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托雷克,米歇尔-托雷克的远房堂妹,不过与米歇尔一脉在一战时凭借倒卖起家不同,在安妮的记忆里家里总是十分困顿,她吃得最多的就是甘蓝汤加上些许肉碎。这个年代女性并没有继承权,虽然中产以及以上的家庭会请家庭教师教导自家女儿,但这绝对不包括安妮的家庭。
她还记得第一次造访托雷克庄园的场景,她穿着从母亲那里继承的不合身的长裙风衣,连米歇尔的面都没能见到,就被婉拒在门外。但她别无办法,与她最亲近的姐姐产后染病,姐夫不过是一个马夫,根本没钱请医生。但她见到了伊丽莎白。
穿着剪裁合身的长裙,衣服上的蕾丝她连碰都不敢碰,柔软卷曲的金色长发与自己干枯的棕发截然不同,那双手皮肤这么细腻绝对没有碰过冬日洗衣的冷水。但这个女人用充满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借给了她钱,并且留她在身边工作来还钱。
而爱丽莎更是一个天使,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无论外人怎么形容,在她眼中伊丽莎白和爱丽莎在她心中都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后来母亲要为她相亲,但她拒绝了,她决定留在托雷克庄园陪伴爱丽莎。
直到某一天伊丽莎白开始无端落泪,而明明很健康的爱丽莎忽然开始“生病”,之后来了一位十分刻薄的女教师,不允许任何人包括伊丽莎白接触爱丽莎,但她的表哥默许了这一切。
然后爱丽莎“病逝”了。
她注意到伊丽莎白开始有一些奇怪的举动。其实安妮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但是她觉得这次如果不帮助伊丽莎白她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那天夜晚她找到伊丽莎白。
“夫人,无论如何,请让我帮助您。”她握着伊丽莎白的手,她小麦色的皮肤与伊丽莎白苍白的皮肤差别特别明显,那柔软的手甚至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手心的薄茧,伊丽莎白落下的泪珠好像火一般烫入她的心里。
……
森林中忽然这样寂静,安妮十分不安,她频频望向一旁的以利亚,见他也在四处张望,她将手放在了衣服内袋的手枪上。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顺着风传来。安妮下意识望向气味的根源。
该怎么形容那怪物,这绝对是超越人类能够想象的东西,恶心的浓稠的粘液顺着两三人高的身体滴落下来,每落在地上的草皮,灌木就如同吸取一般卷走它们的生命力,一下子就干枯了,而牠身后也拖出一片长长的枯草。而怪物身上,应该用触手形容吗?安妮不知道,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世界上正常存在的东西。
安妮下意识张开嘴,然后又死死捂住,冷汗颤抖,她的恐惧已经超越大脑所能承受的阈值,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胃部抽搐着。
而旁边的以利亚也不太好受。那控制着他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目睹黑山羊幼崽,进行理智鉴定。”】
【“。sc1d6/1d20=5”】
虽然理智鉴定成功,但以利亚也被扣除5点san值,而接下来通过的智力鉴定则给他了两轮的歇斯底里。他强忍着下了马,而马匹这时候也忽然发狂,向远处狂奔而去。他终于忍不住了,腹部开始抽搐痉挛他的脸扯出一种迷茫的似哭似笑的表情,他跪趴在地上,强捂着嘴低低地笑了出来。
安妮见到他如此诡异的行径,几乎身体僵直了,从马上跌落,直接吐出一口血来,她看着被树冠遮盖的天空,终于发出绝望的尖叫声。
如果在场有第三人,见到远处的怪物,扯着脸指甲几乎掐进肉中的以利亚,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而在一旁的安妮口吐血沫,却发出恐惧的尖叫绝对会恐惧于这诡异的场面。
这场赌徒的游戏,以利亚终究不是永远的幸运儿。他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依旧发出低沉嘶哑的怪笑,不过这只黑山羊幼崽并不处于愤怒状态,只是缓慢靠近他们如同死神的脚步一般。
第一轮,以利亚像一个怪异的小丑,脸上挂着笑,泪水顺着脸流下,安妮咽下口中血沫,试图抓回理智,黑山羊幼崽离他们不足百米。
第二轮,以利亚终于从歇斯底里中抓回理智,他将手覆上衣袋内的左轮手枪,安妮依然僵硬抽搐着,黑山羊幼崽更近了。
“砰”以利亚对幼崽打出一枪。
【“偷袭自动成功,贯穿伤=2。”】
这一枪拖住了黑山羊幼崽的脚步,但同时也激怒了牠,在以利亚拖着安妮找到掩体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狞叫终于将安妮拉回世界。
“这是什么……?”安妮咽下口中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味,颤抖着询问以利亚。
在安妮希冀的眼神中,以利亚也只能摇头,他刚从歇斯底里中回神,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痕:“不知道,但我们今天或许会死在这里。”
他无法强装自信安慰安妮,见安妮眼中的希望熄灭他摇摇头:“拿好你的枪吧,就算是死,好歹也抗争了。”
安妮艰难点了点头,以利亚也不在意她是否放弃帮助伊丽莎白了,反正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所幸这个怪物视力很差,他们躲在灌木丛后面,怪物正在愤怒寻找他们的踪迹,以利亚压低声音:“我们躲在草后,分开行动,开一次枪就换一个位置,避免被它抓到,如果……能这样将它消磨而死,算我们幸运了。”
说完以利亚迅速翻滚与安妮拉开距离,他打了个手势后,开枪,运气不错又是一个贯穿伤,但也让幼崽注意到以利亚的存在,牠迅速朝以利亚奔袭。安妮颤抖着朝幼崽又开一枪。
……歪了,安妮并没有训练过射击,这在以利亚的意料之中,但也将怪物又吸引向安妮的方向。趁着这个时机以利亚再次开枪,但或许是急于救安妮,他也没中,他还剩三颗子弹,虽然自己携带得有替换的子弹,但是时间真的够吗?
他咬了咬牙,果然很困难,以利亚仿佛已经听到死神降临的号角声了。
幸好下一枪安妮终于抓住时机,直击黑山羊正中,牠发出疼痛的悲鸣,但就在这时牠迅速膨胀,伸出颀长的触手,见到参天的触手,以利亚绝望了。
他勉强翻滚躲开但脸上也留下一道触手劈下的血痕,左眼直接连同这道伤一起脱落,剧痛席卷他的大脑,已经让他无力再度动弹了,而安妮则没有这般的幸运,她被劈掉了右手,血液从裂口喷出又被黑山羊吸收,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但以利亚也没有力气确认安妮是否还活着了,他举起枪来试图负隅顽抗,又开一枪后他绝望闭上双眼准备赴死,但没想到对面的安妮用尚存的左手摸回枪支,再开了一枪。
随后被黑山羊残酷无情地劈成两半,死前她喉间挤出绝望的吼叫:“去救,去救伊丽莎白!”
见到同类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内脏与血肉流出的诡异场面以利亚已经无力恐惧了,他知道安妮的反抗是无用功,他颓然落下左轮手枪,见那触手落下,意识随着剧烈的疼痛消散。
【“调查员以利亚-伊赫乌狄,撕卡。”】
就在长久绝望的沉默中,以利亚感受自己似乎堕入深海,他的意识混入庞大的精神中,他几乎无法想起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切,人类的意识在这庞然大物中实在是太过渺小。他甚至失去了一切关于时间空间的概念。
或许过去了几个纪元,又或许只是几毫秒,以利亚消散破碎的意识好似被什么东西聚拢。
星芒在面前聚拢碰撞消散融合又如此再次反复,他宛如躺在时间的河流中,以利亚想要睁开眼睛,但是身体太过于疲惫了,他无法做到,只能在混沌中渺茫飘动着,但疼痛感已经消散,他好像只是长久沉睡了一次一般。似乎有什么东西拖住了他的身体,带着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
在说什么?以利亚试图听清,但意识似乎主动屏蔽了这一切,他迷茫寻觅着发声处。
那熟悉但不同于骰点数的声音响起。
【“**之匙,我的力量已经不够了……”】
【“……”】
【“我扭回了时间,去找到真正的历史吧。”】
【“去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以利亚茫然回神,刚才他在和安妮闲谈着,马在喝着小溪里的水,安妮刚才说完:“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块石头。”
就见以利亚似乎有些放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伊赫乌狄先生?”
以利亚这时才回神,看向安妮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东西。他张开手看,是一块被打磨过的石头,上面画着怪异的图案。
……以利亚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收藏的图书中看过,是旧印,但这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试图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记忆里却莫名其妙出现一团血色,以及一种油然而生的绝望感。
“没事,我们换一条路吧。”
“但现在是最快的一条路。”
“直觉告诉我,我们需要换一条路,我相信你的直觉,你也该信我不是吗?”
安妮长久看了一眼以利亚的眼睛,那双明亮的蓝瞳似乎覆盖上了一层阴翳,她咬了咬后槽牙。
“我相信你。”
他们骑上马,绕了一个大圈,背离了一开始的路线。
背离了死亡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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