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武茗

小徒弟想出山，陌染枫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开什么玩笑，炼气五层不过是比寻常人体格强些，便想入世，太危险，怎能放心。

虞清歌在晴雪峰过惯自由散漫的日子，忽略了这是思想极度守旧的修真界，将未经师傅允许私自行动的弟子，视为离经叛道，背叛师门，人人唾弃。

偷偷出山是不可能的，虞清歌只能抱大腿撒娇卖萌：“师傅~清歌从没去过玄清镇，听说那里有许多好吃的，就在山脚下很安全，师傅~”

陌染枫正在独自对弈，此时黑子陷入困局，行差一步便再无回天之力，纵是如此他依旧气定神闲：“昌睿领了要去京师的任务，你只是去玄清镇？”

玄清镇因毗邻玄清派得名，撒开来玩一周顶天，京师距此地何止千里，陌染枫正是知道王昌睿的目的地才不同意虞清歌跟着一同前往。

虞清歌丝毫没有被人拆穿谎言的羞愧感，因为她知道，师傅疼她、宠她，顶多就是禁锢她，不会真生气，也不会为此便冷落她，打她，罚她。

既然师傅都知道她想去京师，虞清歌也不在隐瞒，将她和归池渊这段时间遇到的龙吟之事全盘托出：“早日将此事解决，我和归师兄才能安心修炼，师傅～您忍心看着弟子被心魔所扰，修为无法精进嘛……”

她这么说，陌染枫反倒放心不少，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心道：这世间哪儿还有龙，莫非是指皇城内那位？当真是童言无忌。

“也罢，你要去无妨，只需答应为师两个要求。”

“别说两个，三个都没问题！”不知道陌染枫的要求是什么她便一口应承下来，对即将到来的旅程无比期待。

陌染枫微笑着看向她，挑眉说：“那便三个要求。”

“师傅……”她就是说说嘛，不能当真的！

此时黑子落在皓位，原本僵持的困局瞬时打开，陌染枫收起笑意犹自说着：“第一，以一年为期，不论结果如何一年后便是归期。”

虞清歌点点头，她没意见，一年足矣，去京师附近，要不了那么久。

再者说，她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外面的花花世界虽精彩却也危险的很，她那么怕死，万万不可能流连忘返。

“第二，你带着我的手谕前往落梅峰，即日起住在落梅峰听花师叔吩咐。”

虞清歌不明白为什么师傅让她去见花千雪，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接过手谕，不敢私自拆开查看。

师傅能同意她出游，便已是大大的喜事，手谕不手谕的，都不打紧，千雪师叔温柔和顺，在落梅峰住半个月就当提前出游，美滋滋。

落梅峰与晴雪峰相距甚远，虞清歌收拾完物件，蹦蹦跳跳离开晴雪峰，当她赶到落梅峰时夕阳已经染红天空。

一道纤弱的身影站在峰顶翘首以盼，见她到来热络的拉着她的小手，带她游览落梅峰美景，品尝特意为她准备的糕点，替她安排住处。

千雪师叔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想起前世老母亲的虞清歌越发感激陌染枫的安排。

“你师傅啊，前两日提起想让你学九转往生决我还不信呢，都说炼药有出息，你有那样一位师傅不好好学炼药，来我这落梅峰作甚。”

虞清歌一边将她的常用物品摆放在显眼处，一边与千雪师叔闲聊。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相处，她知道千雪师叔没有架子，很好相处，便大着胆子把她烧坏师傅100副回气丹材料，把陌染枫气到怀疑人生的丰功伟绩宣扬了一遍。

“哈哈哈！”一想到陌染枫那张时刻挂着笑容的脸上出现裂痕，花千雪乐不可支，“染枫师弟他也有今天，吼吼，我早就跟他说你不适合炼药，他偏不听。”

这样开怀大笑的花千雪似乎和虞清歌记忆中的形象有颇大出入，但她并未深究，还惟妙惟肖的将陌染枫的表情学了个遍。

笑的更起劲的花千雪似乎觉得太过幸灾乐祸不够端庄，收起笑意，摆出师叔的姿态，吩咐说：“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便留在落梅峰，我落梅峰不比晴雪峰，明日卯时来暗香阁见我。”

“是，师叔！”

落梅峰是玄清所有弟子中人烟最为稀少的一脉，原因自然和花千雪分不开，她规定唯有可修习九转往生决的弟子能拜在她座下。

九转往生决需要同时拥有木灵根和火灵根，且两种灵根的天赋不能相差太多，而条件达到的弟子中想学九转往生决这门只可救人不可战斗术法的又寥寥无几，综合种种原因，落梅一脉仅有内门弟子十人，无一人为入室弟子。

落梅峰弟子嫌少在门派里走动，提起落梅峰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千雪师叔这么年轻就守了寡真可怜”。

虞清歌以前也这么认为，直到她在落梅峰住下后她才发现千雪师叔比谁都要活得通透，面部表情可随意在温婉、冷漠和变态之间来回横跳，实乃妙(神)人(经)也(病)。

在外人面前她林黛玉附体，悲切小诗句信手拈来，在落梅峰她则以折磨弟子为乐，弟子越奔溃，她便越开心。

“师叔，这……”第二天早晨，虞清歌准时出现在暗香阁门口，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一位俊美男子不着片缕站在门口迎接她，画面太美好，她……看的贼起劲。

前世她在夜深人静时欣赏过不少深入交流小电影，第一次见真人还有那么些小激动，尤其这位男修俊美非凡，二十出头的年纪，满满的胶原蛋白。

细细看去，只见他身上密密麻麻长满小红点，每粒红点旁还标注着各种名字，什么谭中穴、气海穴、中极穴等等。

害，这不是行走的人体穴位图嘛？这位师兄可真有奉献精神。

花千雪站在门内许久，一直观察着虞清歌，她见到工具人时先是惊了一下，而后用赞赏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接着又似想到什么眉眼含笑，行礼道：“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娇羞，神色坦荡不似作伪，花千雪轻笑着摇摇头，不屑的说：“到底是个孩子，对着个傀儡称师兄。”

“傀……傀儡？”眼前这位会走会动的俊美男子居然不是人，是个傀儡？虞清歌不敢置信。

在她的印象中傀儡都是以死人的躯体炼制而成，类似于受主人控制的僵尸，实在无法把眼前之人与傀儡联系起来。

“少见多怪，九转往生决不比其他术法，只需牢记法决多练几次便会，它需要了解清楚身体的每一处构造，不用傀儡，难不成我们两个‘坦诚相待’？”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不通，为何要用这样一副好皮囊？”

花千雪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道：“对着丑陋不堪的傀儡你能专心练功？”

对着这样的美男子，更没心思练功呀！

当然这句话虞清歌是不会说出口的，千雪师叔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呢，不过她喜欢！

屁颠屁颠的跟着千雪师叔和美男傀儡进了屋，准备开始一天的修习。

九转往生诀第一层——妙手回春：以自己的灵力输送给他人，只需将身体内的灵气汇聚在指尖，由指尖输入对方眉心，用精神力查看对方伤势，针对性治疗。

一晃半个月过去，虞清歌总算不负众望成功掌握妙手回春，使用起来已经相当得心应手，全然没有当初学炼药时的挫败感。

时日久了，她渐渐习惯眼前之人的容貌，能将他当成普通工具人对待，收回的指尖尚留有美男傀儡细嫩肌肤的柔润触感，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再次运转法诀替美男"疗伤"。

这时，花千雪摆手，顷刻间沧海桑田，美男摇身一变成为花甲老人。

来不及收回手，指尖碰到千层褶子的皮肤，松垮又粗糙，散发出阵阵腐烂之气，甚至还有蛆在傀儡身上爬。

“呕！”虞清歌立即收回手，退后十几步仍觉鼻尖弥漫着恶臭，又倒退几十步，趴在门沿上，不住的干呕。

“哈哈哈！”这几日教导虞清歌，花千雪好似找到了久违的乐趣，染枫师弟的小徒弟可比糕点有趣的多。

直接无视立体环绕魔音，虞清歌用细水长流冲刷着手指，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便告诉过你九转往生决需要了解人体构造，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是不同个体，迟早是要面对，怎的如此没用，这点皮囊的不同便受不了啦？战场上比这恐怖的伤员多了去了，你要吐到什么时候？”

虞清歌觉得舒服一点，回过头望了一眼又接着吐：“既然有诸多的不同，师叔不如您再示范一次给弟子看可好？”

花千雪嘴角抽搐，挥一挥衣袖，美男傀儡再现，她若无其事的说：“妙手回春运转300遍，没完成晚餐别想吃。”

“……”师傅啊，不想让她出山可以来硬的，没必要送她来落梅峰渡劫，她就是条弱小又无助的小咸鱼，经不起千雪师叔的摧残，她错了还不行嘛。

算了，有美男傀儡相伴，300遍就300遍吧。

这时，走远的花千雪又飘来一句：“对了，忘记告诉你，这傀儡是我用相公的尸身炼制，你小心着点。”

“……”啊！她要疯了！

“叔公在上，清歌无意冒犯，不知者不罪。”天内，千雪师叔当真病的不轻，传闻她与夫君情深意切，怎么人死后她非但没有好好安葬还把尸身炼成傀儡，简直变态。

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今日既然知道了，莫说300遍，一遍也不可以，晚饭不吃就不吃吧，全当减肥。

片刻之后，花千雪又飘来一句极轻的魔音：“骗你的。”

“啊！”还让不让鱼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