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密室的发现,林茂生被抓捕似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异案所抱着冲业绩的以及破案的十分热情,回到所里不出两个小时就直接顺着林如意这条线将林茂生揪了出来。
看着干劲十足的队友,非科班出身的凌榆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捧着茶杯,默默表示,果然团结就是力量。
抓捕林茂生的时候凌榆是跟着一起去的,上次来的时候他戴了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所以也不担心林茂生会认出他。
茂生瓷都还是老样子,异案所的人离三层外三层将店铺围了个水泄不通,冲进去的时候林茂生正打算从后门逃跑,手里抱着两个瓷瓶,被喻束直接挡了去路。
喻束反手钳制住林茂生,还不待有人上去接过瓷瓶,他就手一松,抱着的瓷瓶直接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只当这不过是抓捕过程中的一次意外,但唯独林茂生和凌榆两人皆是白了脸。
完了。
凌榆冲上去想要阻止那两只小鬼的逃出,却被绊了个踉跄,一阵狂风吹过,再回神时屋内门窗打开,俨然已经看不到小鬼的踪影,独留下一屋的鬼气。
“凌榆。”喻束叫道。
凌榆面色苍白的朝他看去,又看向地上暗红色的血污,心沉到了底,“为什么没接住?”
喻束皱眉,看向凌榆的眼神凌厉。
“我说为什么没有接住瓷瓶?”凌榆猛地看向人群,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没有人能理解凌榆此刻的愤怒,就连凌榆自己都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莫名其妙了,这些人并不知道瓷瓶摔碎的严重性不是吗?不知者无罪。
“凌榆……”身后传来王野的声音,“这些瓷瓶是假的。”
凌榆垂下脑袋,喉结滚动,平复着情绪,半响后揉了把脸,从地上站起身来,“抱歉,是我失态了。”
说罢。凌榆转身跑了出去,背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他,但却被喻束的声音打断。
喻束说:“别管他。”
大概,回去又要被劝退了吧?凌榆心想着,但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两只恶鬼逃了出去,不知道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相比起这个,他被喻束恶言相向又算得了什么。
空气中还残留着鬼气,凌榆闭眼感受着恶鬼逃窜的方向,从口袋里掏出张符纸,捏了个诀,符纸漂浮到半空中,在口诀完毕后,朝着某个方向飞了出去。
凌榆睁眼,快步追了上去。
西南方。
这边的凌榆跟着符咒追踪鬼魂,那边的喻束他们已经带着林茂生回了异案所。
审讯室内,喻束坐在林茂生对面。
面前的这个男人,骨瘦如柴,一副瘾君子的模样,从坐下以后便是只字不言,无论问什么都是低着头,像是没有听见的样子。
“你大可以选择一直不说话,但你要知道,就算没有一句供词,也能给你判刑。”喻束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有时候说了,结果反而更好。”
说着,喻束指了指墙面上的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什么意思,懂么?”
对面的林茂生听到这话像是终于有了点反应,缓缓抬头看向了喻束,目光幽深,“喻队长,你们队伍里的一个人,我好像见过。”
喻束眉头微挑,没有应答,他不知道林茂生这话是真是假,是真的见过抑或是单纯套路。
“曾对林如意进行过所谓的“小鬼”交易这件事,你承认么?”喻束绕开林茂生的话题,问起了别的。
林茂生却是见此再次低下头,不说话了。
喻束见此,也不强求,站起身来,“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这件事。”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去,但在开门前,他脚步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哦,顺便再想想……”
“你见过的那个人,是谁。”
门关上,审讯室内一室静谧。
“呼——”
剧烈的喘息着,空中的符咒终于缓缓落地,凌榆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他看着眼前的一片平地,全然不见鬼影。
是咒术失效了么?凌榆心想着,从地上捡起符咒,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就是这……
眼前的平地上灌木丛生,荒无人烟,连走进去的小路都没有,扒拉开灌木丛,凌榆往深处走去,耳边却是传来窸窣的响动,扭头看去,灌木丛中探出只猫头。
“喵~”黑黑叫道。
凌榆看着黑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抱起黑黑,揉着猫头,“是闻到鬼气所以找过来了么?”
黑黑自小恶鬼为食,对于它来说没有比恶鬼更美味的食物。别看它表面只是一直小猫咪,其实身体里住着噬元兽。
躲开凌榆的蹂躏,黑黑跳下地,耸了耸鼻子,随后往灌木丛深处跑去。
对于鬼气,黑黑的鼻子有时候比咒术更灵验。
凌榆跟在黑黑的后面往里走,若是这两只鬼就这么被黑黑吃了或许也是好事。
穿过灌木丛,凌榆逐渐步入小路,黑黑却是听了下来,转身看向凌榆。
“喵!”叫声中带着不喜,情绪显然不好。
凌榆皱眉,只见路中央摆着个瓷瓶,俯身揭开,里面封存着满满的鬼气,但那两只鬼全然没有踪影。
有人故意放了这个释放鬼气的瓷瓶混淆视听,吸引凌榆和黑黑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凌榆和黑黑无法抓到那两只小鬼。
但是,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做?
凌榆低头看着瓷瓶,陷入了沉思,或许,养小鬼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更为可怕的目的,以及未曾露面的背后之人。
“黑黑,你记住这个味道了么?”
“喵。”记住了。
凌榆揉了揉它的脑袋,“又要辛苦你了。”
……
凌榆回到异案所的时候,天色已晚。
会被喻束单独叫走也是意料之中,凌榆看着站在窗台处手里端着杯咖啡的喻束默默叹了口气,用脚指头他都能想到待会是怎样的修罗场。
但是,骂归骂,反正他是不会离开的。
喻束的脸色淡然,看向凌榆的眼中也没什么情绪,“去哪了?”
“没去哪。”凌榆低着头,“一点私事。”
倒是一副小媳妇挨骂的姿态。
“哦?”喻束歪头,不置可否,“凌榆,你的行踪很神秘啊。”
凌榆沉默。
“林茂生审讯时,说了一句话。”
凌榆有些好奇,抬头看向喻束,正巧便对上了喻束的眸子,那里面像是藏着星辰大海,深不可测,幽深的看不出是何情绪。
“他说,我们之中有一个人他见过。”喻束停顿一下,“凌榆,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随着喻束的话音落下,凌榆一整颗心都似是悬起,揪紧,“喻队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喻束轻笑,“只是和你说说罢了。”
“……”
“林茂生目前对审讯很抗拒,除了刚刚那句话以外其它的就都不肯说了,审讯没办法进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凌榆抿唇,静静等待喻束的下文。
“意味着这案子没完,结不了案,咱们只能这么耗着。”
说罢,喻束抬步便打算离开,却在经过凌榆身侧的时候停下,拍了拍他的肩,扭头说道:“凌榆,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他们离的很近,说话是的气息都会喷洒在耳侧,温热湿润。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像是羽毛轻扫过,有些痒。
可分明如此暧昧的景色,却是让凌榆全身发凉。
他看向喻束离开的背影,眼中晦涩不清。
因为已经抓捕到林茂生,审讯也有个过程,所以当晚难得的,凌榆按时下班了。
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因为下午的话,凌榆和喻束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连之前表面上的平和都没有维持,各自洗漱后便回到房间再没有出来。
躺在床上,凌榆脑中想着事情,抬手揉了揉眼睛,他也想睡,但貌似还不能睡,林如意的事情还没解决,凌榆肩上的担子没卸下,怎么也睡不安稳,他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夜深人静,时针转动到凌晨一点,凌榆猫着身子从喻束家离开,钻进一辆车。
“诶呦,你可算来了。”来接凌榆的是张所。
凌榆瞥了他一眼,这三月的夜里还是很冷,他长吁一口气,将外套裹紧,才道:“要你做的事你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审讯室监控会关掉,你安心审就行,但是,有一点我们说好。”张所说。
“什么?”凌榆问。
张所笑了笑道:“别动手。”
凌榆翻了个白眼,“我们家文化人,不会动手。”
张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对此不可置否。
审讯室内,林茂生半夜被叫醒来审讯,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瞪着对面的凌榆,房内灯光昏暗,配合着林茂生那本就消瘦惨白的脸,就似索命的恶鬼。
“你们异案所的人不用睡觉的?”
面对他的疑问,凌榆挑眉未语,下巴扬着,双手环胸,周身是白日里其他人从未见过的压迫感。
“林茂生是吧?”凌榆往椅背靠去,有些懒散的问道。
林茂生抬了抬眸子,半响才应了声,“嗯。”
“林如意的事……”凌榆将证据摊到林茂生面前,“认吗?”
照片上是林如意进入茂生瓷都的画面,这是晚上梁渊发给凌榆的。
林茂生唇瓣动了动,他看着照片,没说话。
像他这种多年混迹圈子的人,早就练就了一身厚皮,知道该怎么面对审讯。
凌榆见此倒是不恼,转而说向了别的,“听说你有个女儿。”
林茂生猛地抬头,本麻木的脸上表情狰狞,“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
“急什么?”凌榆轻笑,摊开手,“你又不愿意聊那些,那我就和你聊点别的嘛。”
审讯室内一片寂静,凌榆指尖搭到桌面上,轻敲了几下,“你做那些生意,你女儿知道吗?”
凌榆这打着哑谜,林茂生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我不太懂您在说什么?”林茂生装起了傻。
“这样……”凌榆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给你点提示好了。”
“养那些小东西,很累吧?”
林茂生喉结微动,看着对面脸上带笑,满目自信的凌榆,心中慌乱。
怎么会……
他想不明白凌榆怎么会知道……
“很赚钱吧?”
林茂生不语。
“可是也很伤命吧?最近是不是都睡不着觉了,总觉得冷,手上的伤也是合了又裂,去医院检查什么问题也没有。”
凌榆一句句话似是恶魔的低语,在林茂生耳边萦绕着,让他彻底慌了神,他看着凌榆,唇角颤着,“你怎么……”
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但你做的事要好好承认才行啊。”凌榆十指交叉,“你不知道吧?那些东西会吃了你,但你没了,他们还在,下一个就是你女儿。”
喘息声愈发剧烈,凌榆的怡然自得和林茂生形成鲜明对比,他额间有汗滑落。
“我凭什么相信你。”语句中带着颤抖,做着最后的抵抗。
“你可以不信。”凌榆歪了歪头,“但是你要知道,你只有选择相信。”
“那个教你这些的人,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吧?那些东西,很难缠,他们如今逃了出去,没有了你的血供奉,你猜猜他们会做出什么。”
“你没了,下一个就是你女儿。”
“你不希望你女儿卷入这种事情吧?”
“我可以帮你啊,只要好好把自己做过的事说出来。”
一句一句,似是魔咒般灌入林茂生耳中,让他的身子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好好想想吧,最好快点,毕竟……”凌榆说完所有的话,叹了口气,好似很担忧一般,“我耐性也有限。”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凌榆静静等待着林茂生的答案,他心里有底气,他知道林茂生一定会认。
“嘀嗒嘀嗒。”审讯室的时钟发出细微响声,在静谧中带着压迫。
“我认。”林茂生说话时的声音都在抖。
凌榆听着这个答案,笑了,“这个选择,不错。”
林茂生看向他,眼中布满红血丝,手往前伸了伸似是想要抓住凌榆,脸上神情迫切,他说:“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的。”
凌榆点头,“我答应别人的,从来不食言。”
林茂生仍旧是不安心,紧紧盯着凌榆,但却没有别的选择。
事情办成了,凌榆起身打算离开,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教你这些东西的人,能告诉我是谁吗?”
林茂生唇瓣抿着,盯着喻束,疯狂摇头,很显然,这一次他不会再说,无论如何。
凌榆见此,耸了耸肩,也不强求,“行吧。”
林茂生碌碌无为一生,一年前才开始养鬼,凌榆可不相信他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习得此术。
那个人熟悉养鬼之术,知晓魂阵情况,凌榆觉得,这个人和魂阵一定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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