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李逍的脸颊滑落,一颗颗滴进土里,她不敢想象崖边她没抓住吴痕的结果,她责备从前自己的任性,为差点失去他而后怕不已。
她走上前抱住师弟,“师姐以前对你不好,师姐向你道歉!你是我唯一的师弟,是我最亲近的人,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无关紧要,你对师姐来说很重要。”
吴痕被师姐抱着,他的心绪波动无法抑制,眼泪忍不住也流了出来,他以为自己是卑微的,是招人厌恶的,原来他理会错了,“师姐,我一直以为您讨厌吴痕。”
“是我的错,对不起,是师姐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了委屈,我向你道歉。”
吴痕摇头,“没有,吴痕不委屈。”
“我要叫你知道,对师姐来说你就是我的手足,至关重要。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任何时候你都不能舍弃生命,即便为救我,你也不可让自己处于危险中,听到了吗?”
吴痕将头埋在师姐的肩膀,得到肯定的他语音哽咽,哭得像个孩子,“师姐……”
最后的最后,李逍哭红了眼眶,吴痕抽泣的不能自己,往日种种不愉快亦如日出烟消云散,李逍庆幸吴痕还在,她还能与他尽释前嫌,此刻她方体会到生命的珍贵与脆弱,心底暗暗发誓,不会让自己珍视的人轻易受伤,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
吴痕听说师姐要陪自己去寻兰馨,虽然感动却表示反对,他们好不容易从大棘城跑出来,才冲出重重包围不能再让师姐涉险。
李逍却知道吴痕心里记挂兰馨,他一向木讷外人难知喜恶,但李逍却知道兰馨已在师弟心里刻下重重的烙印挥之不去。自己不提他绝不会说起,只是他的心却会备受煎熬。她如今有了谢戡也希望师弟能够圆满幸福,所以她对兰馨娘子不可能弃之不理。
吴痕的反对也非无因,天地茫茫,他连兰馨在哪都不知道,师姐陪自己去找纯属浪费时间,但他说的话被李逍全数驳回。
李逍唯一觉得抱歉的便是谢戡,他伤势不轻,她却不能留在他身边照顾。
谢戡听后表示,“我和你们同去寻兰馨娘子,方便你就近照顾我的伤势。”
李逍原也不想与他分开,“只是,张娘子她们怎么办呢?”
“放心,我会和白真、白虹两位师兄说好,麻烦两位师兄将张娘子等送往金陵我兄长处,大哥自会有安排。”
李逍欢喜,伸手搂着他胳膊,却听到他浅声低吟,看他用左手护着右臂,眉头微微蹙起。
追问之下发现谢戡右臂脱臼,原是危急关头将她和师弟从崖底拽上所致。她将他右肩及右臂仔细察看了一遍,确定他脱臼的骨头已正确归位,抱歉自己的后知后觉,“我做人是不是很失败,粗心任性脾气又急。”
她说得幽怨,他却笑的和煦,她举起拳头却舍不得揍他,毕竟他全身的伤口,遂白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你笑得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草药的味道,她靠他很近,虽然草药味道很浓,但他身上特有的清洌味道依然若隐若现,他形状漂亮的眼睛瞟向她道:“无论你是傻子还是完人,我都喜欢你。”
树后偷听的谢智大张着嘴巴半晌没合上,这位娴熟说情话的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淡然冷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子么!本以为公子不会哄女娘开心,没想到说起情话来却无师自通,这绝对算全面发展。
谢智趁二人心情大好从树后冒出头,“公子,逍姐,我也要与你们同去。”怕被拒绝,强调道:“我可替你二人管账,有我合理安排,你们路上吃喝不用发愁。”
卿卿我我的二人被突然冒出的脑袋打断吓了一跳,听清谢智的要求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谢戡道:“此行多危险,很可能要去陆畅的老巢探一探,阿智你还是与师兄们先回金陵。”
谢智自然不同意,“公子自十岁上便是阿智陪侍左右,您身边何时少了我,如今怎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呢。”
路过的白虹道长闻言忍俊不禁,“阿智,你要是吃你逍姐的醋,以后怕不得酸死!”
周围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浮上了笑意,李逍脸皮再厚也不禁赧然,“去寻人可不是请客吃饭,谢智你得跑得快才行,这样我和阿智在前面等你,一刻钟内你赶到就让你去。”
“啊?逍姐你是认真的么?”
只见李逍拉着公子倏忽奔出老远,谢智奋起直追,可他两条小腿短根本追不上,“逍姐别玩我了,公子前面那棵树下停住……”
茫茫天地找一个人不啻大海捞针,谢戡建议他们可以去瀚海守株待兔。因为陆畅身边死的死伤的伤,他左膀右臂尽失必然要回瀚海休整。找到陆畅便可寻到兰馨,若是兰馨不在瀚海,则说明她没被陆畅抓到,暂时没有危险。
瀚海与金陵一北一南两个方向,行至岔路口,张蓉蓉站在车下迟迟未上马车,她望向谢戡依依惜别,“此处一别,蓉蓉不知何时再见公子?”
谢戡从容道别道:“若缘份未尽,自有重逢时。”
“蓉蓉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见公子,公子恩德没齿难忘……”她用目光将他的容貌描摹下来,刻在脑中。
谢戡揖礼,“张娘子一路顺风。”
“祝公子此行多顺遂。”张蓉蓉盈盈拜别,她对妈妈承诺过对谢二公子会发乎情止乎礼藏于心,透过帷裳她默默注视着车外芝兰玉树一样的身影越走越远,心内怅然若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丢失了一块。
坐在马上的李逍时不时回头,三辆马车已经走远,最后一辆车上的帷裳仍迟迟未落,她看向并肩骑行的谢戡问道:“那张娘子是不是喜欢你?”
谢戡被问的一懵,自然反应道:“可我只喜欢你。”
这个回答令李逍满意,她收回目光嘴角含着笑意,扬起头道:“即便张娘子喜欢你,我也不在意。”
谢戡瞧她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忍不住逗她,“你为何不在意?听说有许多娘子钟意我,要嫁我为妻,你都不在意?”
李逍好整以暇地瞥他一眼,“因为我发现喜欢你的娘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对我来说不足为虑。”
谢戡歪着头虚心求教,“什么共同点?怎么不足为虑?”
李逍双手拉住马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马蹬一夹马腹,身下坐骑率先蹿了出去。
二人二骑相继驱离,一路你追我赶。谢智看的直皱眉,严肃地摇头道:“吴大哥你看看,这二人的表现就像孩子,难道谈情说爱后智力便要退步,公子那么重的伤不疼的吗?”
吴痕一路心事重重,谢智在他旁边说话,十有**他都没听进去。
穿过山谷一直往西,他们一路未敢在大的市镇停留。四人脚程不慢,随着谢戡伤势逐渐愈合,行进的速度愈发快速,两旬后众人终于来到鲜卑和仇池的边境。鲜卑境内是座小城,外面便是仇池,亦是整片的戈壁,旅人选择在此进行休整并采买装备。
众人一路风餐露宿,眼见出城便是戈壁,决定在城里稍事休整,于是找了处小客栈,和店家要了4间上房。店家一见来了客人甚是欢喜,又见客人出手阔绰高兴坏了,奈何店小设施简陋凑不齐4间上房,最后将自己卧室拿出来方凑上数。
谢智吃过晚饭找店家闲聊,状似无音地询问大棘城如今可有什么新闻。
客栈虽小,店家消息倒是灵通,他当谢智这些人乃是大主顾,自然殷勤,左右看四下无人,凑到谢智耳边说:“客官你算是问对了人,大棘城最近发生了件天大的事,听闻景阳侯萧琰被褫夺爵位流放漠北苦寒之地,萧太后被人圈禁在冷宫里,如今衣食都不能保证。”
谢智心里一跳,看来萧氏在与慕容恪的斗法中落败了。他不动声色地嗤笑一声,“店家你胡说的吧,萧太后是谁,当朝皇帝生母,名门萧氏之后,慕容恪怎么敢圈禁她!”
店家见他不相信,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道:“我自然不是胡说,我大舅子在军中任职,前两日回来探亲透露了此事。我也疑惑来着,景阳侯为何要反?明明皇帝是他外甥,只要等到皇帝亲政……”说完摇了摇头,“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萧氏已然富贵若此,还谋什么反?!”
谢智与店家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回去便将这个消息告之公子。
谢戡叹了口气,“想不到慕容恪在鲜卑的根基如此深,待他整合完鲜卑内部,对晋国不是什么好事。”他吩咐几人速速整理行装,安排第二日一早出城。
翌日天刚蒙蒙亮,四人离开客栈来到城门处。此时城门刚刚打开,围在城门前等待出城的商队已排起了队列。
谢智跑去前面看后回来说,出城的人都被一个个盘查过所,还有兵卒拿着几张画影图形一一比对。
李逍不由与谢戡对视一眼,果然阿戡料得不错,慕容恪解决完萧氏,不会甘心让他们跑出鲜卑。还真被他说中了,不难想像那几张图上画的是谁!好在今日出门前她为几人略装扮一二,将几人眉眼比例些许调整,与原先相貌大相径庭。
轮到他们,城门处的兵卒将四人的过所接过来回翻看,旁边拿着画影图形的军士不时看着图像对比。李逍被瞧得有些紧张,她的眼睛不时瞥向藏在前人车里的兵器,引得那军士的眼睛也往前面柴车上看去,“看什么呢?”
谢戡上去握住李逍因紧绷握成拳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示意不用担心,她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谢戡笑着道:“军爷,我家娘子胆小,她是怕与您直视惹您不快,她能看什么呢,不过是没见过世面到处瞎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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