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铃州.18

怕石磊担心,又怕被慕容恪的人盯上,李逍请谢智跑一趟腿,去流民处报个平安。

谢智将马车停在庄园门前,她跟在谢戡身后下了车,高高的门楣上面写着胡家庄园四个镏金大字,看着古朴质感有些年头。

二人拾级进门,遇上有人急急从门里蹿出,若非谢戡眼疾手快,那人差点与东张西望的李逍撞个满怀。

“白虹师兄,你这是要去哪?”

“小师弟你可回来了,大师兄受了伤,才刚吐了血。”

谢戡惊讶,“被何人所伤?”

白虹皱眉摇了摇头,“说来奇怪,大师兄并未与人交手,午饭时他还好好的,吃完饭说有些不适,回房休息,再然后开始吐血昏迷。我现下懵得很,赶紧去医馆请大夫。”

李逍听这症状与七月雪倒有七、八相似,开口相询,“大师兄可有什么旧疾?”

白虹这才注意到谢戡身后的娘子,犹疑问:“小师弟,这位是?”

谢戡如实回道:“这是李逍,大师伯李毅的独女。这是我二师兄,白虹道长。”

李逍揖礼,“见过白虹师兄。”

“大师伯?”白虹眼睛瞪得老大,“你是李师伯的女儿?”

李逍点头,谢戡回道:“李逍对歧黄之术颇有研究,白师兄可先领她去为大师兄诊脉,我去医馆请大夫。”

白虹半信半疑,但仍领着李逍进了大师兄的厢房。

大师兄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李逍搭脉后,眉头越皱越紧。

白虹的心也随着她的眉头越收越紧,“李师妹,大师兄情况如何?”

“大师兄的脉象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但白虹师兄才也说大师兄近来并未与人动手,他应该是中了毒。”白真的脉象与羌王相似,但情状比当时羌王还要凶险,显然下毒者投的剂量更大,想一击毙命。

“中毒?什么毒如此古怪,我们师兄弟探脉竟无一人识出?”

“此毒稀少,我也是最近才知。此毒名为“七月雪”,据说中毒者症状恰似重伤不愈,日日呕血,历经七日痛苦才能身亡。

“还有这种毒药,当真闻所未闻……李师妹既见过此毒,可知解法?!”

李逍点头,“天下能医此毒者寥寥,幸而我会。”

白虹本随口一问,闻言不由大喜,“果然上苍送李师妹前来必有寓意,太好,太好了!师妹惹治好大师兄便是青城派的恩人,请受白虹一拜。”对着李逍深深一揖。

虽然同辈但白虹比她大了十多岁,如何能受他的礼,李逍忙不迭将人扶起,“白虹师兄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我定会尽心尽力。只是现在还不能解毒,因为解此毒的一味药引已用去大半,留下的药引不足以解大师兄身上的毒,冒然施救恐让大师兄立遭毒噬。”

白虹方升起的信心又落了下来,皱眉问:“那如何是好?师妹这药引中含哪些药材?可好配制?”

李逍想了想,从怀中取去墨长老给的医册不住翻看,当真书到用时方恨少。

白虹见此信心又往下落了半截。

“有一味药确实难配……”李逍看出白虹眼中明显的绝望,“不过师兄不用担心,青城派的内功至刚至阳,可由师兄弟们轮流将内力输入大师兄体内,护住他心脉,可延缓毒性发展。”当初谢戡为羌王输入内力为他争取时间,也使毒性没有大范围渗透脏腑,从而为她救下羌王创造了条件。所以严格说来,救下羌王非她和吴痕,里面也有谢戡的功劳。

白虹犹豫了一下,“……李师妹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能用逸心经为人渡气的在青城派中除一、两位师叔祖,师尊及几位师叔外,平辈中只有大师兄和四师弟能够做到。现下大师兄毒发,四师弟又在青城远水解不得近火,这如何是好!”

看来他还不知道谢戡的内力已能为人渡气,只是谢戡为何不说,她要告诉白虹吗?

说话的功夫,谢戡已领着大夫进了门。

大夫既然请来,说不定医术高超能出现奇迹,白虹等人挨在床边紧张地等候。

大夫以指搭脉,探了再探,半晌后表示患者受了重伤,开个疏经活络的方子好生将养。

白虹当即表示大师兄月余时日连与人口角都不曾,何来受的重伤。

闻言大夫眉头深深皱起,坐下又以指搭脉半晌,终于连道奇怪奇怪,若没受伤,何以内脏受损如此,直呼此病怪异,自己从没见过。

另一边李逍将谢戡拉至无人一角,将与白虹对话低声复述。谢戡听后未有迟疑,“我来为大师兄渡气。”

李逍心道果然自己想多了。

谢戡当即脱下鞋履上榻为大师兄运功,李逍则接过白虹递来的纸笔,唰唰唰写满一张,“麻烦白虹师兄将这些药赶紧抓来,越快越好,缺的那一味药引我来想办法。”

在中原根本寻不到药引,李逍试着用相近药性的药材来代替,可结果却是差强人意,解毒救人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她不敢也不能拿白真大师兄的性命来试。就在她锁在房内为药引一筹莫展之际,谢戡找来最重要的那味药引——昆仑冰莲。

看着谢戡手中木匣里躺着的冰莲,李逍从蒲团上一跃而起,惊喜道:“你怎么找到的?”

“秦侯给的!”

“秦侯?他怎么会有冰莲?这不是有钱便能得到的?”不怪李逍奇怪,昆仑冰莲因为稀少所以珍贵。因它生长环境恶劣,幼株并不能完全存活,活下来的苗株需经过十年慢长的蛰伏才能长成开花,而开花只有短短五天,所以从发现一株冰莲到等它开花,都需极慢长的等待和缘法,且这种花多长在悬崖峭壁之巅,极难被采摘。

“秦侯说是二十年前武林大会上一位路过的前辈为感谢当时的秦侯帮助,从而赠给他叔叔老秦侯的,他们都知冰莲珍贵但寻常却无甚能用到,与其放在库房里落灰不如拿出来救人。”

李逍哦一声,昆仑冰莲生长在昆仑虚山巅,秦侯口中的那位前辈是否与昆仑派有什么渊源!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为羌王解毒的经验,李逍对七月雪的毒性已然了解,用药的剂量更加精准,下针的手法也愈加熟练,施针后白真大师兄感觉胸口松快了许多。

白虹对她的医术从怀疑到佩服不过一个下午,铃州城里的大夫请了个遍,不是推辞就是胡说一气,本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不想确有效果,对着李逍恭恭敬敬揖了一礼,“甘罗十二为相,项橐七岁为孔子师,自古英雄出少年,李师妹确实医术高明。先前贫道心内孤疑,有出语无状之处还请师妹原谅。”

李逍累得浑身虚脱,想上前去扶白虹身体不由晃了一晃。谢戡眼疾手快上去扶住,她才不至腿软倒地。

她向一脸担心的白虹摇手表示无事,“多耗了些体力,休息一会便好。”

谢戡却知她内伤尚未全愈,如今又损耗精力,道声得罪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二师兄,我先带她下去休息,然后出去抓药。”

“不用不用,我去抓药,你好好照顾她。”

谢戡亲见解毒如此耗费施救者内力,一来愧疚二来担心,将李逍送回房后遂将人扶好盘膝打座,为李逍渡气纾缓。

运行一个大周天后,李逍颓势尽去精神也恢复过来,她这才知道原来幽州城所受内伤痊愈之快亦是谢戡为自已渡气疗伤的缘故。可恨这家伙事后什么也不说,被她抢白亦闭口不提……

因李逍要为白真施针解毒,便暂时栖在山庄里。青城派来铃州的弟子统共二十余人,人数虽不少却大多寡言,尽管他们对李逍心存感激有心亲近,但男女有别又没什么共同话题,故日常她大多时间在打坐调息,有空时拉着谢戡对奕两局,与谢戡相处越久她越发现他的冷淡疏离只针对外人。

谢智告诉她,这些时日里公子领着他数次登门拜访刺史府,劝告秦侯流民们长期游荡不利治理。秦侯不想失去民心,官中军粮虽不能动用,他用自己私蓄购买辖内富户们手中的囤粮给流民果腹,“这不人手不够,几日忙着施粥赈济,搬粮食搬的……”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身体,“差点把我这小腰给累折了。”

李逍不太信,“秦侯的行为与日前视流民为无物的行径可不像一个人?”

“公子说倒非秦侯心狠,实是国内门阀之争闹的。”

“怎么讲?”

“我们晋国现大体分为两派,一派以颍川庾氏为首,庚辛身为太宰把持朝政多年,其女为晋帝发妻当朝皇后,族中兄弟皆为朝中显贵,庚氏的势力范围遍布国内盘根错节;另一派以谯国桓源为首,桓氏虽不似庚氏原为顶级门阀,但仗着军功卓著,桓源被封大司马,位列三公,他的女儿也嫁给了晋帝,外孙更是聪颖,有望问鼎储君之位。这两派一方是旧士族,一方是新贵,利益不同、政见不一又各有拥趸,便形成泾渭分明,分庭抗礼之势。”

李逍头晕,“铃州的流民与庚氏、桓氏有何相干?”

“简单说对一方有利的事另一方就要掣肘,对一方有害另一方愈发落井下石。幽州城破失地千里,显然身为大司马的桓源失职,庚氏认为这是个削弱并整垮桓氏的机会,所以才压着奏书不许州官开仓赈济。”

“这不是混账吗!因一已私利置万千生灵于不顾,这种人如何配忝居高位?”

谢智:“逍姐久居海外,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很正常。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这几日那个叫石磊的少年总向我打听你,我告之你一切安好他才放心。他说要参军,可年纪不够被刷了下来,百长允他明年一定收他。”

想起瘦小的石磊,李逍不由诧异,“他才多大要去参军?”

“十四岁了,看着很小是吧,营养不够长得偏小了些。十五岁便能在守军后备役里服役,满十八岁便能上战场杀敌。”

石磊那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不曾想已经十四。他一直希望能重归故里当他的农民,如今他想参军上阵杀敌,对他而言也不知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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