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云城路途遥远，无法只走水路或是陆路，两人选了最近的路线，水路交替赶路也需要至少二十日才能赶到。

两人如今都是自由身，倒也不用星夜兼程，但即便是周密计划，也难免有宿在野外的时候，好在此种情况也早有预料，随行的马车带足了宿在野外需要的物品，甚至连灯盏都有备上，倒也不觉有何辛苦。

封湛带的两人名叫重山和云溪，重山是自小跟随他的护卫，武艺高强，云溪是重山师妹，身手同样厉害，是他们师门给他未来的世子妃准备的贴身护卫。

天色暗了下来，他们却还未赶往下一个落脚点，重山便建议原地休息，得了封湛同意之后便开始寻找合适的扎营地点。

重山搭帐篷之时，云溪又开始生火，柳月明见云溪生火以为她是生火为大家取暖，心想着如今倒也没有寒冷到需要生火取暖，可转瞬之后见云溪拿出来吃食，他便下意识看向了封湛。

他们明明酉时才吃的晚饭，如今才没一会儿，这人怎么又饿了？

柳月明只是心中疑惑，可他没想到云溪却主动开口解释道：“今日晚膳分量少了些，世子爷没有吃饱。”

柳月明见云溪拿了整只的烧鸡出来，还有好几种点心，他不由看了看封湛肚子，那么多东西他还能吃下去吗？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可云溪仿佛是长了透视眼一般，柳月明心下疑惑，她却是已经解释了起来：“世子爷不吃饱了睡不着。”

“对，我和我母妃刚好相反，我母妃是吃多了睡不着，我是不吃饱睡不着。”封湛话落拉着柳月明一起坐下，柳月明不饿，便只拿了一个点心甜嘴巴，他一边看着吃得香的封湛，一边看着已经过去帮重山的云溪，心想着这姑娘很是能干，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做事情却是干脆利落，一点不像个一个本该娇柔的女子，倒像是一个男子汉。

“你老看她干嘛？”发现自己的世子妃竟然一直偷偷看着云溪，世子不干了，伸手在人眼前乱晃，扰乱人视线不说，嘴里也直接表达不满。

世子可是知道的，他的世子妃原本是准备娶妻子的，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否曾有心仪的姑娘，而心头喜好又是否是娇滴滴的姑娘。

世子满身冒着酸味，都没耽误一直往嘴里塞东西的手，柳月明仗着夜色不明，低头笑的肆无忌惮，他觉得他的相公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脸上从来藏不住心事。

“我没有看她，我只是觉得云溪姑娘很厉害而已。”

“哪儿厉害了？她和他师兄一起都打不过我，我更厉害，你看我吧，看本世子就行了！”原想拍拍自己胸口，可意识到手上拿着鸡腿，世子便只是一仰头一脸等夸的样子。

“黑乎乎的，都看不着。”两人身边点着灯盏，但野外不止屋内，一盏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光亮四散开去，便是轻轻一个侧头都能挡住面上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撇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黑暗，还有林间的虫鸣之时，柳月明心头突然生出一个疑惑，但很快的又暗了下去，他想着或许轻车简行赶路快吧，还有封湛他不喜欢大排场。

知道要宿在野外的时候，柳月明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可真正的睡下了，他却没觉得这这帐篷有哪里不好，也不知道他们垫了什么东西在床单之下，软硬适中睡着还挺舒服的。

“阿湛，你经常宿在野外吗？我瞧着他们两个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准备的东西也太充足了。”虽是赶了一天的路，但柳月明自大出生就没有出过远门，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京城，而京城离家也只有几个时辰罢了。

柳月明十二那年，他义父原想带着他一起出游，说是可以增长见识，但因着他年纪实在太小，他爹爹舍不得，便只能作罢。之后他义父倒是再同他提起过此时，只说待他考中举人便带他出门远游，如今他考中了举人，也确实是出门了......

“我还没有离家这么远呢。”是了，其实此行完全可以当做是远游，增长见闻啊。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们此行不说万里也是千里之遥，足够他见识许多以往不曾见到的东西。

心境心情一下完全不同，柳月明甚至有些兴奋起来，原本生起的两分睡意瞬间不见了。

柳月明睡没睡着老不老实，他身边的人自然最清楚。

封湛见人没有睡意，便拉着人趴到自己身上，然后开始对人动手对脚起来，不止有不停追逐过去的亲吻，还有四处作乱的手。

柳月明其实一直想问封湛一个问题，他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他虽然从没有见过这人，但他总觉得他们之前应该见过，明明是刚成亲的人，可是这个人对他好像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柳月明不知道自己从小就明锐的分辨好恶的本能，在亲近的人身上会不会灵验，他感受不到这人对他一点的恶意，甚至觉得这个人好像十分在意喜欢他。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知道他的分辨善恶的本能，自小就没有失灵过。

“阿湛，你以前见过我吗？”或许是有了黑夜的遮掩，或许是只有两个人在，柳月明的‘阿湛’二字喊的是越来越顺口，越来越亲近了。

他的话语语气明显的取悦了人，封湛忍不住笑了出来，听着人的嘿嘿笑声，柳月明就知道他心情很好，可心情很好的人就是不回问题，柳月明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个人以前到底有没有见过他，又为何会和他成亲。

“见过的。”

“蒽？”回答了？见过的？竟然真的是见过的！心情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柳月明直接半趴在人胸口，双手抓着封湛胸前的衣衫，甚至还不自觉的用了力，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人给勒死。

封湛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候他的亲事被有心人给搅黄了，他原本也不想去那个女子，倒是没觉得多失落，反而是因着不满意的亲事没了而高兴，可他一友人偏生想要安慰他，拉着他去了城外打猎。

打猎自然痛快，封湛便一口答应下来。那日他收获颇丰，下山之时还在林中看见一个在野外作画的少年，那少年瞧着只十二三的模样，被他惊动之后竟然没觉得害怕，反正拿了正好完成的画作到了他身边，指着他身边一只野兔想要和他交换。

封湛见人白白嫩嫩，模样也漂亮得很，又见他耳际的红痣，这才知晓他是个小哥儿。

封湛没想到一个哥儿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一个人到林中，他正想劝人回去，便听见有人在寻他，然后那人便将手里的画作塞给了他，但却没有要他的兔子，转身便跑了。

转身就跑的哥儿没给封湛多交谈的机会，等着和友人集合的封湛也没有去追人，只是遗憾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得了一副好画，却没能将兔子送出去。

此后，封湛也没再惦记那事，只是隔年差不多时候又去了那片野林地，但他没在那片林地见到那个少年，却在回府的路上碰上了人。

“你说的人不会是我吧？”三四年前的事，柳月明多少还记得一点，他义父便是住在山间，他到京城自然是到义父家里居住。

他出生长大都在村里，自然喜欢山林间，因此常往山林中跑，若不是义父告诫此处山林比不得村里，那是有野兽出没的，他还会去的更远。

柳月明如今已经记不得那个猎到了野兔的人了，他只记得那只没有吃到嘴里的野兔，他当初满心满眼都是兔子，还有烤兔子的美味，根本没注意到猎到野兔的主人，还以为那是山下的猎户呢。

柳月明最后给了人画，却没有要人兔子，也是想着猎户养家不易，还是不要白白拿人东西了，他也不是什么名家，画作也卖不了几文钱，如此才会把画送了人便赶紧的回去了。

若是让义父知道，他又偷偷跑到山里，且还没有带着家丁，可是要挨训的。

柳月明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段缘分，但随即又狠狠在人胸口抓了两下，生气的说道：“你真是个怀胚子啊！我那时候才多大啊，你怎么对我起心思啊。”

“冤枉啊！我那时候可没有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只是觉得你可爱得很，想要交个朋友罢了。”那时候没有，现在有了。

柳月明嘴里虽然骂着人，但他知道他是故意在冤枉人，他个子长得早，十二三的时候便和旁的哥儿十五六的时候一样高了，且他的脸一直都胖胖的，脸颊像是喊着一块糖，十二三的时候在旁人看来应该有十五六了。

“我要是一直和十来岁的时候一样长那么快的话，我现在应该能到你这里吧。”柳月明身高不算矮的，奈何封湛实在是太高了，他如今只到人肩膀，他想着若是还后来还能长点儿的话，怎么说也得到人鼻子的。

“世子妃，现在可不是纠结身高的时候啊。”几乎不用想，封湛就知道他的世子妃在纠结什么，他伸手将人按到他的胸口，然后在人耳边轻轻说道：“我对当年那少年确实是没有起心思，但是对回来遇见的解元起了心思，娶你做我的世子妃是本世子自己的意思，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哼！知道了。”说这么好听，还不是因为惦记那个林中少年郎，果然是个坏胚子！

心头疑惑解开，柳月明根本不在意一些旁的小事，但他怕身下的人得寸进尺，他们如今在赶路，可不事宜做些于赶路不利的事，于是故意装生气，推着人胸口滑了下去，然后闷闷说道：“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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