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大棘城.99

谢戡无法将李逍叫回,因为此时绝壁上的李逍正高度集中注意力,屋外仇池人已骑马冲上了山坡,他没时间犹豫,操起长槊一分为二,从窗口翻了出去,行进中银槊合二为一,只听咔哒一声响,长槊抡出击中骑马跃入石头围墙的陆畅坐骑。

那马儿斜刺里被一股大力击中,瞬间被砸在地上,嘶鸣着半晌爬不起来。马上陆畅就地一滚,手中折扇飞出,逼退持剑刺来的白真。折扇飞回与白虹打了起来。

林中符鹏眼见仇池人当真出手,决定先以逸待劳坐山观虎斗,等两拨人马打得筋疲力尽两败俱伤时,他上去摘桃子。

陆畅自也瞧出氐人想法,除了暗中咒骂一时无计可想,他不停鼓动符鹏应先合力对付晋人,无奈符鹏始终不为所动一直按兵不出。

陆畅着恼,骂道:“这些氐人不想出力只想占便宜!”

聂五魁出言提醒:“符鹏一向心狠手辣,有幽冥将军之称,氐人是否想让我们与晋人斗得两败俱伤,再来个一网打尽,世子还是留一手得好。”

陆畅不得不心有疑虑,人一旦心下起疑便不再肯尽心尽力,且晋人虽少却都是精锐,他自己苦战龚花花惨胜元气大伤,战斗不过一刻钟,仇池人已有伤亡。

陆畅眼见困难较大,又担心自己与晋人苦战后让符鹏轻松除掉自己,呼哨声里想携所有仇池人往山坡下退去。

符鹏冷眼旁观,吩咐一下,氐人持弓箭阻在仇池人下山坡的关隘处。

山坡上无遮无挡,所有仇池人都在氐人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陆畅躲在聂五魁马后,大声质问:“符将军,你这是何意?我以为我们是同盟。”

符鹏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陆世子,同盟不是光嘴上说说,要看行动,你总口惠而实不至,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

陆畅前来相助除真心想干掉谢戡,还有讨好符鹏,同时捞取好处之意。不想桃子棘手不好摘,心下犹豫,放以前他本可打个哈哈拍拍手走人,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弄砸了与晋国权贵的合作,又因抱萧琰大腿得罪了慕容恪,如今再让符鹏嫌恶,他感觉已无路可走,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仇池,父王绝对饶不了他。

氐军的箭矢不是玩笑,如今骑虎难下,陆畅只有倒转马头,他用马蹬猛夹马腹,挥着手叫道:“杀光晋人,上啊!”

经过适才一番厮杀,谢戡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张蓉蓉看着心痛想上去帮忙,无奈自己弱不禁风,才出小屋便被仇池人的马带动的气流绊倒。

“回去,都回去!”吴痕担心娘子们受伤,大声叫着,可他身形却被聂五魁绊住,兰馨手中的峨嵋针将拖拽张娘子的仇池人咽喉上戳了个大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张蓉蓉被吓得大叫着,兰馨将人拉进屋关上门,转头冲向迎上来的敌人。

吴痕对战聂五魁,他身边不时有仇池人袭扰,给聂五魁有隙可乘,身上挨了对方几刀,刀刀见血。兰馨及时奔至,清理吴痕身边上蹿下跳的仇池人,让其能不受外界影响的与聂五魁专心一战。

与谢戡交手的陆畅一直被压着打,即便对方受了伤,他依旧不是谢戡的对手。聂五魁眼看世子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自己安危,一招神龙摆尾逼退吴痕,持剑飞身架住谢戡刺来的槊。

谢戡一对一变成一打二,随着吴痕的很快加入,又变成二打二,双方边打边退,很明显陆畅、聂五魁不是他们的对手。

符鹏摸着鬓边短须,说:“取我刀来。”手下递上横刀。

符鹏看出再不上场,仇池人便真顶不住了。他心里清楚晋人和仇池人不同,一个是对手,一个是狗,所以他虽讨厌陆畅,却也要在必要时给狗腿子一些鼓励。

随着氐人上场,战斗情况立时不同,谢戡他们压力陡增,兼之氐人弓箭厉害,他们退无可退只能贴身近搏。前方战斗激烈,而在岩石间跳跃的李逍终于攀上绝壁,将草药悉数摘下收入囊中心下方安。有了此药,谢戡的伤便有救了,因为伤口化脓恶化,进而高热不退累及性命的案例她听墨老说过许多,知道其中危险,好在药已采到,如今问题是如何原路返回。

常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这片光滑四处无抓手的峭壁连猿猴亦罕至,下去着实是个问题。李逍全身附在石上,小心地一寸寸往下移。

谢戡在符鹏横刀落下之前一槊划破陆畅前襟,槊刃旋即染血。幸亏聂五魁眼疾手快,抓住陆畅后腰将人往后拖拽,不然谢戡那一槊便要将陆畅的胸膛划开,即便如此,陆畅胸口依然被槊刃划出一道血口。

陆畅被谢戡这一槊吓得不轻,他拔开衣襟看里面伤口,全未在意赶来救自己的聂五魁被吴痕用皮鞭一下缠住脖颈。

聂五魁被皮鞭裹住脖子发不出声,吴痕拽着他高高跃起。兰馨看见仇池人抬起的弓弩对准吴痕,她扬手飞出两枚六棱镖,仇池人闷哼一声倒下。吴痕拽着聂五魁从粗壮的树桠间跃过,聂五魁被吊在了树上。他不停扭动身体做最后的挣扎,但皮鞭另一头的吴痕拼命向下坠。

陆畅此时终于看完了胸前的伤口,扭头发现心腹竟被人吊在树上,一时他也顾不上与符鹏合力去攻击谢戡,手中折扇飞出,企图通过锋利的扇骨削断皮鞭,救下聂五魁。

吴痕一门心思为师门报仇要吊死聂五魁,面对破风而来的折扇不躲不闪,兰馨眼见不好,手中六棱镖飞出,可折扇去势太劲,虽没打掉却改变了它的方向,噗一声折扇锋利的扇骨戳进旁边大树干里。

聂五魁悬空的双腿仍在空中挣扎,他的双手想掰开脖颈上缠着的皮鞭,吴痕拼命用力向下坠。陆畅飞身赶到从树干上取下兵器,还未及向吴痕挥出,一对峨嵋刺便向他身上刺来。他看清来人不由大怒,“贱人,我送你下去与你爹娘团聚!”

兰馨抿紧嘴角,手中峨嵋刺舞得密不透风,转瞬之间刺向陆畅要害十余招,招招致命。可她并不是陆畅对手,被陆畅一脚踹飞趴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

树桠上聂五魁的挣扎越来越弱,吴痕一边紧握皮鞭,一边躲闪陆畅的进攻,他的身上、脸上全是扇骨划出的血痕,却不肯松开拉住皮鞭的手。白真见势不妙,这样下去,吴痕非死在陆畅手上不可,他不得不从与氐人及仇池人的缠斗中抽出身来。

于是白虹吸引了大半氐人和仇池人,不免左支右拙,很快身上添了许多伤口。

另一边幸亏白真及时援手,接下了陆畅凌厉的攻击,不然吴痕真的生死难料。

树上的聂五魁徒手解开皮鞭的死扣,吴痕眼见他要逃脱皮鞭再次挥出,聂五魁一个鹞子翻身避过转手一刀挥出。

陆畅瞧见聂五魁逃出生天,一时勇气大盛,兰馨被逼的连连后退,却仍被陆畅折扇击中肩头,伤处深可见骨。

吴痕见她浑身是血,心下不忍,丢开聂五魁接下陆畅杀招。

符鹏自知不是谢戡对手,但谢戡受伤在先,与仇池人之间的战斗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加之他天生神力,一时半刻应付的不落下风。

反观谢戡情况大不相同,腹伤迸裂,兵器每每相交,伤口便要被震动一回,长此下来已感吃力,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白真、白虹拼尽了全力,但仇池人后面还有氐人,一拨又一拨怎么也杀不完。谢智也没闲着,他拾起老本行,一边躲在暗处偷袭一边还要不时关心绝壁上攀爬的李逍。

冲近小屋的氐军看见了对面绝壁上攀爬的李逍,搭弓引箭。谢智见势不好冲过去跳到那人背上拼死阻拦。悬崖边立足地方本就不大,二人扭动间地下石块松动,张蓉蓉和妈妈惊叫着双双伸出手,一人一条胳膊拉住谢智,娘子们上前帮忙,七手八脚方将谢智拉回崖边,脚底传来氐人悠长的惨叫声。

谢智死里逃生,不住捂着胸口,来不及感谢众人,转身又去阻止氐人对娘子们的进攻。

眼见聂五魁差点被吴痕吊死,陆畅心知已没有退路不是敌死便是已亡,在他的带领下仇池人打起精神,本就苦苦支撑的白真、白虹已然到了极限。

小屋里不再安全,娘子们四散奔逃,而此时处于绝壁上的李逍便成了绝佳的箭靶。

因为吴痕和兰馨拼死阻挡,虽只有零落的箭矢射向绝壁,无处躲藏的李逍依然闪避的辛苦。岩壁太滑,躲闪间差点**跌落坠入崖底,望着原先落脚处碎裂的风化石块,李逍一口心紧张地突突跳着。

陆畅绝望的发现自己拿不下吴痕,时间越长,吴痕应付他来越发游刃有余,这让他产生深深的挫败感,干不掉吴痕就射死李逍,他绝对要弄死这两人中的一个。

陆畅一箭三连,吴痕挥鞭打下两支,兰馨的六棱镖撞飞剩下的一支。转瞬陆畅再次搭弓引箭,对面绝壁上李逍毫无阻挡,兰馨知道这样下去非射中不可,她突然开口对陆畅道:“你想不想知道北方航线的停靠点!”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陆畅一下就明白了,只是他不相信,手下没停,“射死那女的!”

看着无数的箭矢飞过悬崖,吴痕心急如焚,他不能放下兰馨单独对付陆畅,可他也不能任这些仇池人放箭危及师姐的性命,情急之下对陆畅攻出的招式都变了形。

聂五魁趁机挥刀而至,吴痕不得不转身应对,一边是师姐,一边是兰馨,陆畅和聂五魁配合的天衣无缝,根本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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