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瑟瑟，陆澄云跟裴霈商量好时间地点，赶紧一路小跑回宿舍，仰躺在床上。

他也没那么难搞嘛。

“阿云。”窗帘微动，陈圆月从邻床探出头来，悄咪咪的样子，“你刚刚去哪里了？”

陆澄云半坐起来，“我找了个模特。”她抿唇希望陈圆月不要细问。

“奥。”陈圆月心大点头，“那明天我们还一起吗？”

这个问题算是问住了陆澄云，她邀请了裴霈做模特，如果陈圆月在又要继续上次的误会，可不带陈圆月又好像隐藏什么似的。

“一起吧。”再三犹豫下，陆澄云还是直说了，“我模特是裴霈，但我和他是……”他们的关系该怎么形容，合作伙伴？

“奥～”陈圆月想起那天意味深长的看她，“我明白的，你不用带我了。”

“啊？”陆澄云还没有想好怎么解释她和裴霈的关系。对于陈圆月变卦一头雾水。

陈圆月笑眯眯的，一副“你不用说，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

陆澄云知道她又误会了。

算了，不挣扎了，以后再说吧。

有时候硬要说清一件事反而会弄巧成拙。

第二天，陆澄云结束了课程，匆匆吃过饭赶往艺术楼。她跟裴霈约好了在艺术楼见，时间是一点半。

艺术楼刚进入陆澄云视野，坐在楼前长椅上的裴霈也出现了，他在人群中完全可以用瞩目来形容，一眼就能看见。

“我来了。”陆澄云站在他面前，他抬头站起身，“走吧。”

艺术楼有专门为美术生提供的画室，三楼整整一层楼，自由绘画室谁都可以用，还提供免费画具。

7号画室几乎在走廊尽头，十分安静，陆澄云带着他进去，安排他在高脚凳上坐下。他俯看着她，好奇这项工程，“我需要做什么？”

“你就坐着就好。”陆澄云头也不抬，摆弄着画具，看上去手忙脚乱的，实则很有序。准备好她在画板前坐下，期间手机响了好几回，她看一眼消息。

一些通知以及张昱的好友申请。

她没思考直接点了忽略。

开始绘画后任手机再怎么响，陆澄云都不去管，只专心在绘画上，起草定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画纸上初具人形，她开始铺底色。

过程中，陆澄云一直不时提醒裴霈保持姿势，裴霈很配合的改变或者保持。

整个下午他们呆在画室里。作品完成，已是夜幕月上枝头，陆澄云放下画具，伸了伸腰全身都在咔咔作响，她看向自己的作品九分满意。

“结束了？”裴霈问，活动活动脖子。

“结束了！辛苦。”陆澄云站起来，她此次绘画选择的是布面油画，油画完全干后才能装进画筒寄去新程杯官方。

裴霈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去看她的作品，他没有想到在她的画里他穿着白色上衣，似乎沐浴在阳光里，发丝上有光晕。

“为什么是白色？”裴霈有点好奇。

“这个嘛，是因为觉得你的眼睛配白色更有神明之感。”陆澄云解释道，虽然裴霈一直穿着黑色，但依据想象和她画出来的效果而言，白色确实为他添加了神性。

裴霈听到回答低下头去，喃喃自语，“神明之感，神性。”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声，那声笑很冷。

陆澄云迟疑着转头，光下她看见他垂眸睫毛投下小小阴影，忧郁感油然而生，眉头微蹙正在思考的样子。

“你……还好吧？”陆澄云问。

“好的很。”裴霈扯了扯嘴角，抬起眼，“没我的事，我就先回了。”

陆澄云点头，裴霈没犹豫直接消失在眼前。

保存好画后，陆澄云简单清理了一番身上和手上的颜料，最后把画室用过的东西复原，关灯离开。

九月的江朝夜晚已经有些凉意，她独自走在返回宿舍的小路上。

“陆澄云。”又是张昱，陆澄云听出来，她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干脆不转头当做没听见，加快了脚下步伐。

艺术楼到女生宿舍不算远，十分钟路程，快走七八分钟就到，陆澄云在脑子里计算着，张昱在后面不舍的喊她。

“阿云！陆澄云！”张昱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听的陆澄云恨不能飞回去，或像裴霈那样直接消失，直接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陆澄云！你装听不见？”张昱跑着追上去，在前面挡住她的去路。

陆澄云心里厌烦面上无辜，“不好意思没听见，现在太晚了，有事下次再说。”她说完朝张昱右边走想要绕过他回去。

张昱却笑起来拉住她的手，“阿云我真的很抱歉，你就别生气了，上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弄疼你也全是无心的。”他自以为很真诚，一定会打动陆澄云，然而她甩开他的手。

“我不想听，要是真抱歉麻烦离我远点吧。”陆澄云说完，看见他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不妙拔腿就跑，张昱是个不定时炸弹，不宜靠近。

果然如她所料，被拒绝的张昱怒火中烧捏紧了拳头，追上她，“陆澄云，你到底算老几，一次次拒绝我？”他一把扯住她的衣领。

陆澄云迅速反应过来灵活的将外套脱掉，却又被他另一只手抓住，她看着张昱那张扭曲的脸真的害怕了，“你冷静点。”还没到宿舍跟前，她不敢再惹怒他。

“冷静？！”张昱扔掉她的外套，“我怎么冷静啊？阿云，你为什么永远不知好歹呢？”他笑着捏住她的脸。

跟一个成年男人比拼力气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陆澄云只能先假意放弃逃跑，再用语言安慰他，“我不跑，你冷静下来好吗？你只要冷静下来我们慢慢谈好吧？”

张昱看着她的样子倏地发出一连串笑声，近乎癫狂，抓着陆澄云的手始终没有放松，甚至越来越用力，“我不能再相信你了。”他摸摸她的脸。

陆澄云撇开头，脑子里闪过无数逃脱的办法，能派上用场的无一，她皱起眉头，“张昱，这是学校现在很晚了我觉得明天，明天我们再谈也不迟，对吧？”

张昱看着她似乎有了一点动摇，“真的吗？那你会通过好友申请吗？”他看着她眼里满是渴望。

陆澄云点头，“会，我保证。”都这种时候了，稳住他才能脱身。

“好。”张昱开心了，拿出手机当面和她加好友，看着她通过好友申请，看见对话框里出现可以聊天的提示，他又笑起来，还是拉着她，“那我送你回宿舍。”

他说话的状态和表情瞬间变得温和，陆澄云没敢拒绝，好在他真的只是把她送回宿舍，没有再提任何要求，没做过分的事。

进了宿舍楼，再也看不见张昱后陆澄云才彻底松气，简直太可怕了。她坐上电梯，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到宿舍，推开门，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

陈圆月从椅子上弹起来，“阿云你怎么了？”她拉着陆澄云进门顺便把门关紧。

陆澄云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赫然一个抓痕，她疲累的瘫坐在椅子，“遇见一个疯子。”她从前不是没有被张昱追求过，可从未有一次像今天。

“怎么回事啊，用不用报警？”安稚走来，眉头紧锁。

报警有什么用，抓进去两天，回来还不一样。陆澄云摆摆手，“我以后绕着走就行了，问题应该不大。”这话她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报警确实不算好方法。

“好吧。”

＊

心神空间内，裴霈坐在黑暗中。今天看了陆澄云的画以后，他就思绪混乱，想到审判权放弃书，如果陆澄云签了，后路就彻底断了。他们就真的只能按照审判书来惩罚。

“裴霈。”心愿女神在呼唤他。

裴霈暂停思考，走出心神空间，神间白色光芒四射，心愿女神站立在中心圆台边，她静候着裴霈，而在这样纯白洁净的地方，等待着裴霈的是严厉的惩罚。

“到了加固印记的时候，准备吧。”心愿女神看着他，眼神怜悯，看见他走上圆台她转身登上审判位，宣布道：“加固印记现在实施。”

裴霈在圆台上脱去上衣，劲瘦的肩膀至臂膀上一道刺眼的伤疤，发着丝丝暗红光芒，加固印记的长老走到他面前，朝疤痕抬起手，白色光芒乍现，冲天刺目。

伤疤在光下不可见的撕裂，又弥合，裴霈低着头，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禁受这折磨，反复撕裂又弥合，直到一串奇异的白色花纹取代先前红色疤痕，加固结束了。

裴霈松开手，肩膀连着臂膀火烧般作痛，然而他低笑，穿上衣服，扯起衣角擦去额角汗珠，踉跄着脚步面朝心愿女神跪下，右手置于心口，“心愿神裴霈第五次起誓，永不再擅作主张，永不再享有自主审判权。”

他声音虚浮，显然已无气力，心愿女神起身，权杖指向他，“心愿神接受你的起誓。请遵守誓言直到惩罚终止，反之承受锥心反噬之痛。”而后她阖眸低头做了个请起的手势，“为你祈福。”

裴霈不由得发笑，站起来，消失于圆台。

心神空间里，裴霈坐在地上，印记处的疼痛在加剧，这种情况要持续五到七天，并且疼痛会逐日加剧直到达到最高峰。

他闭上眼靠着墙和从前一样，想要熬过这时间。

“变聪明了。”他笑，他眼前看到陆澄云和张昱之间发生的一切。看见她回到宿舍，手上明显的抓痕，听见她的解决方案。

他蹙眉吐出一句，“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