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怨恨

姚窕眸中一片死寂。

她倦了,命运被握在他人手中,从来都不由她左右。

偶尔她想,不如当年同父母兄长一同去了,黄泉之下,也不会如此孤立无援。

“大人想怎么对我,我都甘愿。只请您不要以妹妹为威胁,她还只是个孩子,求您。”姚窕面色苍白,冷眼一看,只觉楚楚可怜,细看之下却觉得那哀求之下似是覆了层冷霜。

鞭子触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除了绝望和淡漠,就只剩下无谓。

“孩子。”秦贽微微眯起眼。

能引得睿王殿下为她牵肠挂肚,姚宜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她倒还真是你的心头宝。”秦贽冷声刺道,“当年我救下她是为了你,如今你要为了她背叛我。”

姚窕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垂眼不语。

“本来看在你的份上,我会继续保她无虞,既如此,休再怪我。”

秦贽俯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圈住了她。

姚窕轻轻颤抖着,她们姐妹二人依附着他,妹妹更是活在他的掌控之下,如今逃跑不成被他抓住,如何能让他不迁怒于妹妹……

她抬起头,他的脸离她很近,浓得如墨一般的眸子攫住她视线,迫得她心跳加快。

她知道怎么可以让他高兴,不过是继续忍辱负重讨好他,对她来说,又不是第一回,这样想着,姚窕的眼眶慢慢红了,她低下头,放缓了声音:“大人,我只是……”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打断,秦贽挡着她的视线,她听见门口处有人恭敬地叫了声“大人”。

秦贽站定,不耐道:“何事?”

“大人,是秦宜小姐……”那人犹豫着说。

姚窕呼吸一窒,她见秦贽转身看了她一眼,目光意味不明,随即提步出了囚室。

姚窕就这样在囚室坐了许久,那扇小小窗子里的日光从她的指尖落到脚尖前,这半日里胸中郁结的气终于慢慢落下来,如一片墨云笼住了她的心。

她想起逃走之后一路以来的艰辛,见到妹妹的喜悦和憧憬。

现在都成空了。

但她不能就此认命,她认了命,那妹妹的人生也许如她一样,终生受到桎梏。

姚窕眼中又聚起点光,如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处传来刺痛,身子也渐渐酸麻起来,姚窕忍耐着,听见囚室外有脚步声,她抬起头,见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进来。

这人她认得,是秦贽身边的亲卫。

他不看她,面无表情道:“大人的吩咐,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两个丫鬟垂首应道。

姚窕被松了绑,脚步虚浮地被带出了地牢。

出来之后,才看出这是一间官衙,前方是正堂,地牢在中堂右侧,她穿过中堂,便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

两个丫鬟将她送进屋里,一人出去了,一人守在房门口不言不语。

不久那出去的丫头进来了,对她说:“小姐,请您去净房沐浴。”

姚窕没动,她又说:“是秦大人交代的。”

姚窕微微失神。

沐浴完,天色已晚,姚窕吃了碗清粥便没了胃口,坐在床边发着呆。

那两人等她吃了东西便离开了,随后门口多了两个兵卒守着。

她猜,秦贽晚上会来,因此心中总是有些许不安,但该来的总会来,她在脑中思索着如何令他不再生气,渐渐地泛起困,躺在床边睡着了。

直到迷迷糊糊间,感受到手腕上传来丝丝凉意,她醒转过来,朦胧的烛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正给她的手腕涂药。

她不免瑟缩一下,被秦贽拉住,她喃喃道:“大人……”

带着点儿柔弱的哭腔。

秦贽玩味一笑,低眸看她,见她已洗净的脸白皙如玉,双目水意涟涟,可谓我见犹怜。

眼下这个他所熟悉的姚窕,和那个下痛下杀手的,四处藏匿、颇有心计的姚窕怎会是同一个人。

他的窕窕明明是温柔无害的菟丝花,攀着他绕着他,因他而生,为他而落。

但他现在还记得那人脖间的伤口,又深又宽,委实可怖。

所以,她在他面前的乖巧,都是她的伪装。

他将药罐放到一边,伸手抚她的长发,一路抚到她的肩头,那羸弱的身子微凉,他捏住她的肩,引得她抬头看过来。

“大人,我知错了……”姚窕抬着头,眸子却向下垂着,眼角一抹红很有几分引人入胜的缱绻意味。

“现下才知道错了,是不是太晚了些。”秦贽神色如铁壁一般坚不透风,手掌却在她的肩头摩挲,纱制的衣裳被他揉皱,缩成掌心中的一小团。

姚窕忍下心中的不适,如从前哄他开心那般,将他的手拉过来,贴在脸颊上,蹭了蹭。

低垂着眼,烛光下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她刻意放软的嗓音,甜而腻:“大人原谅窕窕可好?”

如同那一次,为了求他救下她的妹妹,她倚在他的腿边,僵着身子,像只小兽般望着她,彼时她尚不懂如何讨好一个人。

如今,却已会魅惑他人了。

而每一次,都是为了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

秦贽低头,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留下的皂角香气,反客为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心底隐秘的愤怒却愈加汹涌起来。

“你也是这般引诱高冶的吗?”

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讽刺,令姚窕呼吸一窒。

她知道他仍在气头上,她不敢说什么,只凭他说去就是了。

是以伸向他后肩的手也顿住了,往回收了收,捏成了拳抵在心口处,那里隐隐传出一点痛来,几乎令她湿了眼角。

她不想承认,可是她的心同她说,她是在意他的,这份在意里,也许是感恩,也许是畏惧,也许是爱慕,又或许,是数次纠葛生出的恨与怨。

因此听到他这样说话,她才会疼得厉害。

“嗯?”秦贽将他围在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她,一个个极轻的吻落在她的发上,说出的话却异常冰冷,“怎么不跟我说说,你前些日子,都是怎么引诱高冶的?”

姚窕挣了一下,他松开她一些,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她垂着眸子,一副隐忍的模样,他冷笑一声:“说说看,你是如何做的?”

姚窕抬眼,只见到他眼底的愠怒与嘲弄,她心中的火也烧了起来,显得眼睛亮如星子。

她跪坐在床沿边,直起身子,靠近他,咫尺之间,呼吸交缠。

她紧紧盯住他,目光从他寒冰般的眸子移到他直得如他人一般不近人情的鼻上,再是薄唇上青色的胡茬,最后,她慢慢靠近,直到被他浓烈的气息包围,她吻住他,又很快离开,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个难看的笑来:“我便是这般引诱他的,还要我继续么?”

她眼角噙着泪珠,将落不落,忽然间,被他按在身下,他俯下身来,一下一下吻她,从额头到眼角,从脸颊到唇角,他们纠缠在一处,如同怀抱着荆棘,又痛又恨。

他箍住她的腰,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说:“他也会这般抱着你吗?”

他咬她的下颌,引得她皱眉,他说:“他可会这样?”

他吻她的锁骨,却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喘息。

他几乎陷入迷乱,姚窕也觉得自己在沉沦,最后他忽然将手放到她的脖间,收拢,她的喉间微微窒息,她听见她说:“你以为我跟高冶一样,会被你迷惑吗?”

她瞬间清醒过来,眼角的泪滑落而下,滴在床褥上,散作一滴滴水花。

他要羞辱她,他这般羞辱她。

她有些绝望,如同一个迷了路的赶路人,倏然不知晓天南地北。

秦贽似是满意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收回手,坐直了身体,整理好衣服,看了她一眼,眼底止不住的嘲弄。

“你的妹妹已被睿王殿下看中。”

果然见她瞬间回了神,神情无措,她瞪大了眼睛问:“什么?”

“睿王殿下看中了姚宜,想纳她入王府。”秦贽盯着她,平静道。

“不可以!”姚窕翻身而起,面色由白转红,“宜儿她如何能入王府?大人,您是不是诓我的?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我骗你作甚。”秦贽反而笑了笑,“睿王殿下已选好了日子,不日便要纳她进门。”

“大人,我知错了,窕窕真的知道错了,求您,求您帮帮宜儿……”姚窕忍住眼泪,握住秦贽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妹妹若是入了王府,这一生可如何逃得脱?现下宸王和睿王正争得火热,大位落在谁手中还未可知,这是何等的凶险?况且那王府内,姬妾众多,以妹妹的性子如何能与人周旋,与人分宠?

更不必说,宜儿的身世……

“上一次你这般求我,我帮了你,换来你的潜逃和背叛。这一次,我又凭什么帮你?”

秦贽抬手抚她的发顶,睨着她。

“大人,我不会再逃了,求您了,您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只求您再帮我一次……”姚窕忍得声音发颤,面色泛红,她将他的手臂抱在怀中,不住地哀求。

“此事已定,多说无益。”秦贽冷冷地看她,见她身形一顿,松开了他的手,他心中一刺,面上就显得更无情几分。

姚窕忍到极点,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风,令她身子一冷,咳了几声,涕泪俱下,她呜咽着,再抬眼时,目光带着怒火,射向秦贽。

“当初你说会保宜儿一生无虞!你让我做的我都去做了!秦贽,你怎可出尔反尔!”姚窕流着泪,不住颤抖,“谁知是不是你为了谋前程,把宜儿送去睿王身边,就像从前送我进高府那样!”

回来啦续更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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