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是不报

越知初抱着慕妧直奔前院,途中胸口刺痛、右臂发麻,整个人差点控制不住气息,从空中摔落。

但幸好她内力深厚,虽然饱受了这毒素侵扰,内心烦躁无比,终究还是安稳到达了。

等她抱着慕妧在廊道里行走的时候,心里才回过味来:阿翠……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毒药?

她活了那么久,在世间见过的毒数不胜数,她的“虫”也养了不计其数的毒师药师,没有一人,能超越时冬夏的制毒能力。

然而,阿翠下的毒,就那么一点小伤口,还能影响到她这样的高手,属实有些令她意外。

慕妧一直乖巧地缩在越知初怀中,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地提议:“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虽然她失去了右臂,但双腿是能正常行走的,虽然她中了阎王荼,但当下,并没有感到强烈的不适。

而越知初一直抱着她,纵然武功盖世,也会累的吧。

毕竟,若只看身形样貌,越知初毕竟和她一样,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娇柔女子。

越知初却不为所动,仍然抱着她,径直走到了江遇所在的那间茶室。

池家兄弟立刻迎上来:“小姐!”

他们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显然察觉了越知初的脸色不对劲,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伯杰急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仲灵则立刻想核实心中猜测:“方才有人来,大声通报后院走水,那几个先生都赶着去了,小姐可是从那里来?可有不慎被伤到?”

兄弟俩都上下打量着越知初,没见她有受外伤或被火燃了的痕迹,却又见慕妧的脸上沾染了不少炭灰,一时更为焦急:“小姐当真在火场施救?可有哪里受伤?”

慕妧的右臂伤口,正好藏在越知初的怀中,从池家兄弟的角度看去,并不能立刻发觉,只看慕妧脸上的炭灰和身上被烧坏的衣服,便以为越知初是在火场里抱了人出来,也自然以为她是在火场遭遇了什么危险。

越知初微笑着安抚二人:“我没事,就是刚才用轻功飞得急,有些累了。”

而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俩身后的房门,幽幽地问:“里面……还没动静?”

听她说没事,池家兄弟都松了口气,很快又随着她的目光也朝身后瞥了瞥,神情有些凝重地点点头。

时冬夏进去也快一个时辰了,但里面一直没有任何声响。

池家兄弟一直牢记越知初的吩咐,半步也没有离开过门口。

倒是仲灵,他把一直小心护在手里的软剑递还给越知初:“小姐,擦干净了。”

越知初看着她寒冽如泉、光亮如初的软剑,眼睛亮了亮,欣喜地对仲灵笑道:“也太干净了。仲灵,辛苦了。”

说完,左臂发力继续抱住慕妧,腾出右手接过软剑——

塞回腰间的动作却有些迟钝,但幸好有慕妧一整个大活人作为掩护,虽然有些吃力,在慕妧暗中的协助下,还是顺利塞了回去。

她不想让池家兄弟看出她右手有恙。

慕妧似乎能感知到这一点。

再次抬起头,越知初犹豫再三,才对池家兄弟道:“我得进去。”

她本想直说,慕妧伤势严峻,她必须进去让时冬夏救人。

可一想到,若说起慕妧的伤势,没准还要说起楚明玉和放火的细节,便决定先不提了。

就让他们只当她是担心江遇吧。

果然,池伯杰了然地点头:“那小姐把……”

他眼睛看了看慕妧,有些腼腆地道:“把她交给我们吧。我们会看好她,直到小姐出来。”

这可不行。

越知初浅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还真是……”她故意说得十分自然而面不改色:“她衣服都烧坏了,我得带她进屋换一下,你们俩……不方便。”

越知初的右手已经彻底麻了,几乎丧失知觉。

而胸口的刺痛已经弥漫到了整个上身,她急需进屋调息,但不能被池家兄弟看出异样。

慕妧一直紧贴着她,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煎熬,便适时愧疚地开口:“抱歉……都是我不好……”

她这话虽然是抬头对着越知初讲的,但自然是说给池家兄弟听的。

果然,仲灵立刻后退一步,神色都赧然了不少:“那、那小姐快进去吧,我们会守好门口的。”

伯杰自然也紧随其后,郑重地点头:“嗯!”

越知初这才安心地走到木门之前,对着里面小心地轻声道:“冬夏,抱歉,我得进来打扰你了。你——”

她致歉和预警的话还没说完,木门“吱丫”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时冬夏面色平静地站在门口,看都没看越知初一眼,只朝门外轻瞥了瞥,沉声道:“赶紧进来。”

待越知初抱着慕妧终于进了这间屋子,她才立刻将慕妧放到了先前坐过的凳子上,自己也霎时跌坐到地上。

这毒已经让她的唇色有些发紫,幸好天色昏暗,在门口没被那俩傻小子看出来。

慕妧动也不敢动,只能静静地坐着,面带担忧地看着越知初的头顶。

时冬夏缓缓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慕妧,没说什么,又一把扯过越知初的胳膊,给她把了把脉。

“你自己调息吧,把毒逼出去,很快就能恢复。”

丢下越知初的手,时冬夏像是不耐烦地叮嘱完,就又径直走向了榻边。

越知初顺着她的脚步看过去,这才发现榻上的江遇仍在昏睡,但脸色已经比先前她离开时,多了一些康健的红润,同时他的头顶上,扎着好几根时冬夏的银针,顺着那些银针,越知初还看到有一缕一缕的雾气,正缓缓从他头顶飘出来。

她不确定他的情况算是好转与否,只能再次开口:“他——”

“死不了。”

时冬夏头也没回,直接回了她的话。

越知初总算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她明白,时冬夏这么说,就是江遇没事了。

那压在她心头始终没有消散的乌云,此刻才算,终于消散了。

她这一口气舒得顺畅,连带着胸口的刺痛也缓解不少。

可她一看到慕妧也舒展开来的眉眼,心里忽然又有些发堵。

越知初像是心虚一般,连续咽了好几下口水,才不得不开口:“冬夏……她、她……”

她本想说,你能不能看看慕妧的伤势……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想换个方式说,能不能给她解了你的阎王荼……

两相犹豫,结果支吾了半天,一个也没说出口。

这一次,时冬夏也没有接话。

越知初觉得,她肯定猜到了自己想说什么,毕竟把慕妧带进来,总不见得是真要给她换衣服的。

但时冬夏没有接话,她就更窘迫得不知如何开口。

忽然,慕妧伸出左手拍了拍越知初的肩膀。

越知初人还坐在地上,被她一拍立刻惊讶地抬头,还没来得及收敛脸上的纠结,也被慕妧一并尽收眼底。

谁知,慕妧圆圆的眸子竟灿若星辰。

她笑着看越知初,脸上没有半分恐惧或哀求,只是很真诚的……歉意。

越知初愣住了。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慕妧还在为江遇的事,对她感到抱歉。——尽管,越知初也觉得,她应该觉得亏欠。

可不知怎么的,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越知初却怎么都无法继续怨她了。

尤其是……

她想起方才在墙头,慕妧那又哭又笑的举动,那张几乎笑如恶鬼又哭如孩童的脸。

越知初的心里,一时间被许多种心绪同时拉扯,让她分不清——

到底是阿翠的毒影响了她的感官,还是……她的心口,真的在为什么东西,感到疼痛而又唏嘘。

慕妧没有说话,她的眼睛时不时会去看一眼时冬夏的背影。

——生怕,多余的她,多余的话,会影响时冬夏救江遇。

而越知初那始终对时冬夏说不出口的请求,慕妧也丝毫不觉得着急或委屈,她只是尽量用左手按住了越知初的肩膀,示意她……

“我没事,不必为难。”

那是越知初读出的信息。

可是——

慕妧就连按在她肩头的左手,都已经隔着衣衫,烫得她几乎觉得肩头要被灼伤!

……不,不。

越知初的心情,在今日一天之内,经历了各种各样奇异的跌宕、转变,可这一刻她忽然清醒地意识到——

不是这样的!

慕妧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越知初当然恨她,只要多看榻上昏迷的江遇一眼,她就更坚定自己心底对慕妧的恨。

虽然她方才不想承认,但她知道,对内心深处的越知初而言,迟迟无法为了慕妧向时冬夏求助,不就是……不就是因为放不下对她的恨么!

然而,看着她那已经被凝固的鲜血覆盖的、惨不忍睹的右臂……看着她那满是炭灰和泪痕交错下狼狈的脸……

如果、如果江遇不会死……

慕妧,难道就活该这样香消玉殒了么?

越知初心头一动,就和刚才在墙头决定抱起慕妧一样,果断地咬着牙,轻声恳求道:“冬夏……你来看看慕妧,她伤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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