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又过了将近两月，转眼到了十二月底圣诞节前夕。

当时杨茉莉有打过电话让韩起周末回家一起过节，虽然她和韩城现在是定居在国内了，但为了让韩城偶尔也能感觉到家的味道，每年这个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做个简简单单的平安夜大餐，趁此机会用交换礼物的方式买个对方一直想要的东西，毕竟双方工作都忙，短期内没法回英国去，到时候抽个时间打个国际长途电话给远在国外的父母慰问一下，就算是过个节了。

然而韩起却表示自己不回去，给出的理由是与其坐一小时车跑到郊区住一晚上，还不如用这个时间自己在家里复习期末考试的内容，至于晚上，随便买个外卖凑合一顿就过了。

为此他再次受到了杨茉莉连续好几天的电话轰炸，她怎么可能会信这臭小子突然就转性开始爱学习了，肯定就是不想回来听自己唠叨，亏他还编得出要复习这种鬼话，当年就算是临近中考都没见他看过一本书。

这一看韩起铁了心不回来，杨茉莉拿他没办法。只能留下一句你要是不回来就自己看着办，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本意是威胁，结果韩起还真就没回去。

等杨茉莉平安夜那天打电话过去问他在哪儿的时候，他正和牧落金冬苏宁三人在店里热火朝天得吃着铜锅涮羊肉。

这是少数他们四个都可以吃的料理之一，也是牧落唯一不会嫌弃的清汤锅底，不过他仍然不太喜欢沾传统的芝麻酱，整张桌上就他最特立独行得面前放着两个碗，一碗是小米辣，另一碗是辣椒面和孜然。

韩起将一夹刚刚涮好的羊肉放进牧落的碗里，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以防被杨茉莉的咆哮震成内伤。

他颇有些无奈地安抚对方：“妈，你和我爸就好好过二人世界吧啊，你要我现在回来也来不及了啊。”

“什么？我在哪儿这么吵，我和同学在外面吃涮羊肉呢。”说着，他又将手机用肩膀抵在耳朵前夹着，端着碗从锅里抢走了金冬刚刚放下去的羊肉卷，随后涮了涮放进牧落碗里。

“没有，涮羊肉哪儿有您重要啊，现在您对我爸来说最重要，您就别晾着他了，好好吃饭啊。”

苏宁默默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开头听他喊了句妈，还以为对面是谁家的小姑娘，看他这要多敷衍有多敷衍的样子，要真是个小姑娘，能蹬他八百回。

“行行行，礼物给我留着，先放你那儿，我下次回来拿，你俩节日快乐，吃饭呢，挂了啊。”

不等自己妈说完那句不回来还想要礼物，韩起便熟练地挂掉了电话，一看就是惯犯。

金冬总觉得虽然没听到韩起妈妈在说什么，但脑海里却已经有了那熟悉的大嗓门音效，可能这就是做教导主任的标配吧，就算是对待别人家的孩子也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那股特有的威严。

小时候金冬去韩起家玩的时候没少被管教，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意再去他家，一想到这个长得漂亮但是脾气很大的阿姨纠正自己坐姿和不良行为时那副和自己班主任如出一辙的脸就瘆得慌。

就这样潜移默化下来，金冬现在只要一上课都会不由自主地把背挺直，早早就改掉了驼背的毛病，初中三年竟然也没让他的近视加深。

这一切杨茉莉都功不可没，当然金冬到现在也还是一样怕她。

牧落之前一直在埋头苦吃羊肉卷，这会儿终于达到了饱和，就指了指放在韩起那边的大白菜，韩起立马放下碗给他夹了两片进锅里。

没有别的想吃的，牧落就摊在椅子上捧着一罐可乐叼住吸管等大白菜熟。

苏宁突然好奇问韩起：“你爸妈，还过圣诞节呐？”

由于牧落还在场，这时也得空看他们聊天了，韩起便没打算告诉她自己家里的情况，只是随口答道：“他俩什么节都过，为了秀恩爱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苏宁拖长声音噢了一声，又问道：“我之前就好奇，你是混血吧，混哪儿的啊？”

韩起把白菜往锅里怼了怼：“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

苏宁：“......啊？”

金冬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半晌苏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字正腔圆骂了句操。

玛德英国就英国，说这么长一串干嘛。

只有牧落一个人全程云里雾里，又刚好坐在他们俩中间，只能一会儿转头看向韩起，一会儿又看向苏宁，试图从他们的唇语中读出一星半点信息来。

他看到苏宁提到韩起是混血，至于是哪里的，他当时脑子里还在琢磨韩起竟然是混血这件事，因此转过去时看见韩起嘴里蹦出的那一长串字甚至都没来得及去辨认。

牧落：“？”他刚刚说哪儿？为什么这么长，难道是什么偏远国家？

没分析个所以然出来，牧落又不想特意再去问一遍，完全没有聊天参与感的他只好颓丧地捞自己的大白菜吃，并且在心里默默把韩起的血统划定在了少数名族里面。

韩起悄悄看了一眼独自生闷气的牧落，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后颈，作为现在不告诉他那么多的安抚。

当晚吃完饭散场的时候，苏宁金冬和他们分头走，韩起就从提出来的纸袋里拿出了两个苹果递给他们俩，作为平安夜的礼物。

这是他家里一直以来的习惯，所谓入乡随俗，当初杨茉莉还跟韩城解释了一通为什么中国人平安夜要吃苹果，韩城当场就大呼这个寓意好。

后来这就成了他们每年的保留节目，圣诞节缺了火鸡都不能缺这个，甚至刚刚韩起妈打电话过来也顺便叮嘱了他一遍苹果的事。

等那两人走了后，韩起直接将袋子都递给了他，牧落乖乖接过来提在手上，比划了个谢谢。

见事情好像没按自己想象的发展，韩起只好提醒道：“打开看看。”

牧落不解，但也按照他说的打开了装三个苹果确实显得有点太大的纸袋。

然后他在韩起期盼的眼神中拿出了一整盒诱人的苹果派。

以为里面就装着一颗苹果的牧落：“？”

这是韩起很早之前就在研究的甜点，直到上周他才能勉强做出个没有翻车的苹果派，再多次尝试改良味道后，最终成品便是今天牧落手上这个。

这份礼物太过隆重，牧落整个人都有点懵，一抬头韩起还兴奋得邀功道：“我自己做的，有点大，可以拿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

牧落局促得比划了个谢谢，一想到今天本来就是说好一起过节，结果自己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人过来，又收到这么大一个礼物，就更是不好意思。

他比划着手语询问韩起要不要一起分享，可韩起却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这几天都不想再吃苹果。为了做这东西，之前失败的产物无非就是没有成型或者火候过头，韩起舍不得扔掉，便将糊掉的地方切掉，剩余的部分作为早餐解决。

当晚牧落将苹果派带回家里，味道受到了家里人的一致好评。

特别是王潇含，她如今对韩起的好感可以说是飞速增长，自从上次牧落在他那里借住一晚后，她就觉得韩起这孩子太乖了，体贴耐心，还会照顾人，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会使手语，现在得知这么复杂的料理还是韩起做的，王潇含当即便决定也得给那孩子回点什么。

于是她第二天就去了菜市场买新鲜猪肉，下厨房蒸了一笼她最拿手的大肉包子，放凉后让牧落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给韩起带一袋过去。

牧落很喜欢吃她做的包子，因为王潇含不会放葱，而是将葱汁水和进肉里，蒸出来一样香气扑鼻。平时很少见她做，因为嫌和面麻烦，这时候倒是不觉得麻烦了，隔天从牧落那里得到韩起的感谢并且表示很喜欢吃时，要不是担心孩子会吃腻，她都恨不得再去买两斤猪肉回来。

——

元旦一过，距离期末考试就只有半个月了。但作为才高一上半期的牧落他们来说，这并不算很要紧，但仍是不能随意对待的事。

按照班主任的说法是，高一学的知识贯穿了整个高中环节，必须牢牢掌握，要是高一没学明白，之后只会更学不懂，只有这时候打好基础了，到后面才会越来越简单。

牧落的成绩在班里属于中等偏上，他的文科相较于理科要好一些，文字类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比较好理解，死记硬背的东西他擅长。特别是地理，他好像天生就对这门科目有着特殊的兴趣，每次听课都格外认真。

相较于他，韩起的成绩则一直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中间阶段，说得好是稳定，往坏了讲就是这家伙一点往上再拼个几名的打算都没有，偶尔说他几句，隔几天测验他又能考个不错的成绩出来，因此班主任直觉他并不是不会，而是懒得学。

单独找他谈了几次话后，他的测验成绩能往上几名，几乎能与他同桌并列，但就是超不过，问了一下是那几天牧落有在给他讲题，还有几道他不懂的没来得及讲，因此丢了分。

知晓这事后，季秋燕又去找牧落谈了谈，说他数学不错，带着同桌一起进步这件事非常值得表扬，她看了成绩单，也去找数学老师问过，平时牧落容易丢分的大题这次意外得全对，说明在教韩起的过程中，他也对这种题型加深了印象，这显然是共赢。

而韩起的物理成绩相比较其他科目是最好的，这又刚好是牧落最学不明白的一门科目，于是在班主任的建议下，这段时间就由牧落负责给韩起补习数学，韩起则给牧落讲物理，趁着最后的几天再挣点分上去。

这也正是韩起想方设法把分数控制在牧落之下所想要的结果。

诡计多端的学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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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