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下肚，夏乔满血复活。
她从小舌头就灵，能入口且觉得好吃好喝的并不多。用她爸妈的话说，那就是不好喂！
“姐姐你家的菊花在哪儿买的呀？”
喝了茶，夏乔心底残留的那点儿警戒瞬间就被撂一边儿了，两眼冒星星地望着陆渺。
没办法，她们这些爱吃但又挑剔的吃货就是这样，一点儿好吃好喝的都不容放过！这菊花茶真的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好喝的花茶了！
“自己晒的。”
陆渺赶在李阳拿第二个馒头前警告地瞪他一眼，端开盘子，示意他自己去热一热，同时回夏乔的话。
夏乔顿了下，欲言又止。
李阳空着手冲陆渺讪讪而笑，麻溜起身，去灶台上烧火，坐下来时还不忘瞥一眼夏乔：“怎么，你想买呀？”
一旁的林璐张了张口，看夏乔喝茶喝得眼睛发亮的模样，又把话咽回去了。
“是想买点儿回家喝。”
夏乔赶紧点头，突然觉得这位校友有点儿顺眼了，点完头又一脸期待地望向陆渺，不怎么好意思地解释：
“姐姐晒的菊花茶比我喝过的别的都好喝。我舌头刁，很多东西都吃不惯，难得遇到喜欢的东西，姐姐能不能匀一点儿给我？多少钱都行。”
李阳扭头看他姐。
他姐回村的打算他比自家老妈知道的还多点儿。
临市的工作辞了就算了，但回村总不能坐吃山空啃老吧，也得找点儿事儿干，她姐之前就在想要干点儿啥，还没拿定主意。
要是这东西能卖，对他姐是个好事儿。
陆渺也在考虑。
小姑娘的话给了她启发。这菊花算是她拿竹楼空间溪水做的实验品，本来就是个测试，自家当茶喝也不错，先前没想过用来卖。但如果有人买的话，倒也算个出路。
陆渺工作几年虽然有点儿积蓄，爸妈这会儿也不需要她操心，但正如李阳琢磨的，她要回村常住，老屋院子就得再整修整修，屋里也该添点儿东西，衣食住行等基础花费都要考虑。
总而言之，还是得有个赚钱的路径。
下田插秧上山种包谷的力气活儿她干不了，但养花种菜做做饭还行。
要是干菊花有人买，以后卖花茶倒也不错——竹楼空间里春夏两季到处都是花，采来做点儿花茶完全没问题。
“本来是晒来自己喝的，也没多少，不打算卖。你要是觉得好喝，我送你两袋好了。”
陆渺看向夏乔，多解释了一句，“一袋差不多有个四五朵，勉强能泡一阵。这东西是清热去火的，虽然药效温和，但也不建议天天喝。”
卖花茶是可以，但得先有个章程，算量定价，做好客群定位跟营销，不能逮着一单是一单。
这茶别人不知道功效，陆渺是亲自试验过的，且日常浇花的溪水在竹楼坡地下方，跟竹楼院子差了有五六层楼高，都是她爬坡上坎一小桶一小桶去拎的——只有拎到竹楼才能带出来，一趟两趟不觉得，三五趟过后，人都得累瘫！
所以，不管从功效还是种植过程中费的心思来说，一旦要卖，定价上就不可能便宜。
两个小姑娘大晚上在陌生人家里，心里正没底呢，她冷不丁地高价卖东西，落在人家眼里，那不是趁火打劫嘛？
要是按一般农产品的价格便宜卖，更犯不着。一来她不缺这点儿钱，二来东西一旦让人看到过于便宜的价格，日后再涨价，就很容易给人造成心理落差，还不如直接送。
“这怎么好意思……”
夏乔眨了眨眼，为难地看陆渺。
人家小姐姐自己晒来喝的，她出钱买就算了，这么平白无故地拿，她还没那么厚脸皮！
陆渺笑起来：“也不让你白拿。今年开了年我打算再做点儿别的花茶用来卖，这干菊花你先喝着，要是真觉得好，等新的花茶出来了，你再来买，或者帮我宣传宣传也行。我们村里人少，也没个正经销售渠道，有人帮忙宣传我也省事儿。”
“那没问题！”夏乔眼前一亮，两眼弯弯地笑起来，十分干脆地答应，“姐姐放心，你家的花茶好喝，肯定不愁卖。”
这是小事儿，她自己直播账号就能宣传了，而且家里亲朋好友多的是爱喝茶的，下次小姐姐家出了新的花茶她肯定还要买！
知道自己能帮忙，夏乔瞬间就不纠结了，赶紧拿手机：“姐姐我加你一个微信吧，好联系。”
手机刚摸出来，直播屏幕便明晃晃地暴露在暖黄灯光下。
满屏的问号从屏幕上飘过。
看了好一阵桌子角的网友们总算见了点儿不一样的画面，刷完问号后又接二连三地弹起弹幕。
【乔妹你们是下山了吗？这看着像是在谁屋里呀。】
【什么菊花茶这么好喝？连乔妹都开口说好！好歹让我们看看样子啊！】
【刚才那个小姐姐的声音好好听啊，怎么没画面？】
……
灶屋里静默了一瞬。
还好摄像头对着天花板，最多挪动的时候拍到了灶屋窗沿儿，陆渺跟李阳都没入境。
夏乔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干巴巴地解释：“直播……忘关了。”
李阳呵呵两声，胳膊搭着竹椅子，斜瞥夏乔，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没事儿。”
陆渺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也不在意。
才说了想让人帮忙宣传，正不是正好吗？
说完陆渺便摆摆手，转身去楼上找东西。
从阁楼上拿了两袋菊花下来，灶屋里已经飘起了烤红薯的焦香。
甜丝丝的，带着炭火的气息直往人鼻尖窜。
窗外的雪花此刻已连成了片，鹅毛一样打着旋儿飘落。
院坝四周灰蒙蒙的树影不知不觉前都盖上了一层白霜。
满山俱寂。
在院坝后头巡逻完的大毛二毛此刻也跑回了柴房，硕大的身子蜷在柴堆旁，埋着脑袋支起耳朵，四只眼睛圆溜溜地望着一门之隔的灶屋。
仿佛应景似的，安静的灶屋里响起几声“咕噜噜”的声音。
夏乔顿时涨红了脸，尴尬得脚趾抓地。
林璐倒是看不出什么尴尬，只是耳根微红，捧着茶杯镇定地多喝了两口水。
看出两人的不自在，陆渺把袋子递给夏乔，笑问道：“你们都没吃饭吧？正好灶膛下还烤了两根红薯，这会儿应该好了。你们要是吃得惯烟熏味儿，就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柴灰里烤的，也没包什么锡纸，她自己无所谓，更喜欢这种炭火直接堆出来的烟火气，但有些人会嫌脏，陆渺不强求。
“吃得惯的。”夏乔霍的一下抬起头，赶紧表态，努力压平尴尬。
她小时候就吃过农村柴火灶烤的红薯，焦香甜软，还带了一丝儿炭火气，烫呼呼的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香甜的红薯味儿，吃到胃里，让人又暖和又满足，跟大街上用铝桶烤的完全不一样。
林璐无可奈何地看夏乔一眼，也没说什么，跟陆渺又郑重道了回谢，原本绷着的心弦不知不觉松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确实是饿了。
最后两个馒头热一热，跟剩下的萝卜丁一起进了李阳的肚子，大毛二毛分了腊肠排骨。
夏乔跟林璐一人一根红薯。
巴掌长的红薯烤直径不大，是本地的白心品种，陆渺上次回来见人在地里挖，顺便收了几百斤放洞窖里。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煨烤，红色的皮层已经烤得焦脆，高温下淀粉转化成蔗糖，析出表层，与干焦的红薯皮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比起里层甜软的白肉来，更有滋味，掰一块儿嚼在嘴里，甜丝丝焦脆脆，炭火味儿十足！
拨开红薯皮，里层的红薯肉冒出腾腾热气，软甜化沙，口感绵密充实，直叫人暖到了心尖，连不爱吃甜点的林璐都吃得停不下来。
在陆渺的建议下尝试了一块烤得微蕉的红薯皮，夏乔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幸福得简直想跺脚。
“太好吃了！”
林璐露出笑意，跟着点头。
一口菊花茶水，再一口焦香甜软的红薯，两个小女生吃得一脸回味。
正好来接两人的朋友也到了。
李阳送两人出去，夏乔依依不舍地跟陆渺道别——不是对陆渺依依不舍，而是对老屋里的各种食材，她都看见了，小姐姐家里存了好多吃的。
等回来的时候，李阳手里又多了两大袋东西，说是夏乔他们硬塞的，聊表谢意。
陆渺看了眼，有一箱橙子，一坛子酒，还有七八盒不同的小吃饼干。
那酒据说是林璐家某个亲戚自个儿酿的，拿了一坛让他们尝尝鲜。
橙子跟饼干陆渺留下了，剩下的酒让李阳提回去给赵三姑爷。
李阳拎着酒嘿嘿笑：“我爸这回可高兴了，白得了一坛酒。”
“再拿几个橙子。”
陆渺开箱挑了十几个橙子装好递过去，看着黄灿灿中泛着蜜红的橙子，想起屋后不远处的山坡上还种着几颗柑子树，这会儿红彤彤的柑子已经挂满枝丫，落雪打完霜必定更甜了，遂愉快地做了决定：
“等明天雪停了，你从家里拿个梯子过来，咱们去摘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