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跟着众人走过了一片片废墟。

虽然她人是最小的，但她清理的速度是最快的。

所有的残骸被林芷沾手后，就收进了空间里。等堆积到一定的程度，她再把它们放置在百米开外的空地上。

自从雪崩后，林芷的空间始终留有一块空余的地方。这便于意外发生时，她可以及时收纳外界的阻碍物，从而获得更大的生存机会。

天色微明，燃烧了一夜的大火开始寂灭。

整个晋州被燃烧了半座城，一眼望去，全是漆黑的焦土。昔日繁华的府城在一夜间被彻底摧毁，没有一处院落可以幸存。

经过两个时辰的努力，林芷和众人在废墟里救出不少人，但同样也发现了不少尸体。被掩盖在倒塌砖瓦房下的人，存活率竟然不到一半。

他们大多是在睡梦中就遭遇到了地震，没有侍卫们的警觉性，也没有任何防范措施，在猝不及防中就失去了生命。

一夜未睡，林芷的脸色开始发白，满头的秀发已被汗水浸湿，她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但她却没有丝毫困意。

一闭上眼，她就能想到鲜血淋漓的场景，她害怕摸到冰冷的身体。但在这几个小时里，她已经看到了无数个没有生命气息的人，有的尸体甚至已经不再完整。

这些被营救的幸存者，或许一开始他们还会庆幸自己能够生还。

但当他们看到自己的亲人只剩一具具尸体后，看到赖以生存的家园被摧毁后，他们开始痛哭流涕，脸色变得死寂般灰败。

有时，活着的人往往会承受更多的痛苦。

赵逸让人把废墟里的人救出来后，就没再管这群泣不成声的幸存者。在这场地震中，谁能够真的幸免？谁又不会悲伤？

他遇到受伤严重的，会让人包扎伤口。

但多余的，他就不会再做了，他不会送佛送到西。之后如何生存？能不能活下去？他是不会再操心。自己的命只能自己去挣。

林芷明白了赵逸的态度，对于此事她保持缄默。

只是在翻找幸存者时，她会十分注意废墟下的财物，把那些值钱的东西、存储的粮食统统都保存好。若有幸存的人，她会交给幸存的人，若没有，她会交给下一个幸存的人。

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即使很痛苦。

天色越来越亮，如今已是响午时分。

赵逸带人走过了一片又一片废墟，救了越来越多的人，但更多的是，他们看到了远比活人多的死人。

这时林墨寻了过来。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林芷，走到了她身旁，把她从废墟中拉了起来，“阿姐，你该休息了。”

“可是，还有好多人被房屋掩埋了。”林芷的双手已经变得红肿，精神明显不济，喃喃地说着思绪混乱的话。

“我看到了好多死人。”

“他们都死了。”

林芷第一次直面天灾的残酷，她害怕死人，但在这十多个小时里，她却接触了无数具尸体。若不是还有幸存者的念头支撑着她，恐怕在第一时间，她就逃离了这一片死亡之地。

“我知道，阿姐。”林墨安抚着林芷。

“阿姐休息的时候，我会在这里帮阿姐继续营救。”林墨温声说着，“所以，阿姐不要让我担心好吗？就像阿姐让我休息时，小墨也不曾拒绝。”

林芷回过神，看着满眼担心的林墨，轻声道：“好。”

林墨带着林芷回到了帐篷中，林芷草草地喝过粥后，就睡在了地铺上。一阵熏香袭来，林芷混乱的思绪开始停顿，不到片刻，陷入了沉睡。

林墨拿着点燃的安神香，放在了林芷不远处。随后又掏出一只药膏，轻轻地涂抹在林芷红肿的双手上。看着林芷不安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帐篷。

赵逸还在带着人进行营救，刚才陈松带人到附近做了粥，他们喝过后，没有休息，继续在一片片废墟中翻找幸存的人。

林墨来此处后，没有贸然的走上前帮忙。他人小，力气不大，身体还病弱，没有任何空间异能。即使去抬石块，也未必能抬多少。

他找到了那些被营救出来的人。

此时这些人还沉浸在悲伤中，林墨三言两语安抚了他们，让他们一起加入了营救的队伍中。

虽然这些人没有赵逸的手下多，大概只有一百多个健全的人，但他们总比他一个小孩的力量大。而且营救的人越多，加入的人就越多，救人的速度就越快。

林墨跟在众人的身后，紧盯着那些营救后四肢健全的人，不放过任何人，让他们一个个加入了救援的队伍。

原先只有八百人的队伍，在林墨来了不到一个时辰后，涨到了一千。

救援的队伍在逐渐扩张，但晋州很大，靠这些人力救援，依旧进行得缓慢。

一天过去，他们只把原先住宅附近的院落寻找干净，繁华的街市还未曾涉及一条。

林芷一觉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在变暗，走出帐篷时，才看到赵逸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在帐篷外休息，喝粥。还有一群她未曾见过的人，看样子，似乎是灾民。

林芷走了过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墨说服了这群人进行了营救，条件是让这些人跟着他们一起吃饭。这样或许会给他们的粮食带来危机，但同样会缩短他们找人的时间。

如今已是五月下旬，天气不再寒冷，这些人直接露宿在了帐篷外。徐滟在附近洒满了驱虫的药粉，避免了他们被蚊虫叮咬。

今晚，众人没有再去废墟里捞人。一天一夜未曾休息，他们已经十分疲惫。废墟里幸存的人是命，但他们的命同样是命。

而且，只有恢复了精力，他们才能更快地救人。

而林芷虽然白日里休息了两个时辰，但昨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此时见众人都在安睡，也染上了几分困意。

经过白日里的休息，她现在已经冷静了很多，心里的恐惧感在变淡。

虽然她依旧心急地想要救人，但她是不可能一个人去的。大晚上若她掏出一个死人，恐怕会把她吓死。

所以，她还是安心的入睡吧，跟着众人一起救人。

一夜无梦，天色还未亮，赵逸便吹响了哨声，所有人立即起床。他么这次没有再用夜明珠照明，而是点燃了火把，所有的财物都被林芷收归好了。

他们附近此时还有不少陌生的灾民，财不外露他们还是懂的。

更何况现在刚发生了天灾，人心还处于十分混乱的时候，他们更不能在这时拿出珍宝，引起人群的轰动。

就连和灾民在一起后，他们的粥也变成了清汤寡水的米汤，人一多，他们的粮食消耗得更严重。

赵逸对外宣称的身份是他们是一个大型的镖局，路过了此地。

晋州先是发生了地震，又紧接着发生了火灾，住在晋州府的官员，未知还有多少存活。不会有人对他的身份进行核查。

而且，晋州现在已经没人进行管辖，连城门都已经被摧毁。

那些在城外的流民们只匆匆看了几眼已成为废墟的府城，之后就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他们此时还在不断庆幸着，自己未曾进城，不然埋在废墟下的人就是他们了。

晋州已经成为了一座被废弃的城。

皇帝听说晋州发生地震后，置之不理，未曾派遣任何的救援军队与救援物资。

而世家们只会为了掌握更多的权势而出力，这种无利可图，反而需要消耗他们的人力与财物得事是不会做的。

上面的官员见到当权者的态度后，也不再关心晋州的情况。天灾到处都是，流民四起，他们哪有余力去管晋州呢？

赵逸见晋州被弃后，更不用担心身份暴露的事情。他和林芷还有林墨的脸，从进入晋州后就一直伪装着，所以也不怕被人认出他们是被通缉的人。

此时，众人举着火把，向着一片废墟走去。

有人在照明，有人在不停地搬运石块。

赵逸带着林芷和身后的一部分人，单独去了另一处宅院坍塌地。

他让人护着林芷，隔开了晋州灾民的视线。虽然他不怕林芷的能力被暴露，但若能去掉一些觊觎的目光也是好的。

此时的世道并不太平。

一连半个月，赵逸带人不停地拯救晋州的灾民。

原先的营救队伍已经增长到了一千八百人左右。灾情在进一步扩大，废墟下存活的人已经变得寥寥无几，越来越多的尸体被人翻了出来。

半个月后，林芷没再跟着众人寻找幸存者，而是和徐滟一起照顾伤患。寻找的人越多，受伤的人也就越多，而且还越严重。

空间里的药草已经不够用了，最后还是赵逸让人去未受灾的县城里进行采买。而林墨同样带了一批人根据徐滟画的药草集，去附近的山脉上采集药草。

如此一来，才勉强诊治了晋州府的灾民们。

一个月后，除了被大火焚烧的半座城池，其余的地方都已被清理干净。

看着被烧毁的墙壁，赵逸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清理，这半座城池明显已经成了死亡的场地。就算有人在地震中存活，若被困在了废墟中，恐怕也不能在大火里幸存。

更何况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再去翻找那些断壁残垣已经没有了意义。

林芷听见此事后，决定把天和街清理出来。那是火焰开始的地方，他们也是在那里遭遇了地震，听到了太多的惨叫声。

或许是对当时的场景还心有余悸，让她不能对那里无动于衷。

赵逸没有反对林芷的决定，最后带着林芷和众人来到了天和街，这是他们清理的最后一条街道。

此时的天和街早已成了一片焦土，完全看不出一月前的花灯盛景，昔日的古色小楼已被烧毁得只剩断壁。

这里的废墟最少，但伤亡却是最惨烈的。

众人只花了三日的时间就把天和街清扫了出来。

这三日里林芷看到了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看到了“花娘子”落下的发簪，看到了未曾见面的美人已成了一具骷髅……

天河街虽然被烈火焚烧过，掩去了诸多痕迹，但依旧抹不掉这一幅人间炼狱的场景。堆积成山的尸体不断从天和街捞出，这里无一人幸存。

清理掉废墟后，天和街不再“狭窄”，因为它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周边的环境，两侧排列紧密的房屋早已消失殆尽。

“我们走吧。”林芷最后看了一眼天和街，转身离开。

赵逸和林墨跟在了她身后。

时隔一个多月，他们要离开晋州了。来时，他们进行了各种伪装，混进了城内。出去时，他们却不再有任何顾忌。

但他们依旧只能走着出去，晋州的人都没了，更何况马呢？

当他们走出残破的城门时，便看见原本还拥堵在城门口的流民们早已消失殆尽。空旷的城门口，为这座已成为废墟的城市增添了几分凄凉。

这一次发生的特大地震，几乎让晋州成了一座空城，整个晋州的存活概率不到百分之一。一个府的主城竟然只剩下一千人左右。

一个多月前，这里处处透露着繁华，富商们在纸醉金迷，官员们在夜夜笙歌。

一个多月后，这里处处显示着残败破损，曾被堵在城门口的流民现在都不屑入城，曾经醉生梦死的官员只剩一名小吏，而那些富商早已不见踪影。

原本在城内安居的百姓，此时同样成了灾民。

摧毁一座城市，仅仅只需一场天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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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抢救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