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到,郑奇立刻赶往陆府,他身手好,不费什么力气就把马夫接了回来。
马夫浑身是伤,吃了不少苦头,但好在都不是致命伤,养一养就好。
“你同陆珉说什么了?”谢疏影掐着下巴问。
“小姐,小姐对不住....我都说了,把您的特征都跟他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他打我...打我....”
马夫很着急,语调已经不成形,谢疏影摆摆手让人把他带走医治。
“拿自己当诱饵?”沈惊寒放下茶盏。
“嗯,法子可行,等我好消息。”
谢疏影十分从容,她在沈府躲了半月,其间不曾出过府门,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房里默写地图。
系统给的地图她背得差不多了,烂熟于心。
之前已经和典当行老板商定好了交易夜明珠的时间,时间一到,谢疏影带着夜明珠如约而至,然而到地方后却没见老板,倒是出来几个府兵将她给围了。
“几位这是什么意思?”谢疏影将夜明珠重新藏起来。
嘴上这样问,她心中已经有分晓,眼前无非是陆珉手下的人,这是得了消息,提前在这蹲自己呢。
“抓你还需要理由?有什么话,到府上和我们大人说吧!”
“且慢。”谢疏影厉声呵斥,这群人竟然真的停下了。
“夜明珠您还要不要了?”谢疏影扭头冲内室喊,没一会儿,典当行老板鬼鬼祟祟地从后头出来。
“要,当然要。”老板点头哈腰,又转身讨好几人:“几位爷行个方便,容我看一看。”
他们让出一条路,反正已经是瓮中捉鳖,等验了后再抓走谢疏影也不迟。
谢疏影神色平静,站在一旁看老板验货,手中却已经攥起两个破了口子的沙包。
“是好东西,几位爷,刚好将这东西一并送到陆大人府上去。”
几个府兵没见过这等好东西,一时间被吸引了注意力,谢疏影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口,几个人顿时反应过来。
谢疏影看准时间,同时投掷出两个沙包,粉尘立刻弥漫整个房间,她不再犹豫,朝着人群最杂乱的街巷跑。
府兵一边揉眼睛一边拿着佩刀追,几人穷追不舍,从城东一直追到城西的灾民聚集地。
谢疏影还戴着面罩,灾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救他们性命的大恩人。
几个府兵追赶到这里,谢疏影立即扯下面罩扔在地上,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扑通一声跌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哭嚎:“各位评评理啊,陆珉大人抢了我的夜明珠就要杀我灭口,那夜明珠本是给大家换粮用的,如今也没了啊。”
她字字真切,哭得十分伤心,我见犹怜。
“求各位救救我!”
灾民一拥而上将她护起来,个个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的府兵。
府兵见状有些无措,但只能举着刀示威。
“刁民!还不让开,你们胆敢阻挠官府办案?”
“你们杀人灭口,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胆子大的灾民率先开口。
“对!有没有王法了!”
“官府杀人灭口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乱成一锅粥,府兵抓也不是退也不是,陆珉特意交代过,不能弄出大动静。
可如今的场面已经失控了。
“你们可想好了,抗命是要杀头的!”
一个府兵大声喊,周遭安静了一瞬。
“杀头?要是没有面罩姑娘我们早就饿死了!还在乎你们官府要不要我们的脑袋?来啊,你想杀就杀!”
灾民拥挤着向前走,府兵没办法,只好连连后退,将刀都收回刀鞘里。
趁着灾民混乱,谢疏影已经跑到城墙根下,她用袖子擦着刚刚挤出的眼泪,没注意,撞在一个人身上。
“沈惊寒?”她面露惊讶。
沈惊寒瞧了眼她哭红的眼睛,十分狼狈可怜。
“姑娘好演技。”
谢疏影得意地扬扬头,很自豪:“演出戏保命而已,不用特意夸我,沈大人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这混乱景象要何时结束?”
“大人还真是消息灵通。”谢疏影低声笑了笑,她揉了揉跑得酸痛的大腿,给沈惊寒提醒:“这几个都是陆珉的心腹,抓起来拷问一番,定然有收获,账册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我需要你暂时支走陆珉。”
沈惊寒点点头,“我明白。”
“何人在此喧哗?”沈惊寒从灾民中挤出来,在几个府兵面前站定,他眼神冷淡,不怒自威。
“沈....沈大人....”
几个人瞬间变成结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沈惊寒没多说什么,派人将几个人拷走。
不出两日陆珉就坐不住了,他亲自登门拜访沈惊寒,要他释放自己的府兵。
“哦?陆大人不是已经在这平州城只手遮天了吗,原来还要来求本官?那句话怎么说的,铁打的陆大人,流水的清知府。”
陆珉脸色一沉,又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沈大人说笑了,那都是刁民编造的罢了,您万万不能信啊。”
沈惊寒冷哼一声,不乐意看他这副嘴脸。
“陆大人陪本官下盘棋吧,若能赢,本官就放了你的人。”
“是。”陆珉欣然同意。
谢疏影摸到陆府,守卫还是和从前一样森严,她换上早已准备好的丫鬟衣裳,又扑了些粉到脸上,和府中那些丫鬟一般无二。
胆大些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谢疏影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入了府中,无一人阻拦她。
系统已经有所感应,她先前锁定了账本为目标,一进府就感受到了位置。
只不过....在地下?
谢疏影四处张望,系统提醒她账册在陆珉的卧房,卧房下还有个地下空间。
她心中知晓,绕开巡逻的守卫,翻窗进了陆珉房间。
她摸索了许久才在一幅挂画后头摸到机关,“咔嗒”一声,身后的墙动了。
谢疏影推墙进去,沿着修好的台阶向下走,一股潮湿的味道涌入鼻腔,她忍着恶心走到最下头。
发现竟然底下还有散落的尸骨,她险些吐出来,之后砸开桌案上放的木箱子,里头果然放着两本账册。
她将账册绑在腰间,又用外袍遮掩,将陆珉的卧房恢复原样后,端着盘子走出陆府。
沈惊寒正专注下棋,忽见窗边的横木被抽走,他淡然一笑,故意将手中的棋子落到不该落的地方。
棋局已成。
“沈大人,你输了。”陆珉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失算,没想到陆大人棋艺如此高超。”
沈惊寒故作惋惜的模样,他将棋子搁下。
“郑奇,快去将人放了。”
陆珉闻言又是一喜,他翻身下榻,行了个拱手礼。
“多谢沈大人,下官改日再来叨扰。”
望着陆珉出了门,谢疏影这才从窗户里翻进来,还打碎了一瓶花。
“拿到了?”
谢疏影将两本账册往桌上一甩,“就是这东西,陆珉看得比命还重,特意放在地下室。”
沈惊寒简单翻看了下,证据确凿,足以将陆珉定罪。
几日后沈惊寒带人查封陆府,将陆珉羁押,查出他私库藏银竟比府库还多,富比一方地主。
羁押后还未等定罪,陆珉就得了疯病,整日在大牢里说自己冤枉,骂沈惊寒昏了眼,是狗官。
“陆珉,你丧尽天良,沦落至此也不奇怪。”谢疏影冷眼看着满身狼狈的陆珉。
陆珉一眼认出这就是那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的人。
“是你,是你这贱人陷害我!早该在那日杀了你!”陆珉红着眼睛扑过。
谢疏影嫌弃地后退一步,猛地一脚踹在他身上。
“陆珉,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陆珉蜷缩在地上,面露痛苦,谢疏影冷冷看着她,后转身离开了牢房。
她与沈惊寒商量:“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按律处置,此人死不足惜。”沈惊寒语气淡淡。
陆珉被问斩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反倒是百姓对着他的尸体又打又骂也不足以解气。
最后还是谢疏影找人将他的尸体拖到了城外乱葬岗,以免看着心烦。
借着陆珉一事的风口,沈惊寒在官府下属开设了反贪所,独立于州府机构之外。
虽然是非法机构,但直接由沈惊寒领导,从各个衙门抽取官员当值。
谢疏影则作为官府外聘人员拿了一份俸禄。
“大人,凤翔山那边有动作了。”郑奇拿着密信来汇报。
“因为陆珉?”
郑奇点点头,“很可能是。”
沈惊寒蹙眉,那伙子土匪做事向来狠辣,报复起人来也不手软,他担心谢疏影一人不安全,于是让郑奇把她接到沈府。
“你暂且与我同住。”
谢疏影一万个不答应,好端端地让她住在沈府,和沈惊寒这个冷面人日日相处,她是完全不同意的。
“那群土匪若是找你报复怎么办?”沈惊寒问。
“大人就不能派人护一护我?”
谢疏影摊摊手,干脆地坐在榻上。
“总有疏忽的时候,你待在我府上最是安全。”
“是啊谢姑娘,大人说得没错。”郑奇跟着劝了一嘴。
最后谢疏影还是留下了,有个落脚地也不错,起码不用东躲西藏了。
她和沈惊寒在府中也不怎么打照面,除非有公务处理,否则连话都不说。
一日二人难得聚在一起下棋,却见郑奇快步走进来。
“大人,京城来人了,李公公正在外头。”
“谁?”
“沈大人好久不见,咱家奉陛下口谕,请您和谢姑娘进京一趟。”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沈惊寒心乱如麻,谢疏影还没搞清楚状况。
进京?
“大人不必紧张,陆珉一事陛下已经知晓,只是需要你们二人汇报细节。”
沈惊寒忙起身迎接,谢疏影也跟在他身后。
李公公笑着走到沈惊寒身边,低声说:“大人,陛下有要事相商,同你近日所设反贪所有关。”
沈惊寒神色一变,随即恢复平静。
“有劳公公跑一趟,可否容我二人稍作休整再启程?”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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