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偏凉的体温让霍琛感觉到很舒服,他忍不住低下头,让两人的额头贴得更紧密一点。
可惜对方达到目的就立马后撤了,开始推着霍琛往休息室里走去。
借着办公室投进来的光一路来到床边,按着霍琛靠枕头坐好,又把被子扯上来给对方搭好,谢昙转身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他在扫了一圈后将目光定在一个靠墙的柜子上,然后从里面找到了药和体温计。
青年从旁边的饮水机里倒好水,用手背试了下温度,然后将水杯连同药片一起递给霍琛。
面前的白色药片足有成年男人指甲盖那么大,只是盯着,霍琛就感觉自己昏沉的大脑都清醒了很多。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说一不二的霍家现任掌权人有个小毛病,就是不喜欢吃药,尤其是那种很大片的,如果整吞,即使强迫自己咽下去,也依然会有种药片还卡在喉咙半道的错觉,这也是导致霍琛生病总是仗着自己身体素质过硬选择硬抗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点他从不承认,偶尔被问,就会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吃过药了。”
灰蓝色的眼睛看了霍琛一会儿,然后眼睛的主人收回手,低头将药片顺着纹路掰成四个小瓣,再次递过来。
光线不足给周围的一切蒙上一层隐隐绰绰的纱,就连谢昙的嗓音都被镀上了一层很淡的温柔:“吃完药睡一觉,睡醒就不难受了。”
霍琛看着躺在白/皙掌心中的药片,半晌,接过来放进嘴里彻底咬碎,就着水囫囵咽下去了。
即使生病已经让味觉有所下降,难言的苦味依然从舌根处炸裂开来,男人皱着眉没吭声,正要躺下,结果一阵面食蒸腾的香味飘了过来。
“吃一个再睡。”
坐在床边的青年从带来的饭盒里夹出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端到霍琛的面前,像是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他补充道:“是茄子馅的,没有加肉。”
本来还想拒绝的霍琛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胃口了,于是接了过来,然后不声不响吃掉三个。
房间里,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周围的光线,霍琛看着青年沉默地拿出湿巾给自己擦了手,又将吃完的碗筷都收拾好,然后从医药箱里翻出一贴退烧贴,撕开朝着他的额头贴上来。
药物特有的薄荷味在四周扩散开来,明明以往只是觉得有些刺鼻,但这一刻,霍琛突然觉得那股药味呛人得不得了。
“难闻。”
男人皱眉躲开,说。
拿着退烧贴的手一顿,谢昙将东西拿走,离开了休息室。
片刻后,他端着一个小盆子回来了。
细微的水声响起,拧得半干的冷毛巾轻轻敷到了霍琛的额头上,这一次,他没再拒绝。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周围就此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是冷毛巾还是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霍琛感觉舒服多了,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看向自己的右侧。
在那里,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的青年静静面对着眼前的黑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有人,都难以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他没有离开,只是隔一小会儿,就会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中精准地找到霍琛额头的位置,将变温热的毛巾浸透凉水,拧干,再敷上来。
就这么来来回回,第三次时,他无意中拂过霍琛眨动的眼睛。
“睡不着?”
谢昙动作微顿,问道。
“头疼。”
黑暗和病魔总是可以引出很多会在平时被压制的情绪,霍琛伸手握住了上方因为接触冷水而一片冰凉的手,然后低声说:“谢昙,我要听你念诗,就当初你给我念过的那首。”
***
在已经很遥远的前世记忆中,年少的谢昙曾经给生病失眠的霍琛念过一次诗。
“我要听情诗。”
那年寒冬,并不温暖的阁楼里,躺在床上烧得两颊通红的大男孩拉着恋人的手,借着生病肆无忌惮地调戏对方:“不要弯弯绕绕的,要很直白的那种,比如‘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
“……没有那种诗,”被拉着手的少年语气平静,只有一只右耳藏在半长的发下微微泛红,“反正我没读到过。”
“那你念个读过的,意思差不多就行。”
大男孩亲亲恋人的手指,眨眼道:“不许糊弄我啊。”
少年想把手抽/出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两人久久对视,然后谢昙颤着睫毛最先撇开了视线。
几秒后,清冷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优雅的小舌音,忧郁,却又有藏不住的欣喜。
“Je veux, pour composer chastement mes églogues,Coucher auprès du ciel, comme les astrologues……”*
温柔的是隔着那些雾霭望见
星星生自碧空,灯火出自窗间
烟煤的江河高高地升到苍穹
月亮倾泻出它的苍白的迷梦
我将看见春天,夏天和秋天
*摘自波德莱尔《恶之花》中的《风景》,戴望舒译版
小昙的感情是非常隐晦的,年纪越大,越少表达,毕竟是清冷美人受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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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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