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沫像是思考超越知识储备量问题的机器人，没有任何自主的动作，全凭对方牵着走。

就连李安娜拨动好唱片机时，依旧在想两者之间存在的关系。

直到李安娜走到面前出声，“一沫，你有比较喜欢的一支舞吗？”

“维也纳华尔兹？”凌一沫思路回到这边。

同样把手机放在了桌台上，回来时的脚步不自觉跟着节拍。

听着音乐的起伏，“正好我看过一些，只是我没什么基本功。”

“没关系，有我在。”李安娜牵上凌一沫的手，笑容温婉，“你记得什么拍做哪些动作吗？”

凌一沫点点头，“要不你先教我一下基础动作？”

“好。”李安娜牵着凌一沫的一只手到半空，另一只手搭在对方肩后。

凌一沫照做回应。

“维也纳华尔兹的步法比较简单，只是因为节奏较快，并且多以旋转为主，所以难了一些。”

“来，你右脚先，左脚后，做好姿势。”

“准备好了吗？”

“嗯。”

跟随音乐，长裙牵引着长裤。

耳边温和又耐心的声音，一同伴着音乐响起:

“很好，跨步再多迈半步。”

“升降完美。”

“摆荡时胯部动作再大一些。”

“旋转我们先慢一点，熟练之后再来快。”

“非常好！很有法儿。”

或许是因为音乐的节拍和李安娜的教导，凌一沫身上动作自然地加快熟络起来。

“一沫，”在她近乎沉浸于其中时，李安娜轻笑出声，“音乐快放到第二遍了。有兴趣现在就跳完一支吗？”

凌一沫身下的舞步静了一瞬，很快跟上节奏，“那……我跳男步？旋转我可能不是太好。”

李安娜温和地提醒，“确定吗？男步会更难一点。”

“为什么？”

“因为男步起着大部分引导的作用。表面上或许不明显，但它更注重节拍和重心平衡。这样子能托举女步更加优美的舞蹈表现。”

“为什么女步感觉像是头在往后仰？”

“在力学上是为了抵消离心力保证平衡，增强旋转力以及视觉上的美观。所以女步倾斜的角度会比男步大。”

“就像圆规？”

“大概可以这么说。”

“我能尝试一下抱起你吗？”凌一沫垂眸想了一下，抬起头时神色认真。

李安娜一愣，随即微笑着停下脚步。

抬手揽住因为舞伴突然收手而控制不住势的凌一沫，让其顺势倒在自己怀里。

李安娜低头望着抵在肩头上的凌一沫，神色温和，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

“现在你觉得就算能抱起我，还能控制得住吗？”

凌一沫抬起头，没抵到对方肩上，所以声音闷闷的，“明明是你突然……”

“在高节奏并且快速的前提下，本来惯性造成的势就会很强，如果突发意外……”

凌一沫了解后道歉飞快，“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低估它的危险。”

李安娜眼角微弯，拍了拍凌一沫的头。

等两人都松开，李安娜退了几步，张开手，“来吧，抱起我。”

凌一沫有些迟疑，“要不还是安娜姐你来跳男步吧？”

“你都知道它的风险了。还会再犯吗？”

凌一沫摇摇头，神色纠结。

“那怕什么？抱起我。这个曲前奏还可以，你可以先适应一下。”

“实在不行，我们就用交谊舞的来。”

凌一沫走过来，弯着腰，缓着劲把人横抱起。

“很好。”

李安娜揽住凌一沫脖颈，“现在有信心吗？”

凌一沫点点头。

李安娜满意地揉揉对方脑袋。

凌一沫板起脸，“你下来。”

“不经逗。”李安娜纠结了一瞬。遗憾地放下手，起身。

随后悠悠然地将手搭在对方肩后，右脚后退一步，“音乐马上要开始了，知道节奏吗？”

凌一沫摆好姿势，“男步123456，女步456123。”

“很好，那么——”

唱片机卡着点，转起最开始的卡槽纹路。

凌一沫踩着节奏首先大跨一步，李安娜微笑着踏在节奏上，游刃有余地跟随对方的舞步，“跳吧。”

凌一沫的牵引温和，宁静，像一道筝线又似一缕微风。对其毫无控制又在关键时刻带着一道强劲柔韧的力，维持着双方身体的节奏平衡。

李安娜动作得到意外的舒展，长裙在空中翩跹飞舞，狂风般肆意而优雅。

淡紫色的裙摆扬起自如，轻快却霸道地在场地中不停留下印记，如同宣誓着自己的主场。

定的十分钟闹钟在桌台响起，李安娜睁开眼，沉浸，连同其中一丝夹带的不舍一起，转瞬退去。

凌一沫停下脚步，调节的呼吸声略微粗重，就算在空调房身上也冒了汗。不少汇聚一起滑入衣领，黏腻而闷热。

凌一沫晃了晃领口，感觉松快了点，“果然，我跳的还是不太好。”

李安娜低头看着胸口起伏略重的凌一沫，很认真地反驳，“不，你天赋异禀。”

凌一沫犹豫着开口，“我连基本功都没有，这还是你现教的。”

李安娜直接拉着凌一沫的手走向桌台，“我说天赋异禀就是天赋异禀。”

先把凌一沫的手机塞给对方。再拿起手机关掉音乐。

在尾调消失的一瞬间，凌一沫耳中闪过一瞬耳鸣，让其不自觉张开嘴。

李安娜把唱片机关了，将唱臂归为原位。

回头见人还要张嘴，李安娜率先开口，“吃饭前，去隔壁洗澡，还是将水疗馆提前改为楼上泡澡？”

凌一沫不自觉偏开头，“我去隔壁洗吧。”

李安娜从侧线隐秘的口袋中取出帕子，替她擦汗，“没想到会出汗？”

“嗯，以前看跳舞很优雅的。”

“舞蹈再怎么样也是一项运动，多少还是对体力有要求的。”

见凌一沫整个人焉哒哒的，李安娜话风一转，“不过也不怪你，毕竟舞蹈看的是整体性。从观赏角度来讲，注重的是整个身体的舞蹈动作。基本上很少注意局部。”

“这就是隔壁有浴室的原因吗？”

“嗯，在练舞的时候没有什么是比有现场的伴奏和空旷的场地以及最短距离的浴室最好了。”

凌一沫把李安娜正要收回去的帕子拿过来收好，“所以琴房会设计的这么大？”

“是的，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是琴舞房。一般是音乐生和舞蹈生在一起友好交流的地方。前提是双方之前有沟通，并且技术都不错。”

“这里岂不是一个专门为音乐和舞蹈设计的整栋楼？”

“没错，上有浴池、影厅、图书层。中有琴舞房、餐厅。水平不高，下一层就是单个的琴房和练舞房。下有精品店、服装店，疗养店和造型店。地下就停车场。”

凌一沫听后连连点头，“主打满足从身到心全方位的精致舒适。”

“不过为什么服装店不开在中层？这样不是更方便买一套换洗。”

“因为浴室里都有免费的换洗衣物。消毒包装，单件隔离。”

凌一沫表情奇怪又探究，“安娜姐，你不算艺考生吧？”

李安娜点头。

凌一沫表情开始纠结，“难道这里是技术好的可以特邀吗？”

李安娜摇头。

凌一沫狐疑，“可是你跳得很有力量。并且能在其中仍保持绝对的优雅。这种水平不算顶尖，也是上等了吧。”

李安娜轻笑，“或许你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想一想。”

“琴舞房是你投资的？”

“这栋楼我参股。”

凌一沫面上犹豫了一下。

李安娜开口:“用的零花钱。”

凌一沫鼓掌。

“泡澡吗？”

“我洗，你泡。”

“真不来？”

“不来。”

“我泡澡的时间可挺久的。”

“那我在这逛逛？”

“好吧，那等到点了，我让人带你去餐厅。逛够了可以提前来找我。”

“好的。”

……

“哇，”泯幻看完面板上发来的信息，表情似笑非笑，“真是厉害。这小朋友才刚跳完舞，一下子就过来要人了。”

“不过也确实，如果没有要到人，跳舞的那位脾气可不好。”

邓怀散凑过来瞅了一眼，“那老大，你打算对她使用的技能无效了？”

“这可不是由我做主的，得看她。”

邓怀散扭了扭脖子，眼神重新盯着屏幕，“说的你没办法一样。”

难得安静了一下又嘟嘟囔囔，“不过也是，不管怎么选你都不亏。你要是不答应最多就麻烦点。这小孩儿稳了能过，等她出来再说吧。”

泯幻耐心没了，“安静点，再吵把你丢副本。”

空气中啧了一声后，没音了。

泯幻视线重新落在黑屏了一帧的电视上，“她的公会确实更适合你。”

凌一沫穿好衣服后走向镜子，浅绿色的裙裤随着走动带起的微风泛起涟漪。薄纱侧面精巧的暗纹在空中时隐时现。

对着镜子，凌一沫左手用这里备好的消毒纸巾，把三个挂钩擦了一遍，把右手掌上的湿发带和前三个拇指握着的湿帕子各挂到边上。

将荷叶袖口整平，镜中纯白的上衣腰部褶皱平整。

前领的一颗扣子扣好，凌一沫拿起放在墙上的吹风机，吹干头发后用手抓两下梳顺，将湿发带吹干。熟练地把左耳后的麻花辫辫好，将条蓝色的发带绑了上去。

随后帕子被吹干，叠好，收进了口袋。

凌一沫转身推开左手边的柜门，弯腰从里面拿了一双符合尺码的白鞋。把柜子里的凳子拿出，放下，坐上去将鞋穿好，放回，关好门。

走了几步把右边的门打开，从里面拿出几条与自己发带颜色相近的纱带，先将一条放在自己的腰上绑好。

剩下的各自串联绑在这条纱带上，绑好编成想要的图案后，任这些多余的纱条垂下。

凌一沫准备出去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出神了一会儿，抬手伸向了桌上的瓶瓶罐罐。

良久，对着镜子整理一番后，走出了浴室。

见到一个带着工作牌的人员，礼貌开口，“你好，有装衣服的袋子吗？这间浴室里的衣服我要带走。”

她愣了一下，“有的，您可以先去这边逛一逛，稍后我会把装好的衣服送过来。”

随后递来一支笔和一张纸片，“请留个姓名，如果方便写一下联系方式。”

凌一沫写好，盖上笔帽，连纸片一起递了回去。道谢后，去了一楼。把所有店面逛了个遍，钻在一个造型店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