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夜里,谢如钰抱着他的剑,火光仍旧闪耀,其他人守夜人或是靠在马车边轻语,或是坐在房檐上眼观六路,直到随云与陈晏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时,这黑夜中的宁静才被惊醒了。

“我就说有问题嘛,云哥儿你还非得拉着我去看。”陈晏委屈的嘟囔道。

随云推了他一把:“还不是你疑神疑鬼的,为了给你定神什么事儿都撞上了。”

等两人走到了齐清澜面前,才闭上嘴慌慌张张的见了个礼,齐清澜打量了他们一眼,为了避免生事也没有多问。

“怎么了。”陈晏与随云屁股方挨到地上,谢如钰忽地半抬着眼眸,周身溢出一股倦怠感,唯独这轻飘飘的语言仿佛带有千斤的重量,让陈晏身子一颤。

随云像是责怪似的瞥了一眼陈晏,他站起身子抱拳禀告道:“属下不敢惊扰殿下,不过是方才与陈晏去周边巡视了一圈儿,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一片坟林罢了。”

“好生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谢如钰显然不想再继续这场对话。

随云“诶”了一声,恭谨的拉着陈晏退到一边儿,两人靠着树打起了瞌睡。

“齐二公子还不睡吗?”待那两人消停后,谢如钰忽地偏转脖微微抬眼睨着齐清澜。

齐清澜也站起身:“方才屋里有些闷,臣现在就回去,不打扰殿下安歇了。”

“不打扰。”谢如钰面无表情得说,“但齐二公子还是要注意避风,以免着凉。”

齐清澜垂眸答“是”,接着就迈开了步子往庙里走,谢如钰盯着他的背影好一阵,而后转回身子重新闭上了眼睛,齐清澜轻悄悄的而又缓慢的脚步声直到了第二日清晨才重新响起。

谢如钰见亲兵都已整装待发,他便乖觉的走到马车边,在卢夫人的答谢声中将她扶上了车。站在两人身后的齐清澜见谢如钰这样的动作,他便客气道:“殿下细致,清澜先谢过了。”

谢如钰不是爱多言语之人,他回道:“无妨。”话音方落,谢如钰稍微扬起了下巴,目光垂落在齐清澜身上后,他又将手伸了出来。

齐清澜微微怔住,但还是不拒绝,自然的将手搭在了谢如钰的手掌上,借力上了马车。谢如钰替他掀起车帘,对着卢夫人和还未进马车内的齐清澜说道:“路上劳累,请诸多小心。此外,齐二公子该服药了,若需得水,知会随云一声就好。”

听着谢如钰清亮的声音却感到他格外的稳重,卢夫人不禁叹道:“殿下繁忙,这些小事我这个做母亲的记下了。”

“毕竟我对铃铛姑娘有过承诺。”谢如钰忽然丢出了这么一句,“如此,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谢如钰忽地打马往随云那边去了,齐清澜微微疑惑的进了车内,半晌才问道:“母亲,殿下莫不是也看上铃铛了吧?”

卢夫人打趣得瞧了齐清澜一眼,她从袖里掏出林太医提前准备好的药瓶儿递给了齐清澜:“你真以为天底下人都像你那么宝贝铃铛?服药要紧,这些事儿别多想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令人惊讶的是不一会儿谢如钰也上了马车,由于车内有女眷的缘故,谢如钰坐到了马夫身旁,隔着帘子和齐清澜说话。

“齐二公子,药服下了吗?”谢如钰的声音忽然传进马车内的时候,齐清澜着实被吓了一跳。当他掀开帘子,入目就是谢如钰冷峻而又略带稚气的脸,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探出脑袋的齐清澜,像是苍茫无垠的夜空,深沉的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但那纯粹得令齐清澜心神颤动,亦如同多年前常见的那样,他们平坦在屋顶上仰望着夜色时,齐清澜不经意间的一瞥,便见到了星辰落在他如同夜色一般的眼眸中。

“还没有殿下。”齐清澜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些。

谢如钰不再看他,而是从自己腰间取下水囊往齐清澜面前一送:“水凉,你将就一下。”

齐清澜难得没有客套,他摸摸的从谢如钰的手里接过了水囊,然后整个人又缩回了马车内。

听到马车里的确有齐清澜服药的动静了,谢如钰料想有卢夫人照料着,应该不用自己接着来操心后面的事情了,于是他让马夫行驶稍微慢一些,最后轻轻一跃就落在了地上。随云从未见过谢如钰对谁如此上心,他深知他们的殿下并非轻易可以交心之人,但本着职责所在,谢如钰在想什么、做什么,他都应当保持沉默而不干涉。

随云熟练的将谢如钰的坐骑牵到他面前,谢如钰上马就到队伍最前方去了,随云仍旧守在马车旁,保护齐家母子的周全。

齐清澜服药后静静的陪在卢镜身边,车外的景色不断变换,他想或许骑马会更自在些,只可惜自己早年不听劝,武艺学得稀疏平常,再加上如今这身子骨,怕是谁也不会同意他上马随行了。齐清澜正这么想着,前行的车轮忽地猛一停下,顿时喧嚣四起,同时齐清澜身子往前倾倒,得亏没有睡着,反应够快,才没有从椅子上落下去。

“母亲,你无妨吧?”齐清澜刚一转头,就见卢镜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带着寒意的宝剑,剑刃已经从剑鞘里微微露出头来。卢镜警惕的神情,像是随时要将剑拔出来,跳出马车去查看情况似的。

“你听。”卢镜侧耳听了阵,在呼出一口气后,轻声说了句,然后利索的将宝剑收回刀鞘。

“母亲,您这剑。”齐清澜听了阵,发现外面没有太大的动静,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暂时顾不得外面的情况,把关注全落在了卢镜身上。

“我藏在马车里的。”卢镜说道,“防身还是需得一些真家伙。”

齐清澜对卢镜的话不置可否,但有关于卢镜过往的故事,齐清澜曾以为是家中老人的夸大之词,可现在细看,卢镜似乎配得上府里老人们只言片语中有关父母的当年。

“随云公子,”齐清澜掀开了车帘对着守在马车旁的随云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随云骑在马背上,他勒了勒缰绳靠近了些道:“前面来了位老先生,他似乎住在不远处的村庄里,是为了破庙的事而来。”

“破庙?”齐清澜道,“因何缘故。”

“听说是因为那破庙邪乎,昨夜里村里有人听到这破庙有声响,所以他今早特意赶来,正巧与我们撞上。”随云说。

“如此,昨日我不该拦下你们的。”卢镜在马车里听到随云的话说道,“这样你们至少有个好的住处。”

“卢夫人可别多想,这山路复杂,如果不是熟悉这一片的人,不可能轻易的走到那村里去。”随云说。

卢夫人道:“听你这么说,我也安心些。”

随云笑了笑又对齐清澜说道:“正是因为有人告知那老先生破庙里有声响的事儿,这不,今儿一大早,他就带着孙女一起过来查查动静。”

“秦王殿下呢?”齐清澜问。

随云说:“那老先生被我们这群人马吓了一跳,现下殿下正和他打听消息呢。”

齐清澜垂下眼眸将车帘缓缓松开,白玉似的手带有些微寒凉,恍惚间他又想起一些过往的旧事,但回忆终究又凝固在回忆里。不久后,马蹄声又逐渐响起,在急促的声音中马车也动了起来。方出长安地界不久,整个队伍的速度都快了起来,既然谢如钰什么也没有说,那么齐清澜也决定不再问了。

一路上,谢如钰除了到了齐清澜服药的时候会让队伍停下来歇息,其他时候几乎都在和其他人商量路程。齐清澜最初的病情不算好,但在林太医接手后也逐渐有了起色,齐清澜为了不动声色的离开长安,他只能偷偷倒掉药水,做出一幅自己有了心病的模样。但这一路上有谢如钰盯着,他一定要亲眼看着齐清澜将药丸吞下去,然后才放心的离开,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浅薄的伎俩能持续多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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