栏边上,远远地往村道的方向望过去。
不知为何,从小帅哥柴鑫跟着进门起,她心里就有些不安定,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感觉,就有点儿类似于面对陌生人的警惕,但又不完全像。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老屋似的。
目光游移到村道旁那棵硕大的黄角树树冠,陆渺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最近确实有消息说政府要开发云雾山,有招商引资也不奇怪,但赶在腊月天来考察,大雪天还不忘上山下乡的,也不知道该说这位投资商是积极进取支撑政府工作还是压榨员工泯灭人性。
人是镇上书记带来的,车子陷在村道上,一村人都看着,跟过来借东西的柴鑫还长得尤其有辨识度,陆渺仔细想了想,这也不像是贼娃子来踩窝点的,她心里那点儿似有似无的毛躁感跟人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想着,陆渺揉着眉头叹了口气,对大雪天还得出来忙前忙后干杂活的年轻小伙柴鑫拘一把同情泪,摇摇头,暂且敛下心里那点儿异样。
再仰头看了看天,差不多也到晚饭时间了。
陆渺休息了会儿,先把东西收拾了,换好衣服,去地里揪一把菠菜苗、几根细葱,又循着记忆拿干树枝拨开往年长满折耳根的地方,从积雪下头挖出一小撮白嫩嫩的根。
地里摘回来的菜洗干净晾在筲箕里,便开始准备晚饭。
大白萝卜削皮切成细丝,撒点儿盐,先放碗里腌着去水。
舀小半碗红薯粉加水润湿,把半肥半瘦的猪肉洗好去皮,切成片。
红薯粉倒进猪肉碗里,再打两个鸡蛋,加一勺盐,胡椒粉、白酒,用手搅和开,让猪肉片均匀地裹上粉。
大火烧热铁锅,倒菜籽油,待油热浮沫散开,再一片一片下和好的肉片。
裹了淀粉跟鸡蛋的肉片一入油锅便滋滋起泡,不大一会儿就炸出了脆皮。
油脂与淀粉、蛋白质混合的焦香在小灶屋里快速弥漫,院坝里头追着尾巴耍的大毛二毛闻着味窜进灶屋,一左一右坐在灶台边上,毛茸茸的两只脑袋安安静静地望着锅。
陆渺没管大毛二毛,肉片下完后漏勺在锅里掸一掸,炸酥脆了的先捞起来。
一锅炸完再将油里的细沫渣子捻出来,她喜欢脆一点的口感,又把肉片倒油锅复炸了一遍,也不用多久,十来秒就可以起锅,不喜欢太脆的就不必复炸。
肉片炸好捞起来,撒上辣椒面、花椒粉,上桌。
锅里剩的油盛到碗里,收进碗柜,放着后面几天炒菜用。
收拾好油,洗干净锅,灶里的火先煨着,往锅里掺一瓢清水,慢慢温。
陆渺腾出手来,萝卜丝团成一团攥手心里,两手用力挤压,腌制出的水便嘀嗒嘀嗒落在了厨房台盆中。
萝卜丝挤干水分,搁大碗里,放盐、味精、糊辣壳跟一点点醋,再把先前洗好的折耳根撒里头,拿筷子拌开,一碟凉菜也成了。
灶里再添上柴,大火煮开清水,下面条,期间小葱切成碎末备用,待面条七八分熟,再下绿油油的菠菜苗。
面碗里放小勺猪油,用面汤浇化,煮好的面条跟菠菜苗挑入碗里,撒上葱花,再加极少量的盐,拌匀。
脆嫩嫩的菠菜苗,白生生的面条,比起重油重辣的大菜来又是另一种极致的味觉体验。清淡到极致,反而更能吃出食材的本味——葱花的鲜,猪油的香,菠菜苗的鲜嫩爽口,还有面条麦麸的味道,清淡又好吃。
热乎乎的面条下肚,再来一口萝卜丝。
去了水的萝卜丝口感脆甜,配合着糊辣壳呛人的焦香辣味,一丁点几乎察觉不到的酸味儿,加上折耳根,又更是一绝,一口下去,萝卜丝的甜脆先蔓上舌尖,而后是糊辣壳的辣,再然后是咬开的折耳根散发出的独特清香,几种味道在舌尖一齐炸开,分外爽口。
炸好的猪肉片也晾凉了些,此时刚好能入口。
陆渺给大毛二毛一只分了一碗,自己也拿了一块,嘎嘣咬开,嘴里瞬间爆汁儿。
油脂的香味在嘴里蔓延,配合着鲜脆辣口的萝卜丝,一点儿都不觉油腻。
吃完饭,天色也暗了下来,大毛二毛撒欢一样往院坝里奔。
陆渺正收拾灶屋,冷不丁地听见院坝外木门扣动的声音,隔着窗户诧异地往外看了一眼。
院门外的树影下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刚刚还在院里撒欢的大毛二毛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陆渺神色顿了顿,解下围裙走出去。
两只灰白毛色的大狗此刻正挤在菊花枯枝下,前腿半趴,龇牙咧嘴,也不知是警告还是准备进攻,胖硕的身子也跟着抖动,四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外的人。
陆渺一眼看出来,大毛二毛这是在害怕。
晚饭前那点儿仿佛被人窥视的毛躁感再次冒了出来。
转身看向院门外,来人的面容落在树影下,轮廓有些模糊,看不真切,身量却很高,一身黑衣浸在昏暗中,无端端的有些迫人。
隔着院门,对方的目光宛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陆渺顿了一瞬,走近院门,仰头看向对方。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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