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学校,谢淮半天都没和江绪说过话。
陆一课间的时候来找谢淮,谢淮转头就笑着去和陆一聊天,完全把坐在一旁的江绪当空气。
班上其他同学约谢淮去打篮球,谢淮嫌课间时间太短,摆手拒绝了,结果他们几个又开始打游戏。
江绪淡淡垂下眼,看着面前的几道数学题,薄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就算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谢淮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想跟他说话。
倒不是谢淮不想,只是昨晚做的那个梦导致谢淮今天有些不太敢面对江绪,一看到对方那张脸,谢淮就会不可避免的想到梦里那个被他强吻的江绪。
想到这里,谢淮头皮一阵发麻,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那可是他的同桌,他的好兄弟,所以他怎么能够做这种轻薄兄弟的梦呢?
谢淮你可真不是个人。他啧了声,没忍住暗骂了自己一句。
中午吃完饭,谢淮跟陆一郝学席他们几个从食堂回来,刚进教室谢淮就发现江绪还在位置上做题,和下课那会儿差不多,连坐姿都没变。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拿着手机翻了翻,余光却频繁往他那位视题如命的同桌那边瞥。
最后谢淮实在没忍住,气一泄,把手机往课桌上一扔,偏过头假装很随意的问某人:“江绪,你不去吃饭么?”
江绪放下笔,头也没抬,语气毫无波澜:“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说完,他才抬眼淡淡地看向谢淮,眼眸由于光线的原因,有些发亮,反而看得谢淮有些心悸。
“没有,”谢淮垂眼反驳完后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像是难以启齿,“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话音刚落,谢淮稍稍抬了点头,想看江绪有没有什么反应,目光猝不及防和江绪触及一瞬,他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江绪将落在谢淮脸上的视线转了回去,不是很明显的嗤笑一声:“什么梦能让你反应这么大?”
谢淮挠了挠鼻尖,慢慢开口说:“春梦算么?”
江绪:“……”
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谢淮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本正经的跟江绪解释:“我梦到我把你强吻了,身为兄弟,哪怕是在梦里,我也不应该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我觉得有辱我俩纯洁的友情。”
最后一句话说完,谢淮一直悬在喉咙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果然,这种事还是得说开,不然他一个人憋着太难受,还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憋死。
如果江绪因为这件事打他一顿或者骂他几句,他倒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是自己先在梦里轻薄了对方,打回来也行。
“就因为这个?”
江绪愣了半秒,没想到搞半天谢淮不搭理他竟然是因为这种事。
谢淮点头,眨着眼诚恳道:“嗯,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打要骂你随便。”
听他说完,江绪抬起了一只手缓缓往谢淮那边伸过去。
谢淮愣神,我靠,真的要打?
算了,打就打吧,谢淮随即识相的闭上了眼。
江绪看着谢淮这幅任人宰割的样子,没忍住勾了勾唇。
他把手放在谢淮脑袋上,谢淮的毛发很松软,江绪手指微动,轻轻揉了揉。
谢淮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都带着震惊。
“江绪你……”
“你觉得你在梦里强吻了我,所以对不起我?”江绪的嗓音难得的带了点笑。
谢淮还没点头,就听见江绪继续说:“那我们扯平了。”
江绪说得一脸认真,谢淮却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疑惑地眯眼:“什么叫‘我们扯平了’?”
江绪看着谢淮,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昨晚也梦见了。”
谢淮先是一愣,梦见什么?
过了半秒后他才一脸不可置信:“真的?”
江绪:“嗯。”
谢淮还是不敢相信:“你真不是在骗我?”
“没骗你,”江绪顿了顿,喉结下意识地滚动,“梦见过不止一次了。”
“什么?”谢淮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紧。
什么叫不止一次?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脑子也有些发热。
脖颈唰的一下就红了,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朝江绪那边靠:“你怎么……怎么还经常做这种梦呢?”
他就做了这么一次都觉得非常对不起江绪了,结果江绪还经常做这种梦,对方不但没有一丝的愧疚,看上去反而还挺坦然?!
江绪轻轻挑了挑眉:“没有经常,只是梦见过不止一次,谢淮,你从哪里听出来我经常做这种梦的?还是说……”
江绪见谢淮偏过了头,似乎是不想再听了,但江绪怎么可能会放过谢淮。
他盯着谢淮发红的脖颈,微微牵动着唇角把那句未说完的话补完:“你希望我经常做这种梦?”
“我没有。”谢淮有些羞恼。
但是他又回想了一下之前江绪说的那句话,对方确实没说是经常,只是说过不止一次,所以他根本反驳不了。
“淮淮,你脖子怎么这么红?发烧还是过敏了?”
学习委员经过江绪身边,恍然看到谢淮发红的脖颈,被吓了一跳。
“需要去给姚老师请假吗?”
谢淮置气般的脱下校服往脑袋上盖,额头抵在桌面上然后装死彻底不理人了。
学委带着充满疑惑的眼神看向江绪,江绪语气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谢淮的后脑勺,说:“他热。”
闻言,谢淮把校服捂得更紧了。
学委心中虽有不解,看看教室前后,心说这不是开着空调吗,还开了两个,怎么还热?她还觉得有些冷了。
她看看江绪又看看谢淮,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心下顿时了然,然后笑着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谢淮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都没再跟江绪说一句话。
江绪最后一节课被叫去办公室谈话,临近下课了还没回来。
开学第一个星期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所以他们下午放了学就能离开学校。
课一下,谢淮本打算等一等江绪的,但突然想起自己等会儿还有事儿,动动手指给江绪发了条消息就先走了,在校门口和陆一他们分开后,谢淮就顶着太阳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
学校附近没有书店,他只有坐公交车去最近的一家,在万达那边。
昨晚江绪发给他的那几套总结的末尾还列了几套书,什么基础知识训练,基础模块,谢淮估摸着都是一些基础试题。
正好今天有时间,他打算去买几本来做一做。
谢淮发现自己的脑子总是会不合时宜的想起某个人的身影,他们是同桌,成绩却天差地别,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
他自嘲地勾了下唇,越想越觉得江绪真是眼拙,竟然选了他做同桌。
公交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下,额前的碎发和敞开的校服衣摆被带过的风吹得扬起。
谢淮拿出校服兜里那颗陆一给他的糖,撕掉包装壳含进了嘴里,然后神情散漫的把包装壳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上了公交车。
谢淮初中的成绩其实并不差,每次考试都能排进年级前十,自从上了高一以后,他突然就没有学习的劲头了,上课除了睡觉还是睡觉,以至于成绩一落千丈。
连考试基本都是睡过去的。
完全没有想要学习和做题的冲动。
谢淮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盯着窗外有些出神。
他本以为一向对他很严格的老爸老妈会骂他一顿,但是并没有。
他们依旧会过问他在学校怎么样,每次听到谢淮这与以往相差太多的成绩总会笑着说:“没关系,就算淮淮你不上学了我们也养得起你。”
他抿了下唇,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
可他现在不想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了,也不想再坐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了。
谢淮回过神,只能看到车窗外黄桷树飞快往后倒退的残影,下午五点钟的太阳斜射进车厢,拉出一道道又长又模糊的影子。
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下车后谢淮就往书店的方向走。
这家书店里的书非常的齐全,每种类型都仔仔细细的分了类,谢淮花了十分钟不到就把江绪列出来的那几本题找到了。
他不想耽搁太多时间,付完钱就立马回了家。
吃完饭,谢淮甩甩有些酸疼的手,就提着客厅沙发上的那一包练习题回了自己房间。
赵莉看谢淮吃这么少,本想拦着人让他再多吃点,结果一转头,谢淮人都不见了。
“哎,这孩子……”赵莉女士看着谢淮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算了,等会儿我给他热杯牛奶。”
谢淮坐在书桌前,把买来的那些题都大概翻了一下,发现这些题也并不全是所谓的基础题,有大半的题型都是需要有些基础才做得起的。
卧室里的灯光很亮,除了空调偶尔会发出一些细小的风声,就只剩下谢淮翻页的声音。
如果说谢淮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学渣,那江绪给他推荐的这几本题根本就做不了,所以江绪应该是知道他有些基础,总不能盲目的相信谢淮一个学渣能把这几套题做完。
谢淮转着笔陷入沉思,片刻后,笔“啪”的一声,掉在了试题卷上。
他猛然想起了他初中那一届的年级第一,名字好像就叫江绪,但他当时根本不怎么关注排名,只有偶尔任课教师会提到江绪的名字,所以并不熟悉。
江绪难道从那个时候就认识自己了?
华灯初上,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窸窸窣窣的,谢淮把视线从试卷上挪开,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拉动的时候手臂和肩膀倏地一阵刺痛。
谢淮疼得“嘶”了一声,下意识的以为是抽筋,他甩了甩手,痛感没有减少,反而还加剧了。
谢淮坐回书桌前,等这股痛劲过后,他右手整个手臂都是无力麻木的。
左手手臂也像是被某跟神经牵动着,微微发疼。
谢淮揉着手骂了声:“我特么这是有关节炎了?”
我靠,不会吧,他年纪轻轻就患上关节炎?
谢淮心情复杂,心说难道是我以前运动量太大了?
“不能吧……”谢淮曲着腿坐在椅子上,回想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虽然高中以前确实挺好动的,但绝对达不到所谓的运动量过大。
想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谢淮就没有太在意。
卧室门忽然响了几声,赵莉温和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淮淮,你睡了吗?”
“还没。”谢淮应了一声,迅速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谢淮就看见赵莉女士手里拿着杯牛奶站在门边。
赵莉女士把牛奶递给他,温柔地笑笑:“喝完再睡。”
谢淮接过来,也笑了:“嗯,谢谢妈。”
喝完热牛奶,他趿拉着拖鞋去洗了个澡,出来看了会儿书就干脆不管了,直接躺床上眼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旭日初升,晨曦笼罩着大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雨腥气。
谢淮出门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江绪,他一想到昨天的事就不想搭理这人。
但偏偏他的手脚不听使唤,追着江绪的身影就跑了上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江绪肩并着肩走一起了。
“江绪,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了?”谢淮把手搭在了江绪的肩上,有些酸疼,但他没怎么在意。
江绪盯了一眼谢淮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掩下眼底闪过的一丝意外,才淡淡“嗯”了一声。
“啊。”谢淮心说难怪,“我就说你给我推荐的那些题不像是给零基础的人做的,我们以前是一个初中的?”
“嗯,”江绪说,“你是二班,我是一班。”
末了,江绪又补了一句话:“我初一开学就认识你了。”
谢淮愣了愣:“你……是因为我开学成绩排名靠前么?”
江绪眼睛直视着前方,说:“不是,和成绩没有关系。”
那是和什么有关系?
谢淮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
万一是因为初一开学的时候,他由于太过激动,所以在校门口给学校拜了个早年这件糗事认识他的,这时候再从江绪口中说出来,那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提昨天的事,江绪大概是想提的,但迫于被谢淮掐着脖子威胁,也就没提,聊着聊着就到了学校。
明后天是开学摸底考,各科老师都没讲新课,让他们自己复习,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姚文静踩着高跟鞋进了教室。
她简单的讲了下摸底考,临走前又通知了几件事。
姚文静还没走,教室就已经变得闹哄哄。
讨论声最高的是下周的中秋晚会,安排在周五,晚会地点是音乐室。
姚文静说,每一个大组必须出至少一个节目,如果哪一个组没出节目,就会受到惩罚。
惩罚是什么大家都默契的没问,无非是多几套卷子或者扫一周教室清洁。
他们班一共有四个大组,所以至少得出四个节目。
“卧槽,我这又是五音不全又是四肢不协调的,能干嘛?”有人满脸愁苦瘫倒在了课桌上。
“最近不是出了一个很火的舞蹈吗,我们要不就跳那个?”
有人就问了:“姚老师,真的必须得出吗?”
姚文静站在讲台上,环视了他们一圈,看着下面一个个带着祈求的表情,最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来,语气不容置喙:“必须要。”
谢淮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就只是听他们讨论着。
他们这一大组,全是男生,跳舞唱歌啥也不行。
谢淮兴致缺缺,正打算趴下再眯个几分钟,眯到下课,还没动作,就听江绪突然说了一句话,他问谢淮:“谢淮,想受罚么?”
惩罚那肯定是谁都不想受的。
他摇头说:“不想。”
江绪点头:“好。”
谢淮:“?”
要下课了,文艺委员拿着名单走过来,问他们这一组要报什么类型的节目,结果没一个人回答她。
“你们这组不报么?”文艺委员拿着笔又问了句。
依旧无人应。
当她以为这一组没人报,正要往上面画叉的时候,江绪突然叫住了她。
江绪把手上的纸递给文艺委员。
文艺委员低头一看,诧异:“钢琴独奏?”
谢淮眨眨眼彻底傻住:“我靠……”
全班同学这会儿的表情几乎同谢淮无异。
“卧槽。”
我觉得我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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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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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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