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份,不是适合补课的好时节。
教室里很热,哪怕开了立式风扇,那也是热得出奇。
风扇乌拉乌拉的吹。
修宁喝着咸柠七,拿本子扇风,脸颊热的红扑扑的。
许辰让转过来跟她讲题,声音细语又温柔。
讲到压轴题,偶尔白以微也过来蹭蹭听听。
三个人的画面,很和谐。
林至诚站门口,手里拿着一沓卷子,觉得这三角位堪比世界名画,那叫一个热泪盈眶。
“你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把修宁感化成现在这样一副主动学习的样子,老林我是真的很欣慰。”
修宁撑着热脸,看刚走上讲台上的人,开口调侃:“不至于吧,林老板,我以前也学啊。”
林至诚连连感慨:“你以前那样子,我都不好说你。”
学的态度之懒散,听的模样之敷衍。
也许是步入高三感受到紧凑的节奏了,也许是被旁边两个学霸给感化了,总之,林至诚对她的改变满意的打紧。
被林至诚这么光明正大的嫌弃,修宁不服气。
不服气了就要给人找不痛快。
受气包是谁?
她拿脚在底下用力踢了前面的许辰让凳子一下。
许辰让桌子被带动的一晃。
林至诚听到动静,反应很大,急忙关心问:“怎么了,许辰让,桌子坏了吗?”
许辰让脸霎的变红,“不是。”
班彻把本子卷成筒,举在嘴边吼,“不是桌子坏了。是让哥的小宝贝太坏了!”
“啊哈哈哈哈”
“彻儿说话好绝。”
班里哄堂大笑。
同学们现在已经见怪不怪。
唯独林至诚没懂这笑点在哪儿。
许辰让左手垂下,摁住椅子下某人不安分的小腿,轻轻捏了捏——别闹。
修宁见全班大笑不止,前面的人更是坐立难安。
算了,干干净净的少年要面子。
她收回脚,安分了点。
白以微捂着嘴,也在轻轻咯咯笑。
林至诚不放心,过来拿手亲自试了试,东瞅西瞅,桌子没跛脚,很稳,嗯,这才松了口气。
亏了谁,都不能亏了他的万年第一啊。
本以为下午会继续上课,结果上着上着,突然就广播通知,放三天高温假。
42度的天,再坚持下去,怕是人都要晒干。
一下子空出来三天,修宁按捺不住,想出去玩。
小分队群里一问,班彻和左传飞没意见。
修宁转头问白以微,要一起吗?
白以微被问的心痒痒,也有些按捺不住。
于是弯着月牙眼说:“好呀,一起。”
看来这次是真的集体憋烦了。
五个人,商量了一下去哪儿玩。
最后决定去海边。
写不完的题,回来再做。
考不完的试,玩完再说。
各自跟彼此的家长报备了下,到达临市海边的时候,修宁真想把衣服一脱,直接扎海里去。
可现在,是先解决住宿和吃饭问题。
毕竟舟车劳顿,也是奔波了一天了。
这里不算商业区,周边吃饭的选择很少。
好在许辰让当初选的时候,就租的海边别墅,可以自己做饭。
就说了,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一共三间房。
班彻和左传飞理所当然住一间。
修宁和白以微顺理成章同一房。
都在一楼。
唯独许辰让,落了单,大床房,单独在二楼。
两个女生尖叫着奔向她们的房间,收拾东西放衣服折腾了好一番才出来。
等出来的时候,三个男生已经开始开战厨房,在摆弄买来的食材饮料罐罐之类的。
白以微摸摸手,不好意思走过去,“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大家的吗?”
班彻在哼哧哼哧穿串。
男生不能少了肉,牛肉鸡肉鱼肉,怎么香怎么来。
他大咧咧道:“不用,课代表,你和修宁姐快一边儿玩去。”
左传飞蹲垃圾桶边削土豆来着。
他不会切菜,也不会调佐料,于是便被安排刮皮洗菜之类的简单活。
左传飞学抗日剧里鬼子的语气,附和了句:“你滴,爷们的事,娘们儿少插手。”
这话,这称呼,放平日里不被修宁打才怪。
但现在大家难得放松,插科打诨,捧哏逗乐,也是难得一片和谐。
修宁早就去沙发里窝着看电视剧了,知道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倒不如别去瞎掺和。
她啃着许辰让洗好的黄桃,自在的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手一拍旁边的沙发,招呼道:“以以微微,快过来坐。等他们忙完,摆桌上菜的任务教给我们就行。”
听到自己不是什么贡献都不能做,白以微这才放下担忧的心。
两个女生脑袋靠在一起,吐槽电视剧播放的现代职业偶像剧。
修宁不知道原来文静单调的白以微也可以化身小叨精,可可爱爱的吐槽表情也能这么丰富。
“他明明是男主,为什么会说出扒人家一层皮的话。”
“好油腻。怎么动不动就轻舔牙关,外加抵腮?”
“如果我是女主,我肯定选哥哥啊。”
“哥哥多好啊,隐忍又周全,还都是为了女主考虑”
“......”
等白以微反应过来全程都是自己在吐槽剧情,修宁一直沉默在听的时候。
她急忙捂住嘴。
修宁见她停下,“怎么不说了。”
白以微抱着一瓶荔枝饮料,试探问:“我是不是废话太多了?”
修宁摇头,拿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不会。想什么呢。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这几个人说话主打的就是毫无边界。你也一样。别拘束。”
白以微:“那,那你会不会烦我?”
修宁乐了,好无厘头的问题。她回:“怎么会。”
人只有在感到幸福的时候才会分享欲爆棚。
白以微现在越来越外向,甚至愿意对着他们敞开心扉,也算是一件好事。
如果说,修宁是许辰让亲手养大的荆棘玫瑰。
那白以微,就像是修宁倾心浇灌的白玉兰。
看着玉兰一点点的从含苞到绽放,不再是以前畏畏缩缩的样子,修宁心里也是为白以微感到骄傲。
约莫一个小时后。
班彻的串被许辰让给烤好了,飘香四溢。
两个女生喳喳的跑过去帮忙布置饭桌。
这里的饭桌是榻榻米式的。
拂着海风,外面是被吹得飒飒响的大片绿植,小道是鹅卵石,总之很有亚热带风情的样子。
许辰让做了清蒸鲈鱼,修宁自告奋勇举手去端。
她大意了,也根本不是那做家务的料子。
刚出锅的美食,一个不注意,食指就被滚烫的温度给烫缩了手。
修宁烫的脸都皱起,甚至肩膀微耸,“——嘶!”
许辰让:“小心。”
他急忙把盘子从修宁手中接过来,再稳稳放在台面上。
接着拉过修宁被烫,红的不像样子的手指,谁都没想到,他就直接这么低头含了进去。
两人四目相对。
他唇齿间的温度很暖。
被烫后那种连皮带骨的灼热感,在他舌尖的包裹下,逐渐开始退却。
饭桌那边,班彻和左传飞为了一个被切的歪七八扭的萝卜而彼此推卸责任。
“这么丑,不用怀疑,肯定是你切的啦。”
“我切的都是片,不是块!彻儿,别跟爷爷犟嘴。肯定是你搞错了。”
“课代表,评评理,你说谁弄得这丑东西?”
白以微手里拿着还没放下的空杯子,被迫脑袋左看右看,当了一回判官。
那边吵吵闹闹,这边却情况胶着。
许辰让穿着洁净的衬衫,人高,把她挡在厨房的转角处,是以白以微她们看不清楚,以为两人在说悄悄话。
班彻和左传飞还在嬉笑吵着让白以微快点判个结果出来。
她接不住招,想要下意识向修宁求助。
于是小声巴巴的冲着厨房两人站着的方向喊:“修宁。”言下之意,帮帮我。
修宁被喊得躯体一怔,这要被看到了,成何体统。
视线盲区里,她空闲的那只手抵在许辰让胸前,几分扭捏,“快点放开啊。”
许辰让不为所动,漆黑眼神看向她,最后见她实在受不了,才慢慢松开。
嘴是放开了。
手还没放。
他不放心,握住她的食指,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清洗继续降温。
白以微瞥见,于是不明所以关心道:“修宁,你手怎么了。”
班彻和左传飞也停止了打闹。
看让哥握着修宁姐的手,跟带小朋友一样,握着手指在冲水,“咋啦?修宁姐,你手咋啦?”
三个人关心的目光袭来。
修宁素来心理超强。
但现在算是甘拜下风。
眼见着旁边这位更是泰山踏于眼前,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还能挤了两泵洗手液,顺便帮她饭前洗干净手。
她支支吾吾:“就被烫了一下。”
班彻真诚发问:“诶修宁姐你脸是不是也被烫到了?我看你脸也红了一块。”
许辰让关掉水龙头,拿过旁边的擦手纸,垂眸一点一点帮她把手擦干。
修宁已经麻了,使眼色让许辰让说两句,可他置若罔闻。
于是她就像上岸的鱼,挣扎都不带动一下的那种。站在许辰让旁边,任其对自己的手为非作歹。
班彻还想一探究竟。
白以微倏地转过身,挡住他的视线,“班彻,那个不好意思,我觉得,那块丑萝卜,就是你切的。”
左传飞一听差点蹦到天花板上,拍手冲着班彻洋洋得意:“还是课代表好,明察秋毫,你就是在世青天大老爷。”
班彻大惊,“不是,凭什么?”
白以微路过他面前,柔柔一笑,“凭你眼瞎还分不清状况。”
班彻:“......”想骂我直说,倒也不用拐弯抹角。
又闹腾了一会儿,大家收拾好了吃饭。
老规矩,修宁左手边是修宁,右手边是许辰让。
几个人碰了杯。
班彻开了头:“庆祝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
左传飞接着道:“庆祝已经开始苦逼的高三!“
白以微甚是感激:“庆祝我们能相遇。”
修宁想了想:“庆祝每天开心。”
轮到许辰让。
他久久没答话。
修宁拿手肘碰了碰他,提醒道:“该你了。”
许辰让睫毛耷下,目光从她已经看不出异样的食指上收回,最后平静地说了句,“庆祝你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修宁无语。
得了,让他私底下说这种气氛助兴的话,简直是比登月还难。
大家也不为难主席了。
饿了快一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到了晚上八点,饱饭的差不多了,随着外面沙滩上的照明灯逐渐亮堂,沙滩上也热闹了起来。
有零散的游客,也有隔壁同样是租别墅出来玩的少男少女,还有本地人散步踩沙的。
下海是不被允许的。
作为这个出游小分队里理智最在线的人,许辰让提了好几次,晚上看不清,可以在边上玩玩,但绝对禁止下去游泳。
哪怕周围就有救生员。
修宁泳衣都换好了,就是没得逞。
她坐沙滩椅上,身上套着白色防晒衫和热裤,一双长腿白的反光。
看着左传飞跟班彻在旁边玩排球玩的不亦可乎。
白以微借修宁手机拍完夕阳,见修宁闷闷不乐,于是自掏腰包,去旁边买了两个椰子。
白以微:“修宁,请你喝。”
修宁接过,“谢了,以以微微。”
两人并排躺着。
月亮悄悄露脸。
这是难得惬意的时刻。
白以微放开吸管,关心提了一句:“你手还疼吗?”
刚躺下去,又不出意外被这问题噎住咳了起来的修宁,“咳,咳咳,以微,我手不疼了。”
白以微急忙坐起给她拍背:“我就是问问,你别激动。”
修宁呛红了脸:“不激动,嗯,不激动。”
一问,舌尖的温热触感又涌上心头。
修宁侧着身子,拿手机悄悄搜索了下——唾液有助于烫伤吗?
搜了一圈,得到的答案统统都是,不能,不能,不能!
还不如冰块和冷水来的效果好。
修宁又搜刮了下记忆。
她以前贪玩,手指头被夹了,或者擦破皮了,跑到许辰让面前求关注,得到的也只是温柔吹吹而已,接着就被上药。
那这次,怎么就直接......
是太心急,还是太心疼?还是太,太什么修宁也想不出来理由了。
可问题是,他含就含了,为什么临到自己叫他松口的时候,还故意直勾勾看着自己,用舌尖绕了下自己的指尖?
丝丝电流的感觉从手指头一点点蔓延到心脏,到现在都仿佛还身临其境。
越想到后面,修宁脑子里的画面就越感觉口舌干燥。
她陌生于这样的身体反应,于是连忙开口:“以微,快,问我点什么。”
白以微没听过这种请求,懵懵道:“修宁,我要问什么。”
修宁划拉手:“随便。”
不能再想了。
越想,全是关于他的细节。
往上翻了两折的袖口,冷白的肌肤,滚动的喉结,甚至他说话时,那种隐约带点距离的语气。
白以微不明所以,眼尖的她看到远处被搭讪的少年,只好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如果主席被其他女生搭讪了,你会是什么反应?”
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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