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么样?!!”
眼见着越知初快要走到自己眼前,恐惧至极的慕如海忽然癫狂一般大叫。
越知初还是那神秘莫测的笑:“我来,帮你啊。”
“帮、帮……?啊——!!!!!!!”
就在慕如海满脸惊讶地想要反问她“帮”什么的时候,越知初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快到连一旁的尤立都没反应过来,她腰间的软刃上已经沾上了慕如海的血。
而慕如海的……两腿之间,忽然血如泉涌,正和越知初的软剑一样,鲜红的血……汩汩地往地面上流动。
那顷刻间绽放的血红色,吓得尤立心口骤然一顿,当即晕了过去。
而那突如其来的、甚至令人来不及有所防备或预判的疼痛,让慕如海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劈了。
刚才……那一瞬间,是疼痛?!懊恼?!或者害怕?!或者……不确定,他已经完全分不清。
他只能一直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下半身,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越知初看着她的“杰作”,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愉悦。
她只是有些可惜,软剑上沾了这么脏的东西。
就在她叹息着在想,用什么擦一擦自己的软剑之时,慕如海那似乎后知后觉的崩溃忽然爆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用声嘶力竭来形容他的喊声,都似乎有些不够。
他的叫声,惨绝人寰,当然惊动了正厅的那些人。
莫婉贤第一个冲了进来,口中还喊着“如海——”,可就在门口看向这里的一瞬间,她也惊叫着“啊!”了出来。
莫婉贤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人也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不知是害怕还是震惊。
而霍夫子约莫是年纪大了,由另外两个先生搀扶着,才姗姗而至。
“这、这……”
显然,刚进来的霍夫子也惊呆了。他慌张地看着血流不止的慕如海,苍老的面容上泛出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
越知初转身面朝霍夫子,郑重地递过去一个瓷瓶:“止血粉。找人给他上药吧,死不了。”
霍夫子颤巍巍地接过那个瓷瓶,看越知初的眼神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可他嘴唇抖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越知初抖了抖手里的软剑,把剑上还在往下滴的血甩到地上,无所谓地道:“我还有事,夫子先帮他止血吧。”
说完,大步一跨就要离开。
“女侠!”
霍夫子却艰难地伸手拦住了她,为难地启齿道:“女侠如此行为,老夫实在……不知该如何善后。女侠可知,擅用私刑,乃是违背了大虞律法的。”
“律法?”
越知初目视前方,没有一丝犹豫:“那霍夫子就报官吧。抓我的时候,顺便把诸位都抓进去,我们所有人,都去被好好查问一番。”
霍夫子干枯的手无力地顿了顿。
越知初绕过那只虚弱的手臂,走到门口才最后解释道:“我原本是想给他个机会的,无奈您这位高傲的学生,执迷不悟,也扬言并不需要。既然他决意如此,我便也不打算同他浪费口舌了。霍夫子若是拿不准,可以等裴大人醒后与他商议。我人还在山庄,若想抓我,放马过来就是。”
说完,越知初就径直走出了茶室,而后目不斜视地一口气走出了倚竹居。
她刚走到倚竹居的大门,池家兄弟就带着阿翠出现了。
“小姐!”
他们异口同声地唤她,池伯杰比池仲灵更先一步走上前,担忧地上下打量着越知初:“小姐,你在这里……可还好吗?没受伤吧?”
“伯杰,是我的疏忽,让你在驿站守了那么久。”
越知初看到池伯杰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有些愧疚地向他道歉。
“不、不,小姐,我只是守在那里罢了,小姐在此分身乏术,并无不妥。只是那个——裴指挥使派人来传信的时候,真是把我急坏了!还有、还有江公子,他怎么样了?”
伯杰是真担心坏了,从他和弟弟在驿站接到卫司戍兵传来的消息,他就一直忐忑不安,可眼看弟弟去禹州找时冬夏,他还只能听从小姐的吩咐,守着驿站里那个昏倒的阿翠,心里就更是火烧一般。
“小遇……”
越知初看了看兄弟俩身后,一脸惊恐的阿翠,还是决定先安抚他们:“冬夏在给他疗伤,应该没有大碍。伯杰,你别担心,你和仲灵也辛苦了,不如先在这山庄里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我不累!”
池伯杰却执拗地挺直了身板,对越知初道:“那我替小姐守着江公子。”
越知初知道,池伯杰虽然平时是个耿直的“莽夫”,可对她的忠心,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所动摇。
她只好由着他了:“那你答应我,如果累了,就去休息,不要勉强。”
伯杰重重地点头。
而仲灵则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她……?”
越知初和阿翠四目相对,仲灵的意思她明白,这梦竹山庄今天算是翻天覆地了,她一天内面对了不少人,这位少女和其他的女学生不同,她似乎自己也承认了她是霍先鸣的人。
“仲灵,你陪着伯杰一起,我带着阿翠姑娘,去一趟后院。”
她略加思忖,觉得还是这样合适些。
既然,那些被慕如海侵害过的姑娘,都已经回了红袖院,她便带阿翠也去吧。
至于——就像慕妧说的,阿翠肯不肯对她敞开心扉,只能去了再想办法。
但至少,当着池家兄弟的面,越知初知道,阿翠是有些畏惧的。
他们的脸……虽然与他们的内心截然不同,但对陌生人而言,光看上去,就够让人想要退避三舍了。
她不怪阿翠,或其他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池家兄弟,但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当着他们的面,做出任何可能伤害他们的行为。
仲灵似乎立刻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的声音不像伯杰那么干脆果断,反而有些懊恼:“小姐,我们是不是,帮不上你——”
“仲灵!”
越知初顿时就像心头被利器刺了一下,钻心地疼。
她低吼着阻止了仲灵的话,吓了池伯杰一跳。
越知初看着阿翠的眼睛,终于决定……把心里的话直说出来:“我不管这位阿翠姑娘,或是这山庄里的其他女子,或是这天下的任何人……觉得你们兄弟俩的脸吓到了他们——事实上,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们的脸,若说让人看了完全不多想,那是强人所难的。可是,仲灵、伯杰,你们记住,只要我越知初活着一天,我不准你们妄自菲薄。无论你们心里怎么想,你们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你们听便听了,看便看了,忘了便是。如果,那些话、那些人,让你们怀疑自己,如果那让你们再生出类似‘帮不上我’、‘拖累了我’的心思,我就见一个,杀一个。”
阿翠的眼睛吓得瞪直了。
池家兄弟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见一个……杀一个……?
“对。”
越知初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里的软剑,随手递给池仲灵:“帮我擦干净。方才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别用自己的手和衣服。”
仲灵愣愣地接过软剑,人却还在沉浸在震惊里。
“阿翠,跟我走吧。”
越知初对阿翠招呼了一声,越过兄弟俩,就拉着阿翠走了。
伯杰的心思向来粗一些,其实没太理解越知初刚才那番“宣言”是何用意,只当她是想杀人了。
于是,他有些疑惑地问弟弟:“仲灵,小姐她这是……”
话才刚说了一半,他却震惊地发现,捧着越知初软剑的弟弟,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
“仲灵?”
伯杰更慌了。
咋了这是?
忽然间小姐就说要杀人,忽然间他这从小心思细腻、但比谁都坚强的弟弟,就……哭了?
“哥。”
仲灵用力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鼻头继续发酸的泪意,就在伯杰投来紧张的目光时,接着道:“给我找个能擦剑的东西。”
……
伯杰挠了挠头,疑惑的眉头皱了又皱,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好,我去找找。”
仲灵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这才转身对着越知初离开的方向,无声地在心里说了句:谢谢你,小姐。
谢谢。
这是一句他无法当面对越知初讲的话。
因为她不让。
可仲灵心里知道,她方才那一番,看似莫名其妙的“威胁”,看似对着阿翠说,其实是讲给他们听的。
阿翠作为一个妙龄女子,看到他们兄弟俩的脸,觉得害怕或抗拒,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其实,池仲灵自从揭开脸上白布的那天起,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可对他而言,容貌如何,会被人如何议论、排挤、嫌弃,与他此生遭遇的过去相比,不值一提。
他的心曾经那么千疮百孔过,曾经被烈火灼烧,曾经在大难不死之后,只剩下了恨。
可越知初……她从不曾改变他们分毫。
她只是告诉他们,“活下去”。
虽然很痛苦,虽然饱受煎熬,但是活下去——
活下去,才会明白,那些痛苦……不会消失。
即便报了仇,那些曾经让他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也不会就此消散。
仲灵也曾为此感到绝望……感到不知所措。
感到未来的“活着”,再也没有了……意义。
可越知初还告诉他们——
他们可以,一起掀翻那“天”。
不仅如此,就在刚刚,她那番话……
几乎是用破釜沉舟的方式宣告着,她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也无法干涉世人的想法,但谁要是……
谁要是,伤了他们,她便不介意,真的成为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她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告诉他们——
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自己是……“累赘”。
面容可怖,不是他们的错。
被人害怕,也不是他们该觉得自卑的事。
而如果,因此对她感到亏欠……
会让她生气。
过了今天就是2025啦!祝各位小天使事事顺心、平安健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3章 不会消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