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头对被一百两就收买了的肖春华很是看不上,冷哼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小春花,你可不要入了迷障啊。”
肖春华顿时变了脸色,不满道:“都说了,我叫肖春华,‘美石肖温瓒’的肖,春华秋实的春华,不是春天的花朵!我说老头子,你以后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不要小春花小春花的叫我,这名字很俗的知不知道?”
“哟,你才多大点子人,就知道俗啊雅的啦?老头子我就是觉着春花这名字好,好养活!”老七头死性不改,坚持认为他给自家丫头取的名字是天上地下第一份的雅俗共赏。
肖春华对老七头的固执毫无办法,只能认了,心想,只要她跟别人介绍她叫肖春华,肖春华就是她的大名,至于“小春花”这个名字,权且当做小名儿吧。
她是老七头在田埂上捡回来的,捡到她的时候,据说脐带都还没掉呢,身上除了裹着一块脏污的破麻布,什么也没有。一看就是哪家重男轻女的弃婴,别说她自己叫什么了,就是她哪天出生的,都不知道。
难得老七头一个连自己都不能养活自己的老男人能把一个女婴养活大,还能把她养的白白嫩嫩身强体健的,些许固执,就随他去吧。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的。
今日的日头不甚强烈,肖春华见窝在墙根晒日头的老七头时不时的打一下哆嗦,想来是觉着冷的,便从窝棚里拉出一捆柴来。
这捆柴无论横看还是竖看,都要比三头身的小娃娃大上不少,然而前头拉着麻绳的小娃娃却是气都不喘一下轻轻松松的就将这捆柴从庭院的一边拉到另一边。
肖春华回头看看比她的个头还要高的柴,心里高兴不已。老七头养她真是没的说,看把她养的力大无穷的样子,真是比给她金山银山都要实惠。
肖春华把柴拉到老七头不远处,开始生火,打算弄个篝火出来给老七头取暖。
老七头看她忙活,没话找话道:“眼看天就变暖了,现在再烧柴,就是在烧铜子儿了,你不心疼?”
“该烧的时候就得烧,跟你的身体比起来,这点子柴算什么?再说,我现在有银子了,不缺这点子。”改天她就把那一百两银票给换成银子跟铜子儿,省着些花,她再想法子做些营生,以后去济世堂做学徒,药材上也能省下不少,零零总总的,给老七头养老不成问题。
老七头哼笑道:“我还以为,你要靠卖柴发家呢。”
肖春华小大人似的叹道:“老头儿,卖柴,是不可能发家的,顶多贴补些家用。”
自从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之后,肖春华的折腾之魂就熊熊燃烧起来。
她第一个盯上的,就是漫山遍野的柴火。
其他地方她不知道,但渭阳城里的百姓们是不烧煤的,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煤的存在,用火嘛,大户人家烧碳,寻常百姓家烧柴,但无论是碳还是柴,烧的都是从山上的植物。她跟老七头栖身的无名寺庙背靠无边无际的西林山,取柴尤其的方便。从去年她满了三岁,老七头允许她到西林山脚下逛逛的时候,她就盯上了西林山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柴。
捡柴嘛,唯一的成本就是力气,这个,老头子给她点亮了力大无穷的技能,她不缺。
她从盛夏捡到下第一场雪,硬生生的把不大的寺庙填满了三分之一,赶在大雪之前卖了一些,得的银子给老七头和自己添了一些过冬的衣服锅碗瓢盆,修补了一些瓦片茅草,但也仅限于此了。卖是不可能都卖了的,她还想跟老七头过个暖冬呢。
现在天暖了,她原本想把剩下的柴都卖了,好换些铜钱改善一下伙食来着,谁能想到,老七头竟突然就病倒了呢?
“我说老头子,你这身体到底是咋回事?”肖春华往柴堆里丢了几个山芋头烧着,一会子熟了,就是她跟老头子的早餐了。
有火堆暖着,老七头眉头舒展了一些,怏怏道:“不是说了,是年轻的时候中了寒毒掌,留下的后遗症?”
肖春华犹豫道:“我仿佛记得,金一针说的是寒冰掌?所以你的身体才会冷的像冰块?”
老七头:......好像是的吧?
“嗯,寒冰掌嘛,别称寒毒掌,其实是一种掌法,没差的。”
好敷衍的说法!
肖春华眉毛都竖起来了,站起身叉着腰凶巴巴的道:“差很多好吗?一个冰一个毒,怎么就一样了?!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七头似乎瑟缩了一下,弱弱道:“那个金一针不是都说了......”
“他说的不算,我要听你说!”
老七头睁开眼睛,本想打个马虎眼忽悠过去,但见小丫头一副怒目小金刚的模样,又觉着欺负小孩子太不大人了,他摸摸自己的良心,觉着多说一些也没什么。就道:“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受了重伤,但是吧,没治好,根骨废了,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就有些受不住,旧疾复发,就这个样子了。”
肖春华听了,也顾不上生气了,忙问:“是什么样的重伤,怎么治不好呢?”
老七头道:“就是被人偷袭,废了武功,功法反噬了,这个,没法子治的,只能养着。”
肖春华皱眉:“功法反噬?就是你教我的化气决?”
老七头笑道:“我既已遭反噬,可不敢再教你我练过的功法,这个化气决,是最中正平和的一门功法,你怎么练都不会出问题的,放心吧。”
肖春华嘟囔:“谁说这个了。”又问:“你说养着,怎么养呢?是不是我那珠子......”
老七头忙道:“跟你那灵珠无关。”
肖春华哼哼道:“真是巧了,以前那珠子在的时候,你什么事都没有,去年冬天我把珠子收进体内,你就旧疾复发了,你说跟它无关,骗鬼呢!”
老七头苦口婆心道:“丫头啊,那灵珠虽然神异,但它顶多聚一聚天地之气,既不能当药吃,也不能当钱花,没甚大用。再说了,我这身体就这样,一年比一年差,这次是赶巧了,真跟它没关系。”
肖春华斜眼看他,仍旧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的样子。
老七头继续道:“好吧,就算是有关系吧。但那珠子就在你体内,你整日的跟我在一起,就跟以前那珠子跟我在一起一样,这样算来,那珠子可是从没离开过,这个你怎么说?”
是哦?
老七头说她的灵珠顶多能聚一聚天地之气,她整日里寸步不离老头子,若是这天地之气对老头子有用的话,那么他应该跟以前一样,不发病才是。
想通这一点,肖春华眉毛肩膀都耷拉了下来,整个小人都看起来颓颓的。
老七头心头暗笑,再接再厉道:“那可是你的伴生灵珠,说是你的半条命都不为过,你可还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肖春华有气无力的答道:“不要跟任何人说。”
“对,不要跟任何人说!以后啊,你就当没这回事,等你以后有能力掌握它了,再把它当寻常法宝用一用就行了,万事靠自己,外物都靠不住的,记得了?”
肖春华:“记得了。”
“老头子,你这身体,真没法子治了吗?”
老七头也就支棱了一下子,就重新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尸体模样,含糊道:“养着呗。”
肖春华道:“那行吧,以后我到济世堂做学徒,先学怎么给你调养身子吧。嗯,后院的那什么归阴、呃、仙草,你能不能用?看金一针和胡老先生求知若渴的模样,应该是很宝贝的药材吧?”
老七头道:“药不能乱吃,尤其是年份大的药材。归阴草,十年以下的,叫当归,十年以上的,就归灵药范畴了,改了个名儿叫归阴,其实药效大差不差的,都是治经血不调的,只不过当归治妇人,归阴嘛,则治修仙之人静脉有损,精血有亏。”
肖春华神秘兮兮的问道:“老头儿,你以前,不会就是修仙的吧?”
老七头神情一顿,虚虚问道:“何以见得?”
肖春华哼哼道:“你还骗我呢。后院的当归田,谁来都没发现过,好似咱们这里根本就没后院似的。还有,这破瓦烂墙的,你要是个凡人,自己先在雪夜里冻死了,还怎么护着我?还有我练的那什么练气决,什么样的功法练了能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儿力大无穷,”她攥了攥自己的小拳头,豪迈道:“我觉着我能锤死一头猛虎!”
“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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