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黎蓝很快发来地址。

看天还早，陆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镇上快递点。

正好是逢场赶集的日子，一大早，李阳就跟三嬢和三姑爷一起挑了两挑白菜萝卜并一大背篓红柑子还有几个手编竹篮子去市里卖。

冬腊月正是白菜萝卜丰收的时节，前头落了雪，化雪天尤其冷，去市里卖菜的人就少，趁这会儿打了霜的萝卜白菜也能卖上价。

免费的劳动力不在，陆渺自己提着东西去等客车。

待到背着布袋拎好篮子在村外公路旁等了二十来分钟，陆渺突然意识到了新的问题——老屋好是好，山清水秀又安静，但交通是真不便！

光是出村就得走三四里的路，若是去镇上或者市里，就只能在公路边等过路的客车。乡村路线班次向来少，运气不好的，等一个小时的都有！

以前陆渺都是偶尔回来，算着时间去等车，或者先回市里开爸妈的车来回，相对也还好。

但现在要在老屋常住，没有自己的车，出行就成了问题。

这会儿路边冷风嗖嗖地吹，打在脸上生疼，一张嘴，灌的都是裹着冰渣的寒风，冻得人牙齿打颤，羽绒服都扛不住。

陆渺琢磨着买辆车。

等挤完客车去镇上快递点寄了东西回来，陆渺买车的决心就更坚定了。

赶场的日子，她出发得比旁人晚，去的时候还没觉得，回来时客车上比肩接踵的都是人，场面简直堪比春运，装蛋的篮子都差点儿给她挤掉了。

大冬天的，大家伙儿又不爱开窗，车厢里闷得人差点儿喘不过气。

好容易到了，陆渺已经起了一身汗，顶着满头满脸的冷风，汗黏黏地走回了老屋。

还不只是挤，更费时间——她大早上去的，回来都快中午了，来回一趟统共花了近两个小时！

再来两趟，她都不想出门了！

不买车不行！

陆渺感慨完，到家先洗了个澡，换了耐脏的灰夹袄，略歇了口气，准备做午饭。

三嬢一家人都出去卖菜了，得等中午过了才能回来，两口子一贯节俭，陆渺估计他们也不会在市里吃东西，索性把两人的饭一起做了。

至于李阳，这是假期最后一天，卖完菜他就得回学校。

跟三嬢打电话说完中午来家里吃饭的事儿，又问了回来的大概时间，陆渺挽起袖子开始忙活。

电饭煲里先焖上饭，再去灶上生火，架几根耐烧的干柴，早上从冰箱拿出来的腊肉已经泡过一遍水，热水再洗两遍，放锅里煮着。

三嬢家地里的白菜拔一颗，丢筲箕里，也不用刀切，直接手扒，老了的叶梗不要，菜叶子撕成形状不一的片，半颗就能炒一碗。

菜叶子扒完，圆溜溜的白菜剩了中间一根菜梆子，巴掌长，莴笋杆一样，带着皮，这菜梆子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要，但在陆渺这儿却是道极好的小菜，得留着。

再去地里摘两把葱，切碎装钵，把剩下的几个鹅蛋都打进去，加点儿盐，拿筷子搅开。

备完菜，腊肉也煮好了，夹起来放凉，直接切片装盘。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渺拿火钳把小灶里没燃尽的干柴转移到大灶，又添了几根柴。

大铁锅烧烫，瓦罐里的猪油挖一铲，放锅里化开，热油下白菜，快速翻炒，再搁一勺盐，二三十秒就可出锅。

农村里的大锅大灶火力足，又翻得开，炒出来的白菜嫩生生的，又甜又脆，猪油的香味儿浸在菜叶子里，恰到好处地激出了菜叶子的清香，不咸不腻，正适合配饭。

葱花炒蛋更简单——两大铲子猪油烧热，将搅拌均匀的葱花蛋液往锅里分散着倒开，等上片刻，待蛋液凝形再翻面，锅铲随便叉两下，蛋饼就分成小块小块的，大火翻炒两遍，略有焦香便起锅。

炒出来的蛋还很泡，足足装了一大钵，老远都能闻到香味儿。

菜刚做好，李三嬢跟赵三姑爷便挑挑背篓地走进了小院。

赵三姑爷放下挑子，目光温和地看向陆渺：“麻烦渺渺了。”

陆渺笑起来：“这有什么麻烦的？您跟三嬢照顾我的时候多了，还不兴我孝敬孝敬你们？”

一句话说得三人都笑了。

李三嬢不跟陆渺客气，自己去屋里打好热水，端出来洗手。

坐下来吃饭时，李三嬢猛地想起一事儿：“对了，早上在菜市场外头碰见你妈了，问起你的事儿，我差点儿说漏嘴，还好二娃给圆过去了。”

陆渺点头：“没事儿，过两天我就跟她说。”

陆渺辞职回老屋这事儿陆妈李小琴还不知道，照陆妈李小琴的性子，女儿辞职她肯定举双手赞成，那工作见天折腾人，辞了休息休息更好，但回老屋常住绝对不在李小琴的接受范围内——她跟丈夫陆云山辛苦半辈子，就是为了能走出去，给下一代创造更好的条件，好好的女孩子，回村里住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也因此，陆渺回来前并没跟李小琴提自己的打算，只旁敲侧击跟陆云山透露了点儿。

知道陆渺有主意，三嬢也不多管。

夹一筷子白菜入口，脆嫩脆嫩的，闻着就香，吃起来更香。

三嬢吃得一脸欣慰：“你这丫头在外头这么些年，厨艺倒是练出来了。”

赵三姑爷也跟着点头赞同，不住声不住气地就着半钵葱花鹅蛋连吃了三碗饭。

最后鹅蛋几乎吃完了，一大斗碗白菜也差不多见了底，只有腊肉还剩了半小碗。

吃完饭，赵三姑爷挑东西回家，李三嬢一边帮陆渺收拾灶台一边闲话：“……一共卖了近七百块钱，两挑白菜萝卜三百，柑子两百，四个篮子一百多。柑子卖得最快，还有上次买了来问的，后头好几个都没买上。”

说话间李三嬢满脸都是笑，肉眼可见的高兴，不过说起赶路坐车的事儿，又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就是咱们这儿车不好坐，不然趁着生意好还能多去市里卖两趟。”

要不是遇上赶场天多了两班车，家里的东西哪儿能一大早就挑进市里？去晚了人家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哪儿还轮得到他们卖。

至于镇上，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卖不起价呀。

三嬢说这话纯粹是跟侄女唠嗑，陆渺却听得心思微动。

这么看来，不仅是她需要买个车，三嬢跟三姑爷也得有个车才行。

她没回来前，老屋跟菜地都是三嬢帮她照看的，她给钱三嬢也不要，倒骂了她两回。正好菊花跟鹅蛋都卖了钱，怎么也该分三嬢一些，三嬢是不要钱，但她买辆拉货的车总行吧。

他们这儿离市里最近的菜市场大概有四十公里，距离不算很远，但地势不平路难走，来往也只有乡道上的客车可以坐，三嬢跟三姑爷每次卖菜都是四五点钟就起来，挑担子走出村，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进城，单面都得小两个小时。

遇上刮风下雨天，更恼火，还得提前看天气出门。

陆渺想了想，决定抽空先去看看续航能力满足要求的电动三轮车，这东西她不懂行情，到时候还得叫上自家老汉一起。

“老汉”大家应该都知道是称呼“爸爸”的吧，川渝这边家里叫得多。

还有这章里提到的白菜梆子，就是圆白菜中间那根芯儿，连着土里根茎的，一般砍的时候会齐根儿砍了，但有时候也会留一点儿头，好用手拎着，我们这儿叫菜（dou）（dou），真能成一道很好的小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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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