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嘟—滴—嘟—”
人群渐渐疏散，救护车已经赶来将受伤的女孩和那位母亲送往医院，那两个劫匪也被几个警察拷上了手铐正往警车上送。
“饶命啊警官！我真的只是想抢点钱还债，没想真杀人！你看，这枪都是假的，只是一把破玩具枪而已啊！”
健壮的劫匪被压着路过厉岩面前时突然跪下，痛哭流涕地诉说着。
厉岩此时正低着头地靠在车门上，手里把玩着刚刚缴获的枪。
这是把BerettaT1仿真玩具枪，6mm口径，造型仿的是经典名枪m1911，是全钢材质，拿在手里很重，应该不便宜。这两个劫匪装了BB弹，虽然枪口比动能低于1.8焦耳每平方厘米，但静距离射击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尤其是对着眼睛。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像刚才那瞬间一样狂跳起来。
就差一秒，如果他再晚一步冲上去，那颗BB弹就能把那位不怕死的少爷打瞎了眼。于是再听到罪魁祸首求饶的声音，他心里只觉得烦躁和厌恶。
厉岩微微抬头，下颌线紧紧绷着。
“还挺狡猾，想以假乱真。就算定不了持枪抢劫罪，十年牢狱保底也有了。”说完便转身向台阶上坐着的少爷走去。
孟清野正对着刚用棍子掏出来的手机照自己的眼角，没破皮，但还是微微泛起了红。
那个劫匪知道BB弹打额头没用，故意把枪口对准了他的眼睛，幸好有个警察反应迅速，当场将其踹飞好几米，不然自己就得独眼入棺了。
想到这孟清野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骚年好脚力。
“在看什么？”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孟清野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眉眼深邃，瞳仁饱满，望一眼仿佛会被吸进去似的，是刚刚那个警察。
“没什么。”孟清野微滞了一秒便低下头站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揉了揉眼角。
厉岩看着对面这个和记忆里一样清秀的男人。BB弹还是擦到了他的眼尾，淡红色从微微上挑的眼角爬向周围洁白的皮肤，仿佛一朵将开未开的罂粟。
“眼尾很红，怎么不坐救护车去医院看看？”
孟清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救护车里的护士本来想拉着他一起到医院检查一下，被他婉拒了。这点伤跑去医院他得被人家笑死，他不想为这点小事毁了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人设，就算是在临死前。
“小伤，不至于。”孟清野换上自己礼貌的微笑，“还得谢谢警官及时出手，不然我这眼睛可能不保了。”
厉岩意味深长地盯着孟清野，踹飞劫匪后对视的那一刻，这个人的眼神里分明没有一丝生气，仿佛是坦然赴死一般，但现在却又变成了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
“应该做的。既然不去医院，那有空去趟警局么？虽然你是见义勇为，但按流程还是得做个笔录。”
孟清野本来打算存完钱就回家，现在银行已经暂停营业，看来还得延后。
“没问题，乐意效劳。”
·
晚上6:30。
宁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办公室。
孟清野坐在棕色办公椅上，面前是一张大办公桌，桌上放着一份两荤一素的精致饭盒和一杯水。
so...不是说来做笔录的么？现在怎么越看我越像来吃饭的......
正当孟清野疑惑时，办公室进来一个模样呆萌纯真的年轻人。
“不好意思啊孟先生，师父现在正在讯问那两个劫匪，让我先把您带到办公室。他说您应该还没吃饭，就点了外卖让您垫垫肚子，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就来了。”
“好的谢谢。请问你师父是...？”
“就是刚踹到劫匪的那个警察，厉岩。他是我们局刑侦支队队长，也是侦查二组组长。”年轻人一脸自豪的介绍着。
厉岩，名字听着很严厉，没想到意外的贴心。
“那孟医生您先吃着，我叫张佑垚，您有事儿就喊我啊。”
那个年轻人讲完又转身出去了，应该是去了审讯室。
·
孟清野刚吃完饭，那位叫厉岩的警察便踩着点进来了。可能是室内有点热，蓝色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两个扣子，他弯下腰去拉孟清野对面的办公椅，露出了结实有力的胸肌，里面沟壑分明。
孟清野一抬头便撞进了这幅春色美人图，瞬间又低下了头，尴尬地笑了一下。
“历警官，谢谢你帮我点的饭，很好吃。”
“没关系，加个微信吧，方便你把饭钱转我。”
孟清野：“…………”
厉岩看着对方意外的表情，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应该的，我也刚想说来着，那我扫你吧。”
孟清野没想到这人如此坦诚，不过也好，人情推脱的那套说辞他也说累了。
“那我现在要开始录音了，孟先生不必担心，这是正常询问的流程，如实叙述即可。”
……………………
孟清野大致重复了银行里发生的事，其他都没什么，但厉岩好像格外在意自己怎么会认出那是把假枪。
“他们大夏天穿着长袖，将枪身用袖口遮住，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那个瘦削劫匪走到我面前时，我仔细看了看，露出的枪口没有火药灼烧过的痕迹。一般来说真枪只要开过火，即使枪口刚擦干净，枪口内外也会因使用过而有颜色区别。后来你们来了，健壮的劫匪神态很慌张，如果是害怕，他应该紧握住手机唯一的武器，以保护自己的安全，但他却下意识地在藏枪，所以我猜那是假枪。结果也确实如此，对着我的眼睛的时候，枪管内没有膛线。”
厉岩静静地听着孟清野说话，这人思维很缜密，而且观察力很强，但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但在枪口对准你之前，这一切只是猜测。无法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冲上去，你不怕死吗？”
办公室外警察们陆续下班，偌大的警察局只剩零星几人，十分安静。
孟清野默默地看着对面的人，他说的没错，自己当时无法确定那是假枪，一切都只是常识与细节观察的推论罢了。至于怕死，他或许更怕痛，也不知道子弹穿过脑袋会不会很痛。但他本就打算自杀，既然都是死，不如救他人一命。
“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呢？那个劫匪用枪指着你的时候，手枪扳机露出来了，当时我就在身后，看出来那仿的是M1911手枪，所以才敢冲上去的。”
孟清野撒谎了，他是在警察缴获假枪的时候才认出来，但他不想说出实情。
“原来如此。那冒昧问一下，孟先生现在是什么职业？看起来对枪很了解。”
“见笑了，略懂而已。我大学毕业后去国外留学过几年，为了买防身手枪特意了解过一些，之后回国就一直在一家机构做心理咨询师。”
“这样。”厉岩说着便拉开抽屉，“原来孟先生是心理咨询师，那能否交换一下名片呢？我其实有一点心理疾病，希望能找你咨询一下。”
修长的两指间夹着一张名片，可能是因为经常握枪的缘故，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
孟清野看着对面一张帅脸一本正地经说自己有病的样子，莫名感觉有点滑稽。
“不好意思了，历警官。我之后打算辞职，不再做咨询了。”
当年他选择读心理学，也只是让母亲不那么痛苦，现在母亲不在了，自己的生活毫无意义。所里那边用母亲去世的借口搪塞，李昌平也没有再给他安排新病人。等准备完自己的后事，他就打算辞职了。
“没关系。即使不能咨询，我也想孟医生认识一下。”
孟清野顿了顿，还是接了下来，将自己的名片也递了过去。对方刚伸手来接，门口便进来一个人。可能是因为转过头看别处的缘故，他粗糙的指腹不小心划过了孟清野的拇指，微微有些痒，孟清野忍不住暗暗搓了搓手。
“师父，那边笔录做完了，我先下班了，您早点回去啊！”
刚刚那个年轻人热情的打完招呼，便哼着小调回家了。
孟清野和厉岩道过别后，也开车离开了。
路上给霍阿姨报了平安后，一条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弹了出来，孟清野瞥了一眼随手将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下一秒又响起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他忍不住看了眼：
LY：像今天这么危险的事，孟先生以后还是不要做了。毕竟，人活着才有希望不是么？
他没想到厉岩会发这样一句话，从警察职业的角度，仿佛在情理之中，但他却隐隐感觉别有深意。
孟清野礼貌地回复后，顺手点开对方的主页。
本来以为厉岩的头像会和本人一样是酷酷的风格，没想到是一棵金黄色的银杏树。
这棵树......好像还看着有点眼熟。
某个心机小狗:我的人只能由我来录笔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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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