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第二天早上起晚了，这边儿又不太好打车，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辆出租车，人家还不拉人。

他在手机上翻了下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无奈走了一段路，蹲在公交站点儿等公交。

出租车不拉人，公交总不会不让他上。

他的思路清晰而明确，然而等他坐着公交晃晃悠悠到学校的时候仍然迟到了，还是卡着点儿迟到的。

在他下了公交那一刻，听见学校里面的铃声传出来，等他走到学校门口，学校的电动门刚好关上，严丝合缝。

侧面过人的小门那儿摆了张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个地中海。

正是鼎鼎大名的法海老师。

楚天觉得自己今天这点子简直是绝了，真想掉头回去买几张彩票试试。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往过走。

“哪个班的！迟到了知道吗？！”法海离老远就盯上这个迟到的了，还没等楚天走到校门口，他就一拍桌子，瞪着楚天，喊的气震山河。

但凡心脏不好的，当场就得发病。

楚天后退半步，防止吐沫星子飞到自己身上，“高二六班的。”

桌子上搁着个记录本，不用等法海开口，楚天很自觉的拿起来，在上面签了自己的班级姓名，签完了看着法海，“是这样吗老师？”

法海可能是没见过被记名还这么痛快的，愣了一下，嘴里的话都憋住了没说出来。

楚天也没等他能说出来话，就道：“老师我可以回去上课了吗？”

楚天手在前面交叠着，模样看起来算得上是乖巧，偏偏让法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摆摆手就放他走了。

楚天进教室的时候，许沉已经在桌子上趴着睡觉了。

一大早就不顺，让楚天心情不好，看见许沉之后就更不好了。

这张脸让他直接想起昨天在楼下冷饮店的尴尬，楚天化解尴尬的办法就是将尴尬转化成愤怒。

没管许沉在睡觉，楚天坐下以后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然后挪了下椅子，椅子磕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一声一发出来楚天自己都觉得刻意，不过效果明显，许沉皱着眉睁开眼，从桌子上把脑袋拿起来，看着楚天。

他一皱眉，眼睛就更显得深邃凌厉，带着点儿被吵醒的不耐烦，四周遍布着低气压，好像下一刻就要抡椅子揍人了。

楚天也皱眉，一点儿也不怵，盯他看了两秒，“看什么看！”

楚天语气可以说是十分不好，许沉情绪调整的倒快，看清楚是楚天的同时，眉毛已经舒展开了，“以前要是有人这么跟我说话，我非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挺牛逼啊！校霸啊？”楚天看着他，冷哼了一声，“我就这么说了，来，你揍一个我看看！”

他看过许沉打人，虽然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单方面揍人，也能看出来许沉打架挺厉害。

但那能怎么着？他也不是泥捏的。

楚天的语气太冲了，火药味儿重的像是要立刻爆炸。

许沉隐约觉得楚天可能是因为昨天他没搭理他的打招呼而生气了，但又觉得没什么至于的。

退一步讲，就算楚天今儿这么躁是因为这个，他也不能先提出来，要不然楚天一觉得丢脸，更得炸。

他不想点这个火药桶。

他决定没弄清楚原因之前先不提这事儿。

“我能怎么着啊，不都说了是以前了？”许沉说话带着点儿无奈。

昨天也不是故意说不认识的，就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秦冬是个自来熟，要知道俩人认识肯定得上前打招呼，秦冬对他挺好的，但说实在的，他不是一般人眼中的“好人”，一个开地下拳场的，再怎么也白不到哪儿去，楚天……就是其实有时候大了点儿，生活社交的圈子应该挺单纯，他们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沉这么没脾气，一副任打愿挨的模样，楚天这脾气也不好发，跟个涨满了气的气球却被堵了出口放不出来气儿似的，特别不爽，反手把试卷从书包里掏出了，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

许沉摸了摸兜，掏出一把糖，五颜六色的，许沉伸到楚天面前，哄小孩儿似的，“吃吗？”

楚天转着笔看英语卷儿呢，看都不看一眼，“不吃。”

两分钟后，楚天剥了两块糖一块塞嘴里，又是奶糖，浓郁的奶香顿时蔓延，充斥在整个唇齿间。

许沉侧着坐着，一半儿靠在窗台，一半儿靠在椅背上，低声问：“你早上没吃饭？”

“啊，”楚天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又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他真没吃早饭，本来打算在学校外面买点儿，结果正好赶上打铃，他一激动就给忘了。

“我算出来的，”许沉踢了踢楚天凳子腿，“去吃点儿东西不。”

“去哪儿？这个点儿……”楚天一边问一边起身，“这还上课呢。”

主要他想问能去哪儿吃，上课的点儿估计食堂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走就完了呗。”许沉没回，两个一前一后一个光明正大的往外走一个大大方方的在后面跟着，没有一点儿逃早自习的心虚。

许沉给楚天带到了超市旁边儿，没进超市，进了旁边一个小门，楚天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包豆浆。

看起来是个卖豆浆的地儿，但这包豆浆是个什么鬼？

楚天眨了眨眼，终于从上面看见了贴字剥落的痕迹，是个子字。

包子豆浆。

说是小门，真的是一点儿不假，只能容下一个人进去，俩大男生进去的时候还得弯着腰，不过进门之后倒没有想象中的窄□□仄，还挺宽敞，主要胜在干净，收拾的利落就显得地方宽敞不少。

屋里面摆了几张小桌子，有三五个人在那儿坐着，穿着校服，都是学生。

许沉回头跟楚天说：“这儿的豆浆非常不错，老式的那种磨出来的，特别醇。”

“老式？”楚天一愣，脑子里浮现出来一个碾盘，有些吃惊：“驴拉磨的那种？”

“……你还见过那样儿的呐？”许沉故意做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在楚天开口之前把表情换了，说：“全自动的那种，用电，不用驴。”

“哦。”楚天说。

“这儿包子也不错，特别是鸡汁鲜肉的，”许沉一边说一边掏钱包，“别的也都还成，要哪样儿的？”

“就你说的那个吧，多大啊。”楚天问。

“这么大。”许沉伸出一只手圈出了一个c。

正常大小。

楚天犹豫了一下，“那我要……五个吧。”

“五个？”许沉愣了一下，楚天看他，“怎么了？”

“没，那行吧，就五个，你先找地儿坐。”

楚天一边掏手机一边看墙上贴的A4 纸打出来的菜单。

鸡汁鲜肉包一块一个，豆浆两块一杯。

“那个……”

楚天刚开口就被许沉打断了，“我来吧。”

楚天有点儿犹豫，许沉往里面扬了扬下巴，“你看这像是会玩儿微信的吗。”

里面一个老太太在揉面，一老头在旁边往屉里装。

目测都得有六十岁，不像是能支持微信付款的店儿，而楚天没钱。

准确来说，不是没现金，是没零钱。

上回买校服没钱之后，楚天身上都会装两百现金，以备不时之需，但他从来没花过，也没零钱。

“得了，以后再说，先去坐，”许沉看出楚天的窘境和犹豫，干脆的拍拍他肩膀，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然后回头跟老板说话，“老板，七个鸡汁鲜肉，两杯豆浆……楚天，你要多糖少糖？”

“我能要个正常糖吗？”楚天叹了口气。

“……艹”许沉笑了一下，老板也笑了，说：“能，啥样都能！”

许沉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盘包子，两碗豆浆。

没错，不是杯，是碗。

楚天下意识站起来想去接一把，被许沉避开了，“多少东西，还用的着你。”

楚天特别想说这不是东西多少的事儿这是礼貌的事儿，不过看着许沉这样儿就咬牙憋回去了。

许沉把托盘放下，又轻车熟路的去旁边取了两个小碟子再加两双筷子一个勺，递给楚天一份。

楚天接过来，把属于自己的那碗豆浆端出来，把勺儿放里搅和两下，许沉看着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楚天拿着勺子喝了口豆浆，抬头就见许沉视线落在他脸上，莫名的从那张帅脸上看出点儿期待，他又喝了一口，咂咂嘴，“……挺好的。”

“那肯定。”许沉笑着夹了一个包子，一口咬掉半个，“这是多少人尝过都说好喝的，比拿着豆浆机榨出来的好喝老了。”

“我在电视上看过。”楚天突然冒出来一句。这话没头没尾给许沉都说愣了，“什么……看过什么？”

“驴拉的，那种磨啊。”楚天模样挺认真。

“……我艹，你这反射弧是不是有点儿长啊，这话题都过去八百年了吧，”许沉才反应过来楚天说的是什么，猛的笑了两声，“唐僧取经都能走好几个来回了，你这……啧啧。”

你这怎么样许沉没说下去，但这“啧啧”两声就能很清晰而准确的说明问题了。

“别笑！”楚天看着他，下巴往上扬，挺拽的姿势表情。

许沉咳嗽两声忍住笑，“我就笑了你能怎么样？”

“放学，门口，懂？”楚天二流子似的说了这么一句，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许沉也跟着笑：“你这中二期还没过呢，挺长情啊。”

楚天瞪他一眼：“那是老子年纪小。”

“嗯，”许沉点点头，视线从他脸上巡回一圈，“看的出来。”

主要楚天脸长的嫩，五官精致的跟雕刻出来的似的，这就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也不得不说一句造物主偏心了。

“你……就吃这点儿啊？”楚天看着许沉吃了两个包子就放下了筷子，盘子里还有两个个包子，“吃饱了吗你，要不你再吃一个，反正都是你买的。”

“不用了，”许沉端着碗把豆浆一口闷了，“你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