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各色霓虹灯合着昏黄的路灯，五光十色地投进来，令人眼花缭乱。

谢昙就这样，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以一副在讲述其他人故事的口吻说：“我母亲是自杀过世的。”

有些往事，即使派再多的人去调查，了解到的都不过是皮毛，总有些东西，是当事人才知道的。

就像那位能力出色的张侦探会告诉霍琛，谢清月真正的死因，却不会知道，谢清月自.焚时，谢昙其实是在场的。

“我和我母亲的关系并不好，是被保姆和小姨带大的。”

谢昙的童年里，母亲这个角色，总是沉默的。她总是沉默地看着他，沉默地吃饭、看书，即使非常偶尔的露出一点笑脸，也会在看见谢昙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不见。

“她很少和我说话，也不会主动靠近我，就算小姨把我领到她的面前，她也只会看我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很小的时候，谢昙一度以为，自己的母亲只是像周围很多阿姨一样，是个多愁善感又高贵骄傲的贵夫人——和孩子关系平平，在这个圈子太常见了。

直到他有次睡午觉，偷听到两个保姆聊八卦，从她们口中得知，母亲其实和其他阿姨并不一样，她是被强迫着抓进来的。

【刚进来时野着呢，打人、骂人，还闹自杀，就是不让人碰。】

安静的房间里，保姆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令人作呕：【后来还是先生有办法，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点有意思的药，啧啧，听说她浪.叫得大门外的保安都能听见，少爷也就是在那晚怀上的。】

强/暴的产物，药物作用下的附赠品，这就是谢昙最初的由来。

所以，她不爱他，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无数次，对着女人沉默撇开的视线，年幼却早熟的谢昙在心里默默想。

后来某天，听说她在酒会上摔碎酒杯，抓着锋利的碎片义无反顾地扑向那个谢昙称为“父亲”的男人，结果却只是划破了对方的脸。

整栋主别墅被封锁起来，除了那个男人，没人被允许靠近。谢昙曾经半夜偷偷跑到她的窗户下，守了半个晚上，结果发现，一点属于女人的声音都听不到。

再后来，谢昙终于趁着男人外出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酒会的机会，潜入进去，然后，他看见了自己永生难忘的场景。

主卧的门半开着，遍体鳞伤的女人跪在地毯上，举着一个酒瓶，将里面散发着浓烈味道的液体从头顶倾倒而下。

浸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她的额角，月光下，女人美得妖异，她将空掉的酒瓶扔到一边，又拿起另一瓶，重复刚刚的动作，直到所有的瓶子全部空了，她才停止。

然后，她从地毯的一角下摸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

高浓度的伏特加，足以点燃——八岁的谢昙已经知道很多东西，他想和那个正在做危险事情的女人说些什么，结果真正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两个字。

“妈妈。”

按下打火机的手一顿，女人猛然回过头来。

那一刻，时间和空间都仿佛被定格了，女人保持着回头的动作，看了谢昙很久很久。

她的眼睛是很美的深色，让人想起低调奢华的黑曜石，窗外的星光落入她的眸底，却穿不透那片黑暗。

星光被遮蔽的瞬间，她笑朝门口的小男孩张开双臂：“小昙乖，到妈妈这里来。”

母亲的怀抱，原来是冷的。

年幼的谢昙靠在女人瘦削的肩膀上，任由她将湿漉漉的脸庞贴在他的颈侧，余光中，他看到她再次颤抖着手举起了打火机。

谢昙没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打火机的声音始终没响起。

那只纤弱的拿着打火机的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缓缓放下，女人推开了谢昙。

她站起来，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很小的纸盒，塞到谢昙的怀里，然后把他推出了房间。

“给你的，拿着吧。”

女人的脸上没了刚刚漂亮到过分璀璨的笑意，只留下褪掉所有装饰的平静：“虽然并不想把你留在这个吃人的地方，但我没有剥夺你生命的权力。我从没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也不奢求你把我当母亲，今天的事，不管未来长大后你怎么想，我都希望你记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房门在谢昙面前关上，反锁的声音中，他听到女人最后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去外面看看吧，看看外面的世界，别呆在这里，和那些恶心的东西一起腐烂。”

片刻安静，黑暗中，下方的门缝里突然出现了明亮的火光，蛋白质燃烧的味道顺着缝隙钻出来，随着每一次呼吸钻进谢昙的肺里。

男孩站在门前，感受着面前的热浪越来越大，终于将面前的木门点燃。

“小昙！傻孩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救火的声音终于迟迟响起，谢清云从外面冲进来，将谢昙一把抱进怀里：“你.妈妈呢？你知道她在哪个房间吗……咳咳咳……不行，这烟有毒……咳咳……快和小姨出去……”

周围乱成一团，谢昙被谢清云连拉带拖着跑出去，留下那个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的女人在一片火海中孤独地离开。

院子里的路灯惨白惨白的，男孩低头，打开了怀里的纸盒。

一只毛线织成的小狗玩.偶静静躺在纸盒里，通体雪白，只有右耳上有一块黑色的斑点——和谢昙死去的那只小狗，一模一样。

谢昙最珍贵的东西全被他放在那个保险柜了，唉

谢谢淤泥开赞赞的地雷，谢谢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的营养液，我会继续加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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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