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早八点半,市郊新兴开发区,道路车辆无几。

林茂生给林芊梓买的房子在安市郊区的新兴开发区,这边交通不错,但因为才开发不久,居住人群不多,开车进入这块地段路上车辆都明显减少。

凌榆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不爱说话,闭着眼睛佯装小憩,到了目的地车一听就睁开眼下了车,装睡得毫不掩饰。

他这副样子落到喻束眼中,惹得喻束忍不住一阵轻笑,他心知凌榆是聪明人,他的故意为之凌榆怎么会看不出。

不过是看破不说破,各怀鬼胎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

喻束在逼凌榆,他通过录音将事情毫不掩饰放到明面上,别人都不清楚,但喻束清楚,恶鬼的事情凌榆不想让更多人知道,那就必须让喻束足够配合,他想要借此逼着凌榆将所有隐瞒的事都告诉他。

异案所的人都来了,按照来时喻束的安排,人马分为两队,一队和喻束一起上楼抓捕林芊梓,另一队副支队陈刚带队,在楼下进行蹲守和巡防,在林芊梓逃脱时进行抓捕和观察可疑人员。

到了林芊梓所住楼层,段南枋伪装物业敲门,其他人躲在猫眼视觉死角等待门一开就冲进去进行抓捕。

“咚咚咚——”

“你好,我是物业,方便开下门吗?”

楼层只听到段南枋的声音和敲门声不断,连续敲响数下,门内依旧没有声响。

段南枋朝喻束投来疑惑的眼神,喻束眉头微皱,心中预感不好,朝身后带来的开锁人员招手,“直接破门。”

几分钟后,门锁被打开,防盗门推开,异案所众人接连进入林芊梓的住处。

“喻队,房间没人。”

“厨房没人。”

“洗手间没人。”

……

所有人聚集在客厅,整个屋子通过搜寻,已经空无一人。

喻束刚刚心中的预感成真,林芊梓真的逃了。

“头儿,客厅的茶几下发现一部手机,根据今天通话号码确认,嫌疑人就是用这部手机打的电话。”王野拿着部手机走过来,说。

喻束接过手机,开屏翻阅,果不其然,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清空,除却打给喻束的通话记录,干干净净。

“手机交给技侦,看有没有可能将删除的东西恢复。”喻束将手机放进证物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顺便联系情报组,对林芊梓行踪进行追查。”

林茂生给林芊梓买的房子户型极佳,但只做了简单装修。

“其他人进行屋内搜查取证,看看有没有其它线索。”喻束说罢,聚集在客厅的所有人散开。

凌榆从进屋内开始便四处走动,像是发现了什么,蹲在角落,喻束看着,走了过去。

“是发现什么了吗?”喻束俯腰问。

凌榆瞥了喻束一眼,垂眸摇了摇头,“没有,很干净。”

“很干净?”喻束若有所思,像是信了,又像是没有。

“这屋子只有林芊梓一个人的痕迹,没有鬼气。”凌榆淡然站起身,扭头看向喻束,“没有恶鬼参与,接下来你可以放心进行抓捕。”

喻束听着这话,盯了凌榆半响,随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嗯。”

两人再无交流。

经过会议室的录音以后,两人之间像是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隔膜,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实打实将原本亲近许多的人就这么隔开了。

喻束扭开身不再看凌榆,跟着其他人一起在屋内进行搜查,转身时,因为距离太进,小指与凌榆的小指相触,不过一瞬间便又错开。

有点凉,喻束想。

屋内搜查一圈,终是无果,将现场封锁,喻束带着异案所在周围分开走访一圈,顺便又将监控调出。

周围人均是表示没见过林芊梓,就连楼层监控也只有林芊梓进门的画面和今早离开的画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也就表示,林芊梓所说的他们,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风风火火捞了一场空,喻束长吁一口气,“收队。”

案件总是如此,瞬息万变,总会有无法预料。

原路返回,凌榆仍旧是靠着车窗装睡,喻束将开着的后窗上升,只留下一条缝。

凌榆虽闭着眼,但对喻束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唇角不可见的微抿几分,抱在胸前的手也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袖。

不得不说,喻束这个人,越相处越发现和表面呈现得完全不同。

本以为会这么一直到异案所,车停睁眼,却是发现喻束将车停在了一处早餐店外。

凌榆疑惑地扭头看去,只见喻束解开安全带,问:“吃馄饨吗?”

从清晨林芊梓打电话过来,到紧急开会,然后位置定位急匆匆进行抓捕,凌榆至今滴水未进,本还没觉得什么,如今听到馄饨两字,肚子就十分老实的叫了起来。

喉结微动,几不经见地咽了口唾沫,垂在身侧的手捏着指关节,“嗯。”

“走吧。”喻束打开车门,扭身下了车。

正值早餐时间,推开早餐店的玻璃门,早餐的香味似是长了腿似得往凌榆鼻子里钻,勾的胃里的馋虫探出头来。

“老板,两碗馄饨。”喻束朝后厨喊到。

连接厨房的小窗口探出个头来,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圆润的一张脸上沾着汗水,“小喻来了。”

凌榆听着这个称呼一愣,面色异样,一时间分不清老板是在叫谁,思及家中兄长和义兄都爱叫他一声小榆,他倒也是才发现,居然这么撞名了。

“嗯。”喻束回答了老板,又察觉到凌榆的异样,侧目看来,“怎么了?”

“没事。”凌榆笑了笑,不太自然的挪开视线,看到墙上贴着的菜单,说:“我还想要两个牛肉包。”

喻束见凌榆不愿多说,也没追问,朝老板追加了两个牛肉包,带着凌榆找了个角落坐下。

店里人多,生意很好,有人说着话,四处弥漫着市井气息,让人待在里面很舒服。

喻束给凌榆开了瓶豆奶,又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

凌榆咬着吸管,看着喻束拿着水杯喝水,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喝?”

喻束将杯子放下,“胃不太好。”

这些年工作,日夜颠倒,三餐不规律,总会落下点毛病。

凌榆听着,咬着的吸管松了松,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半响,推着桌上的水壶到喻束面前,“多喝点。”

喻束:“……”

凌榆又道:“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喻束紧盯着水壶半响,有些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最终无奈点点头,“嗯,好。”

莫名带着几分纵容感。

做好的餐食被端上桌,服务员在两人面前各自放了碗馄饨和牛肉包。

搅着碗里的馄饨,喻束的视线被凌榆虎视眈眈的眼神吸引过去,他顺着凌榆的眼神看去,这人正盯着他面前的牛肉包。

“怎么?”

凌榆伸出根手指,指了指牛肉吧,“那个,是我的。”

喻束了然,他看着凌榆,这人最喜欢吃独食,看到吃的就把得死死的,上次茶水间的卤蛋还历历在目,倒是人看着瘦瘦弱弱,吃起东西来毫不客气。

“两个,不是我们一人一个吗?”喻束忍不住逗凌榆。

凌榆瘪嘴,商量着,“要不,我们再点一个?”

意思就是他想吃两个。

大抵是老天也和凌榆作对,话音才落,就听到老板喊道:“牛肉包售罄!!”

凌榆:“……”

喻束挑眉,一脸玩味。

凌榆犹豫一下,还是不想放弃,“你只想吃牛肉包吗?”

“嗯。”

凌榆:“……”

“那……”凌榆盯着牛肉包,心中不舍,“好吧……”

嘴上说着好,脸上的表情却是写着“一点都不好!!!”还是加黑加粗的。

喻束喉间发出愉悦的轻笑,抬手将放着牛肉包的盘子推向凌榆面前,叹了口气,“你吃吧。”

凌榆:“!!!”

喜上眉梢,喜大奔波,喜笑颜开,喜气洋洋,喜从天降,喜不自胜,喜出望外!!

总结起来,喻束是个好人!!

吃过早餐回所里,情报组那边还在追着监控找林芊梓。

中午十一点。

警笛声发出“呜呜”的响声,马路上车辆自觉散开让路,喻束踩着油门将速度在合理范围内开到最快。

五分钟前,情报组追查监控到林芊梓最后行踪在居住地附近,蹲守的民警也打电话过来,说是看到林芊梓回家了。

避免打草惊蛇,民警现在正蹲守在林芊梓家门口等待喻束他们过来。

速度已经最快,喻束和凌榆他们率先赶到现场,蹲守的民警看到他们,走过来,“人就在里面。”

喻束点了点头,看着紧闭的门,抬手敲响。

里面没有人回应,只能选择强制措施开门,门被打开,喻束和凌榆一起冲进去。

客厅内空无一人,倒是林芊梓房间的门虚掩着,也没压低脚步,喻束抬手推开门,屋内的一切让他的脚步停下。

房间内,书桌上的东西被甩落一地,林芊梓坐在窗台上,手撑在两侧,晃着腿,扭头看来。

“喻队长,你们来啦。”逆着光,女孩的脸只看得清个模糊的轮廓,但喻束和凌榆都知道,她在笑。

风扬起窗帘,正午的光正是最热烈的时候,将林芊梓散落在肩上乌黑的头发照得反射出金色的光。

她晃着腿,看起来是那么怡然自得,仿佛不是只要前倾半度就能坠落高楼的处地。

喻束和凌榆都不敢往前走半步,生怕下一刻林芊梓就会直接跳下去,他们必须安抚林芊梓的情绪,等待人员增援。

“林芊梓,你冷静些,什么事情都可以下来好好说。”喻束对林芊梓说。

凌榆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也是揪着一颗心,垂在身侧的手心冒汗,他没有信心去面对一条生命的流逝。

“你别坐在那上面……”凌榆生涩的开口,面对这种事情,他的经验没有喻束丰富。

“唔……”林芊梓歪了歪头,倒是不太在意的模样,“下去的话,真的还有好好说的余地吗?”

“分明会被抓起来坐牢的不是吗?”林芊梓说。

两人都被林芊梓这么问得哑口无言。

“你还那么小,往后还有许多年,为什么要葬送呢?”喻束说。

林芊梓却是笑了,“是啊,还有好多年。”

她垂头看向脚下,七楼的高度让人看着已经生畏,落下去只需要一瞬,结束也只需要一瞬。

楼下已经开始聚集起许多人群,她看着那些人,像是在找寻着某个身影。

林芊梓想起了自己的许多年,父母离婚,法院将她判给了母亲,但是母亲并不爱她,残疾前残疾后都是。

她的父亲很无能,但却是足够爱她的。

法院应该把她判给父亲的。

错判,这是人生苦难的开始。

后来她搬来了这里,遇到了陈晓云,她被推向马路,腿残疾了。

道路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旁人不信任,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这是苦难的发展。

再后来,就是现在了,她坐在窗台上,只需要往前一跃。

这就是苦难的结束。

她本以为陈晓云死了她就会解脱,但她发现自己好像错了,那不过是她短暂人生中悲剧的一部分,没了这一部分,还有其它。

视线在人群中晃荡,她看到了那个打完麻将回来的人,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人。

苦难其它部分的绝大多数。

她没有办法对母亲下手,所以她似乎只能终结自己。

陈晓云的事情败露,她的余生大抵都会在监狱了,林芊梓不愿如此,她选择用其它的办法解决,顺便,报复那个女人。

人生还有很多年。

“可是……”林芊梓仰天看天,“我不想经历那许多年了。”

话音落下,她闭上眼,嘴角带着笑意,纵身一跃,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啊——”尖叫声响起。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让凌榆和喻束都根本来不及反应。

跳楼,报警,拉警戒线,这一切都不过瞬间。

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人群被疏散,凌榆远远看着尸体被放进裹尸袋抬进车里,目送着它远去。

分明是晴空万里,凌榆却觉得好似快要落雨了,他仿佛站在阴冷的天,雨落得满身,打湿衣着,狼狈不堪。

他说不出现在自己是什么感受,脑子里恍恍惚惚,来来回回发出“嗡”的响声。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他似乎做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做。

陈晓云死去时,他以为全部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愧疚过,难过过,甚至是逃避过,可是到头来,事实真相却是如此。

他原本相信的事实真相是假的,就连许诺保护的人也在刚刚自高楼坠落死去,忙活了半天,一事无成。

有某一瞬间,凌榆觉得自己失败透顶,本信心满满的事,支离破碎。

他孤身一人在原地站了很久,脚似是生了根,肩上有人轻拍了拍。

“别太内疚。”来人是喻束。

凌榆不语。

“错的不是你,是人心和鬼魂。”他说。

第二案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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