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日渐天明。

御书房内的皇帝等得心急火燎,可迟迟没有传来好消息。

终于,禁军首领踏入御书房,但皇帝一见进来的仅他一人,没有谢如风,就知道此事不妙。

皇帝焦急问道:“如何?”

禁军首领跪在地上,头也不抬:“陛下,太子回来了。”

皇帝心中一惊:“你说谁回来了?”

“太子回来了。”禁军重复道。

皇帝虽没有亲眼看见太子的尸体,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是派人去看过的,去过回来的人无不肯定地告诉他那就是太子啊!

皇帝脚步踉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太子没死,除去谢家的理由就没了。而且同时间,他得罪了太子和谢家,此番真是得不偿失!

皇帝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好不容易扶着龙椅才能站稳。

“洛起行在干什么!废物!”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洛起行呢?”

皇帝这才想起似乎少了一人。

一回生二回熟,禁军首领编造起谎言来越发得心应手:“臣赶到的时候太子已经出现在安阳郡主的及笄礼上,洛副将自知冤枉了谢将军羞愤自尽了。”

为了保全自己他自然得将自己摘出去,不过他所言也不假,只不过杜撰了几字罢了。

“羞愤自尽?好一个羞愤自尽!”皇帝气得脚步都站不稳,只觉得一口闷气迟迟下不去,竟生生喷出血来。

“陛下!”禁军首领大惊失色:“快来人,宣太医!”

站在门外的大伴连忙推门而入,见皇帝桌面一滩血迹,他脸色一变:“太医,宣太医!”

可皇帝昏死过去之前却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大伴:“朕、朕是因为太子平安而喜极泣血,传、传太子……”

话一说完皇帝就倒在龙椅之上。

“因孤平安而喜极泣血?”

望着大伴,夏侯越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这话他自己信不信……哦,他不需要孤信也不需要他自己信,只需要这天下人相信即可,对吗?”

大伴为难的看着他:“太子殿下入内吧,陛下在等你。”

夏侯越仍旧静静的站在御书房外面,仿若磐石:“他是否派遣暗卫侯在里面,只等孤进去便一剑穿喉。”

夏侯越目光冷冽,声音却也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任何涟漪。

大伴忙道:“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会出现如此惊人之事。太子殿下请放心,陛下真的病倒了,他此刻真的只想见你一面。”

“是啊,天子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宫中竟会出现刺客,真是惊人。”夏侯越重复了大伴的话,哪怕他没有带任何感**彩,但此话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太子殿下,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求您别为难奴才了。”大伴露出几分无奈。

刺杀一事已经失败,皇帝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再来一次,再怎么他也会顾及一些脸面。夏侯越自然也知道,可是他依然对皇帝口中的几分“想见”存有怀疑。

“谢君意救孤一命。”夏侯越忽然道。

大伴一愣,却听夏侯越看着自己道:“孤给你这个面子。”

大伴握紧拂尘的手微微收紧,他垂眸道:“奴才只是一介阉人,与安阳郡主没有什么关系。殿下也不必为了顾及安阳郡主的面子而去见陛下……”

“大伴实在有趣。大伴想让孤去见皇帝劝孤良久,此刻孤愿意去了,可大伴为何又拒绝了孤?难道大伴不怕皇帝怪罪吗?”夏侯越打断了大伴的话质问他道。

大伴勉强一笑:“太子殿下说笑了,皇宫是太子殿下的家,皇上是太子殿下的父亲,奴才哪有这个胆子替二位主子做主。”

“那就去吧。”

夏侯越倒没有和大伴继续争辩,说完就往御书房里走。

只是在路过大伴的时候,他目光微动,问出了个有趣的问题。

他问:“孤很好奇,当皇帝和谢君意的意见相左,你到底会帮哪一个?”

大伴低垂着眉眼,全然没有抬头,仿佛一开始都听不到这句话一样。

夏侯越看不见他的表情,觉得无趣,便直直走上楼梯进入了御书房。

等夏侯越离开,大伴才抬起头,那一向平静的眼睛里仿佛风暴汇聚。

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夏侯越走进御书房的时候,一群太医正跪在御书房前面,只有一个太医近身陪在皇帝身边照顾。

皇帝闭着眼仰躺在龙椅之上,手随意送耷拉着,一旁的太医正在给他把脉。

夏侯越不知道他是昏迷中还是小憩中,便看向一旁跪着的那些太医问道:“陛下怎么样?”

“喜、喜极攻心……”有一个太医嗫嚅道。

夏侯越听笑了。

从来他只听过气急攻心没想到皇帝今日倒是让他长见识了。

“既是喜极攻心,那就请皇上好好休息,儿臣就不打扰了。”

夏侯越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就抬手行了一礼,行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皇帝慢悠悠睁开眼:“等等。”

夏侯越的脚步随之一顿。

“你们先到门外候着。”

皇帝朝太医说道。

“是!”太医们忙收拾收拾药箱往门外走,不少太医还松了口气。

“站住。”

夏侯越却喊住了正往外走的太医们,太医们不明所以的看向夏侯越,就听他淡淡道:“御书房只剩孤,孤怕有刺客。”

太医们瞬间脸色一白。

这这这……这话是能说的吗?

皇帝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此事,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怒道:“逆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夏侯越毫不畏惧皇帝的愤怒:“我在说什么陛下清楚。”

太医们吓得连忙跪下,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装作听不见。

“你们出去!”皇帝还有理智,先挥退太医。

太医们如蒙大赦忙匆匆往外面跑,有的甚至药箱都没敢拿,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等太医们终于离开,大伴轻轻拉上门,如雕像一般站在门外。

皇帝望着夏侯越,夏侯越也毫不示弱的望着皇帝。

二人僵持不下,仿佛谁低头就会落下风一样。

终究皇帝叹了口气,率先败下阵来:“朕记得你小时候,冰雪聪明伶俐过人,那么厚的书一夜便能记个大概。朕还记得你最爱看孙子兵法,哪怕有的字都还不熟,却会捧着书问朕……”

皇帝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书架上,那本被翻得老旧的孙子兵法静静地陈列在书架上。

夏侯越也看见了,他只看不语。

皇帝又继续道:“朕知道你怨朕,可是朕也有不得已。”

只听见这句,夏侯越勾起了讽刺的笑意:“不得已到要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吗?皇上,陛下!我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你有威胁的事,我让自己成为你手中的枪,你往哪里指我便往哪里打,不敢越界丝毫。可你为何想我死?”

夏侯越觉得很悲哀。

正如皇帝所言,他对这位父亲也曾心生孺慕,可是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帝目光松动,他露出了几分无奈几分苦楚:“儿啊!哪怕朕坐到了天下至尊之位还是会身不由己。这天下只有表面姓夏侯,可实际上……它姓谢啊!”

“所以你便用我的命去诬陷谢家?”

夏侯越望着皇帝,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朕、朕没办法……”

“你有。但你害怕,害怕失去皇帝之位,你害怕谢家,也害怕我。”

夏侯越目光中的光彻底熄灭:“你与谢如风没有区别,你不是个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你说得对。”皇帝深深叹息,“也许是我错了。”

夏侯越眯起眼不知道皇帝在唱哪一出,却见皇帝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朝自己走来:“你和安阳快成婚了吧?”

夏侯越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皇帝见他后退一步,眼中划过一丝受伤:“你和安阳都是朕看着长大的,起码这件事我应该没有做错。以后有安阳扶持,你的路会走得很顺利……”

“她厌恶我,不会帮我的。”夏侯越想越不想就道。

皇帝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可是这一次她不就帮你了吗?”

夏侯越回道:“她没有帮我,是我威胁了她。”

皇帝紧盯着夏侯越的脸,不信:“威胁?”

夏侯越转身:“呵。你忘记了,她厌恶我,她不会帮我。可是只要用谢家威胁她,她会帮的。这一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夏侯越的声音冷冽。

他似乎没有理由说谎。

皇帝望着夏侯越的背影陷入深思。

夏侯越走出御书房,眼神沉了下来。

他竟还在试探。

真是无可救药了。

夏侯越没入偏僻的拐角,一个太医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他便悄悄跟了上来。

“殿下。”太医拱手道。

夏侯越瞭望四周,确定无人才道:“有何事?”

太医恭敬道:“陛下中了毒,恐怕时日无多。”

夏侯越一怔,他皱紧眉:“当真?”

太医道:“不敢欺瞒殿下。”

夏侯越心情很复杂。

想杀自己的父亲突然中毒时日无多,他竟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想杀自己的父亲突然中毒时日无多,他竟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其他太医知道吗?”

“此毒乃是极其稀罕之毒,会让人十分易怒,直至气急攻心而亡。若非臣曾经见过,也无法诊断出来。”

夏侯越微微叹气:“再探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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