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湿润很快便消失了，就像清晨昙花叶片上见到阳光的雾气，让人恍惚以为刚刚感受到的只是错觉。

事实上，霍琛从来没有见过谢昙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哭。他总是安静的、优雅的，冷冷清清，让人想起北极冰川上的雪，皑皑荣荣不染尘埃。

霍琛曾经以为，谢昙应该是在富贵窝里长出的花，金贵、放肆、骄傲到近乎傲慢，无法理解尘世里普通人的悲哀。

而现在，狂风越吹越大，终于将裂开缝隙的雪层吹开，露出了下面厚厚的冰层，以及冰层里隐藏的那些东西，他才发现，他们其实都生长在遍地荆棘里。

男人手指微蜷，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对方的头顶。

“霍琛。”

空气中传来有些沉闷的声音。

“嗯？”

霍琛应道。

“如果说……我其实隐瞒了很多事情……”

对方吞吞吐吐。

“你隐瞒我的事还少吗。”

霍琛平静地说。

“很多。”

青年摇头，睫毛划过掌心，引起很细的痒。

“你知道就好。”

霍琛回答。

片刻安静，对方没有再出声。

然后，布料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掌心里的呼吸远去，手腕上的触握却没有消失。

黑暗可以轻易掩盖住一些东西，也可以放大某些知觉。周围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却能让人清晰地感知到腕部上方那只温度微凉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一点一点上移，最后，和滚烫而布满薄茧的指尖碰到一起。

很小心的、试探的，谢昙轻轻拉住了霍琛的手。

而这一次，霍琛没有挣开。

***

霍琛睡了一个好觉。

睁开眼时，头痛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连轻微的鼻塞都不见了。

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感觉温度应该降下来后，坐起来按亮台灯。

墙上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6。

竟然睡了将近五个小时。

身上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舒适的睡衣，男人从床位的椅子上取下衣服穿好，下地穿鞋，然后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霍哥你醒啦！”

正在擦拭办公桌的人回过头来，兴高采烈道。

“嗯。”

没有在房间里看见预想中的人，霍琛压下心里划过的那一瞬情绪，他点头，问：“上午会议的小结出来了吗？”

“早做出来了，霍哥你还难不难受？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工作？”

李氧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眼睛一转，笑容灿烂了两分：“对了，谢先生说他还要回去上班，就先走了。”

正在系袖口的动作一顿，霍琛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感觉好多了，先把这些做完再说别的。”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边放好的文件看起来，而李氧站在旁边，非常及时地给对方递上笔，然后对着那张深邃俊美的侧脸微微走神。

【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无关。】

脑海中响起那个漂亮到尖锐刺眼的青年的声音，李氧暗暗咬住下唇。

【走开。】

【我不说第二次。】

【他烧退了，我要回去上班。】

【不，为什么要害怕，你又威胁不到我。】

不管是冲突还是平静，那个叫谢昙的人对着李氧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高傲、自大、冷漠，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对方的眼。

虽然李氧也是成长在一个实力不弱的家族里，但他平生最讨厌和看不起的，就是那些眼高于顶的所谓的上等人。

在他看来，这些人一旦失去了家族钱财权势地位，落到低谷，往往会连那些最最无能的普通人都比不上。

而霍琛不一样。

李氧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霍琛时，对方刚刚被80岁的霍家老爷子领回来认祖归宗。

霍家那位50多岁还是一事无成的独生子大爷，唯一给家族作出的贡献就是生出这个厉害的儿子，至于前面那些孩子，有把自己斗残废的、斗进监狱的，总之就是一出奇葩共赏。

当时很多人背地里嘲笑霍家后继无人，摩拳擦掌，等待霍老爷子死后在这块肥肉上大咬一口。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霍琛出现了。

狼一样的眼神，极富攻击的野心。

短短一年时间，这个只有22岁的大男孩成功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获得一席之地。

之后便是一步一步，击退各种困难，摧毁各方陷害，终于有惊无险地成功攀上顶峰。

确定大获胜利的那晚，新任霍家家主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筵席，纸醉金迷觥筹交错间，意气风发的男人举起手里的高脚杯和李氧的父亲相碰，然后回头，对着眼神崇拜的李氧客气而疏离地扯了下嘴角。

一击即中。

没人能理解，那一瞬间，对方身上致命的魅力。

霍琛和周围那些尸位素餐还高傲自大的懦弱者不一样，他是真正杰出的，卓绝的。

更可贵的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权欲中迷失自我。

努力完成学业，获得亮眼的成绩，然后投诚，表现，靠近，李氧小心翼翼地试图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明明已经成功获得了偶尔影响对方生活的允许。

如果那个叫谢昙的人没出现就好了。

有种在写先婚后爱的感觉（bu shi）天哪，这两只太主动了，我拉不住他们！！天知道我明明写的是渣贱文，我要反思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