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你个背时砍脑壳的!”
周慧一转身,就看到吴奶奶怒气冲冲而来。吴奶奶步履如飞,瞬息步至她身前,“你为啥要故意往我家菜地里吐口水?!”
周慧心里一虚,“谁朝你家菜地里吐口水了?你别诬赖人!”
“我都从监控里看到了!”吴奶奶说着,让吴雪翠拿出监控视频。吴雪翠冷冷地看着周慧,点开监控视频。
视频里,周慧向菜地唾数口,复又啐骂数声,行径很是恶劣。
看到视频,周慧眼睛一瞪。吴雪翠家的菜地有监控?!
村里头的老太太看周慧的眼神变化了,“慧娃子,你这是做啥啊。”
周慧嘴硬道:“我随便吐两口痰,没注意啥菜地不菜地的。”
吴奶奶气涌如山,“别搁这儿睁着眼睛说瞎话,视频都在这呢,你明明就是故意朝我们家菜上吐口水,还呸呸了几下!”
吴雪翠:“周慧,我知道,我当初劝你不要辍学,你至今都还记恨我。但你无论怎样恨我,都不应该往嘴我们家菜上吐口水。我们家的菜是要卖给别人吃的,你让别人吃你的口水吗?咱们村里还有买我们家菜的,你让我们村里人吃你的口水?”
说到这里,吴雪翠看向树下的李老太,“李奶奶,您喜欢吃我家的菜,您也不希望以后吃到有别人口水的菜吧!”
李奶奶一个激灵,“那当然!”她皱眉看向周慧,“慧娃子,你啷个楞个缺德哩!”
周慧欲再反驳,吴雪翠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向其他老太太道:“以后大家伙可都得注意着些了,保不准别人看你不顺眼,就往你们家菜上吐口水!”
老太太们指着周慧,“哎哟,慧娃子,你再啷个(你再怎么着),也不能做这种缺德事嘛!”
“就是就是!”
周慧脸涨得通红,“我————”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重新理直气壮起来,“我之前听说你们被警察带走,因为在菜里放了害人的东西!我想着你们咋能这么丧良心,没忍住才去吐口水的!我这是伸张正义!”
吴雪翠:“这事儿都过去两天了,村里人都知道我们是被恶意举报的,我们是冤枉的,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吴奶奶叉腰,“你不知道个铲铲!你就是故意的!”
“老太太,你别血口喷人!”
吴雪翠:“既然你不知道,那刚才你为什么要否认?心虚吗?”
“谁心虚了!反正我就是不知道!”
吴雪翠:“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该为你的行为负责。”
吴奶奶:“对,赔偿!道歉!”
周慧握拳稍顷,继而示弱,佯装悔悟之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们做了害人的事,所以气不过才这样的。对不起。我要是知道你们是冤枉的,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目光在周慧脸上逡巡须臾,吴雪翠笑道:“好了,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啦。”
听到吴雪翠茶里茶气地自夸,还讽刺自己是小人,周慧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吴雪翠继续道:“只是,你以后莫要再这样冲动行事了。在没确定事实真相之前,别再这样冲动。至少要确定事实真相之后,才能去做你伸张正义的行为。”
她叹气,一副为周慧好的口吻,“到底是有孩子的妈妈了,你要给你的孩子做榜样,否则以后你的孩子也学你,总是冲动行事该怎么办,别等到以后吃亏了才后悔……唉……”
周慧面色数变,由白泛红,由红转紫。欲骂吴雪翠,奈何村中老太环伺,众目睽睽,若她开口骂詈,并不占理,讨不了好。
她只能强抑满腔怒火,听吴雪翠继续卖茶。
村里的老太太们附和吴雪翠,“对头,娃娃都喜欢学大人,大人不做好榜样,娃娃也得学坏!”
“慧娃子,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咋还跟小娃娃一样做事不经脑子里,以后莫这么冲动了。”
“对头,对头。”
吴雪翠和吴奶奶离开后,周慧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疾步返家。及至家门,愤而摔碎茶壶。
去死去死去死!吴雪翠怎么不去死!
她恨不能生啖其肉,恨不得吴雪翠赶紧去死!
吴家,到了家的吴奶奶还没消气,她说:“我都怀疑之前举报咱的人就是她!还有偷咱菜的人,兴许也是她!”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了。免得让人家听到了反告我们一通。”吴雪翠抱起小橘,揉揉它毛茸茸的圆脑壳。
“好了,奶,这件事就过去了,别再生气了,为她生气不值得。”吴雪翠拍拍吴奶奶。
吴奶奶情绪平复下来后,皱眉,“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举报的咱。”她很想知道这人是谁,然后扇这人几耳光,教他知道个好歹!
到底是谁恶意举报举报?吴雪翠低头不语,陷入沉思。她脑海里闪过李黄毛的身影。
除了同行,很有可能就是他。
次日,雄鸡初唱时,吴奶奶便醒了。她又眯了一会儿,眯到太阳在东方放了红彩,才起床。
一开门,就与晨风撞了个满怀,风里含着露水和蔬菜瓜果的气息。很是清爽怡人。她站在屋檐下,缓缓舒展双臂,徐徐摆动双腿,晃晃腰,晃晃胳膊腿。
她这把老骨头,以往即便经过了一夜充足的休憩,也总有些酸滞,就如同老旧的机器,虽经停歇,却难复昔日之灵活。
而现在,每日一觉醒来,她的老胳膊老腿都没以前滞涩了。她筋骨舒展,神清气爽,容光满面地动了动胳膊腿,去瓜藤架上摘下一根小黄瓜啃着,去菜园子里摘菜。
途经别人的田地,田地里都是干农活的村民。不知他们已经在田地里忙活了多久。
时值五月二十六日,快至六月。夏天来了,天热,天热起来,干农活讲究的就是起早贪黑。
农民们天不亮就起早,趁凉快多干活。烈日高悬,炙烤大地时,则赶紧避其锋芒。
现在家里雇人干活,早上地里的农活自有人料理,无需她和吴雪翠再披星戴月,早出晚归。
吴奶奶步履轻盈,悠闲地往菜地里去。
菜园子里的茄子已经成熟。一个个茄子紫得发亮,饱满修长。沉甸甸挂在枝头,瓜苗秧儿都快难以承载其丰盈之姿了。
东方彩霞,如织锦铺陈,温柔而灿烂地拥抱着这些紫亮紫亮的茄子上,衬得一个个茄子,犹如镶嵌于绿叶之间的紫色宝石般漂亮。
“嗳哟!”吴奶奶满眼欢喜。这茄子长得光滑油亮的,甚是惹人喜爱!
她摘满一篮茄子归家,烹烧茄子汤饭。
睡梦中,吴雪翠闻到一阵浓香,悠悠转醒。什么这么香?茄子?空气里有茄子的香气。她喉头滑动几下,下了床去。
“醒了?”灶屋里,吴奶奶回头。
“还在做梦呢,被香醒的。”吴雪翠吸气,“奶,在做啥?”
“茄子能吃了,我摘了一子,今早吃茄子汤饭。”
热乎乎的茄子汤饭,绵密的米香,交织着浓浓的茄香。这茄香,浓到让人口舌生津,垂涎欲滴。吴雪翠食指大动,快速吃了一口茄子。
茄子皮的口感很韧,皮破开后,里面的肉质颇柔软,颇厚润。茄子本身善吸味,能藏油。故而很入味,口感很滋润。
柔软滋润的茄肉,像个团圆圆好脾气的姑娘家,透着丝丝入骨的温润味。这种温润,像是初春时,麦苗返青后的田野,柔和弥散。
这茄子,从里面的肉到外面的皮,都好吃得不得了!一口茄子入腹,吴雪翠和吴奶奶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吴雪翠惬意地抿着厚实多汁的茄肉,看了看碗里的茄子。
《五代贻子录》里,写茄子“盖以其味如酪酥也”。意思是茄子味道如酪酥一样美味,酪酥,听起来像“落苏”的谐音,故而茄子在古代被唤为落苏。
在吴雪翠看来,落苏在现代改名为茄子,少了一分雅意,听起来,写起来,说起来都略俗了些。
很多食物的在古代的原称,其实都很好听,例如,在古代,豆腐叫黎祁,粽子叫玉团,萝卜叫芦菔,芹菜叫楚葵,瓜子叫雪末籽,等等等等。这些原称改了都挺可惜。
不止食物,好些地名的原称改了也同样极可惜。比如合肥,原名泸州;包头,原名九原;奉节,原名夔州;淇县原名朝歌,等等等等。
这些地名,今名亦佳,然吴雪翠更喜旧称。她收束遐思,舀起酸萝卜丁,拌入茄子汤饭同吃。
上午十点多,家里新买的洗衣机到了。新洗衣机确实好用。吴奶奶摸着锃亮锃亮的新洗衣机,眼角眉梢都是笑。
家里如今,每天都能尽情吃肉,现在又添了新大件洗衣机,这日子啊,是越过越好了。
吴奶奶擦擦新洗衣机后,去了吴雪翠的房间。吴雪翠在记账算账。每日开支,每日营收,存款等等,她都记录得一丝不苟,清晰明了。
家中积蓄,一日一日,渐盈囊中,离建新房子的目标又更近一步,望之可期。
“奶,咱努力赚钱,争取快点把新房子建好。”吴雪翠笑吟吟。
吴奶奶满目慈爱,点点头。
她得好好养鸡鸭,争取让鸡鸭多下些蛋,好多卖些钱。想到此,她转身去喂院子里的鸡鸭崽崽。小院里日光明媚,小鸡小鸭们时而追逐嬉戏,时而互相梳理茸茸的小黄毛。
见它们聚在一起,友好地互相梳理羽毛,场面很是温馨友好,吴奶奶啧了一声。不抢吃食的时候,鸡鸭崽崽们感情还是很好的。
然而一到吃饭的时候,鸡鸭崽崽们瞬化友为雠,攘臂争食,互不退让。
她提着鸡食,刚把鸡食放下,小鸡小鸭们便疯狂涌上来,你挤我,我挤你,恨不得把身边的同伴都甩开。
刚才还和睦相处,转瞬已“六亲不认”。吴奶奶抚掌笑道:“别着急,都有,大家都有。”
鸡鸭崽崽们抢得这般疯狂,都怪翠翠种的菜太好吃了。若不是菜太好吃,它们不会这么疯狂。吴奶奶笑着摇摇头。
日头渐渐西斜,午后时分,铁头爷爷把猪草背过来了,放下猪草,他又匆匆去割牛草。现在他也帮吴雪翠打牛草。
牛草打好,吴雪翠将嫩草清洗了一番,送到牛棚里给长寿吃。出了牛棚,她抬首望向炎炎烈日。今儿可真热。
今天她休息一天,无需下地躬耕。她准备晚上做一顿丰盛的大餐,请今天帮她干活的王大婶他们吃顿饭。天这么热,干活辛苦,得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适逢茄子成熟,今日菜肴雪翠拟增一道“哈哈茄”。
哈哈茄,本地特色菜。哈,在渝州话里有打乱,弄乱的意思。哈哈茄,即把茄子捣乱成泥。
今天吃点啥:吃哈哈茄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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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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